第十一章 石壁旧书

牧少轩带着宋玥凝回到了铉城中的客栈，这才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了她——他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飞云帮帮主。

那夜他本来打算伺机刺杀慕容离，不料遇上宋玥凝在河边自寻短见，索性放下了手头之事，救下了宋玥凝。

只一面之缘，他的心思便被这个生得如花似玉的女子占去。后来听闻宋玥凝被下旨赐予慕容离为妻，便打算在慕容离西归的路上将之除去，并且救下宋玥凝，与之共度一生。

但他却未曾料到有人已然先行下手，赶在他之前杀掉了慕容离。

“他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南逍？”牧少轩大惊。

宋玥凝无力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你误以为他是歹人，便刺伤了他？”

“是我对不起他。”宋玥凝的脸上拂过一丝苍白的笑。

“你喜欢他？”牧少轩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叫南逍的男子在宋玥凝的心中占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这一问却叫宋玥凝有些茫然。

她真的喜欢南逍吗？

这些年来，她固然十分思念南逍，她也曾以为自己爱上了他。但直到自己欲投湖自尽的那晚遇见了牧少轩，她才意识到自己对南逍思念与男女之情是不一样的。

每当她见到或想到牧少轩之时，她的脸上总会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丝红晕来，心更是狂跳不止，欲与他畅聊天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可对于南逍，她却是只在孤独寂寞之时才会想起这个八年前与她结下相见誓言的哥哥，她对南逍的情分似乎更多是基于他们兄妹之称的亲情。

“我对南逍哥哥只有亲情罢了。”

牧少轩微微有些安心，伸手抱住了双眼哭得通红的宋玥凝，柔声道：“无妨，日后有我在你的身旁你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嗯。”宋玥凝虽然此刻内心中满是对南逍的愧疚感，可她依然确信，她爱牧少轩。

“此生只怕是再难与南逍哥哥相见了。”她心想道。

……

唐芷菡费力地将南逍背到了一处山洞之中，眼看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她便决定先在这洞中替南逍疗伤，待明日再回煜遥阁请霍风遥替南逍医治。

她在南逍身后坐了下来，双手搭在了南逍的背上，运功，将自己的内力一点一点地传入南逍体内。

“噗！”南逍顿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紧接着便咳嗽不止。

“南大哥！你怎么样？”唐芷菡大惊，赶忙停下来，扶住了南逍，着急地问道。

南逍摇了摇头。“无妨……无妨……”

话音刚落，南逍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南大哥！”

“芷菡？”

突然，唐芷菡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

她急忙回过头来，只见面前正站着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

“晴榆！”她大喜过望，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你怎么这个样子？南少侠又受伤了？”晴榆急忙上前扶起南逍，看着他们二人浑身的血迹惊愕地问道。

“先不说这些。你内力深厚，快替他治治伤吧！”

晴榆盘腿坐到了南逍身后，先是封住了南逍身上的几个重要穴道，随后运作浑身内力，替南逍清除着堆积在他体内的积血。

她的内力不似霍风遥与唐芷菡那般刚猛，而是绵绵如水，正好符合南逍之前所练的内功。经她这么一治，南逍顿时醒了过来，随即便张口吐出了体内的积血。

“他这是受了内伤，谁的武功这么刚毅？”晴榆见南逍吐出的积血量大得惊人，扭头看着唐芷菡问道。

“是慕容离……”唐芷菡长叹一声，答道。

“他难道就这么恨慕容离吗？为什么非要杀掉他？”晴榆清楚得记得上次南逍中毒便是因刺杀慕容离未成而致的。

“这……”唐芷菡一时无话应答。

他终究是为了宋玥凝，终究是宁可受伤也心甘情愿。

“真羡慕那个宋姑娘。”她看着虚弱无比的南逍，口中喃喃地说道。

“什么？”

“没事没事，你快专心为他疗伤吧。”

晴榆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早已看出唐芷菡对南逍素有爱慕之情。

经晴榆医治，南逍已没有了生命大碍。但他此次所受内伤十分沉重，还需好好静养一些时日。

第二日，晴榆见南逍无碍，便要告辞了。

“多谢晴榆姑娘了。”南逍连声道谢。

晴榆正欲笑着回答，目光偶然落到了南逍身旁的寒衣剑上，猛然一怔，随即问道：“南少侠这寒衣剑是从何而来？”

“这是叶清越叶大侠所赠，不过可惜的是他老人家已遭萧斯年的毒手，仙去多年了。”

“这么说……你认识叶大侠？”

“算是认识罢。”

晴榆低头沉思片刻，随即抬起头来又看了看唐芷菡，然后上前拉住了唐芷菡的手，对他们二人道：“随我来。”

说罢，晴榆便拉着唐芷菡直往山洞深处走去。

这山洞内阴冷无比，仿佛三人正身处雪山之巅一般。

“到了！”晴榆拿着火把在左手边的石壁上照了照，然后便示意南逍过来看。

南逍上前一看，只见那石壁上赫然刻着数行文字，待他目光扫到结尾之时，顿时大吃一惊。

那结尾处竟刻着“叶清越书”四个大字！

“这是叶大侠的绝学寒衣剑法，专为寒衣剑所创，”晴榆在一旁解释着，随即又看向了唐芷菡，“芷菡，你去看那边。”

说着，晴榆又拿着火把走到了右侧石壁前，示意唐芷菡过来一观。

唐芷菡走上前去，仔细一阅，竟发现这右侧石壁上所刻也是一套剑法。她看了看结尾处，只见结尾题着“佟雪薇书”四字。

“这佟雪薇是何人？”唐芷菡从未听说过这人的名字。

“她是我的师父，也是叶大侠的情人。”晴榆淡淡地回答道。

“什么？”

南逍与唐芷菡皆吃了一惊。

“我起初也不知晓，这是师父临终前告诉我的。”晴榆叹了口气，将这佟雪薇与叶清越之事一一向他们二人讲述。

叶清越年方二十之时便已然足以执剑横行天下了。他那时年少轻狂，胸中满是热血，最喜云游四方，惩恶扬善、匡扶正义；各地的劣绅恶霸听到叶清越的名字无不吓得魂飞魄散。

他曾一度痴迷于剑术无法自拔，直到在一次偶然的游历中遇见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叶清越手持寒衣剑，正在林间小路上独自前行。

那时七国征战不断，凡是战事一起，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他当日便遇到了一伙被官军追杀的别国流民。

叶清越当然不会坐视不管，正欲上前除去这些残暴的官军之时，却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少女从天而降，一剑刺杀了那伙官军的头领。

他顿时被这女子的武艺吸引住了。

这是何方高人，竟有这般厉害的轻功与剑术？

叶清越没有动手，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女子替天行道。

那女子步伐甚是轻盈，宛若冬日飘雪一般；再看其剑锋所到之处，那些官军一一落马。

“真是好功夫啊。”叶清越内心不由自主地赞叹道。

那女子处尽了这伙作乱的官军，正欲离开，却注意到了一直盯着她看的叶清越。

“你看什么？”她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更是冰冷无比。

“看你功夫如此之好，不知姑娘师出何门？”

“这好像不关公子什么事吧？”

叶清越微微一笑。“既然姑娘不愿意说，那可否容许在下自己试一试？”他朝着女子晃了晃手中的寒衣剑。

“哦？”女子嫣然一笑。“那就来吧！”

叶清越拔剑刺向女子，却被轻松躲开。那女子脚尖点地，轻轻一跃，然后挥剑从上而下直刺叶清越。

叶清越挥剑格挡开来，然后朝着女子的面门又是一剑。叶清越的寒衣剑法迅捷如电，自他出道以来从未遇到过敌手，如今却叫眼前这个少女拆了他足足三四招，他不免收起了方才的心态，认真应对起来。

那女子所使剑法叶清越从未见过，但他清楚地察觉到此剑法之威力更加依赖于这女子轻盈无比的身法之上。他明明看出了门路，但竟依然无可奈何。

二人又缠斗了数十回合，却依旧分不出胜负来。他们一个迅捷，一个轻盈，若要联手，可谓是天作之合；但如今二人相互比试，明明双方都知晓对手的招式门路，却又拿对方无可奈何，仿佛二人天生相克一般。

“姑娘好功夫。”叶清越收起剑来，笑着赞叹道。

那女子也嫣然一笑。“我还是头一回遇到公子这般精妙的剑法，小女子甚是佩服。”

“在下叶清越，敢问姑娘芳名？”叶清越拱手行礼，问道。

“小女子名叫佟雪薇，久闻叶大侠大名。”

二人相视一笑，随即便共同往前方的驿馆而去。

到了驿馆，叶清越特意叫店家上了一壶好酒，二人借着美酒，畅所欲言，共谈天地。

在与佟雪薇的交谈之中，叶清越竟发现无论是对当今世态的看法还是己身志向，他都与这个年轻女子分外相似；再加佟雪薇天生一副好相貌，叶清越顿时便对她好感倍增。

后来，二人互相向对方教授了自己的剑法。

叶清越意外的发现，佟雪薇所使的冰凝剑法竟与自己的寒衣剑法甚是契合，无论是在心法亦或者招式之上，仿佛这两套剑法天生珠联璧合一般。

渐渐地，二人在潜移默化中便对彼此有了爱慕之心。

叶清越还是头一回对一个女子动心。

男女之情的火苗时时刻刻催动着他，叶清越终于下定了决心，要与佟雪薇相守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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