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相对如梦寐-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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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韫眼前模模糊糊一片血红，待他看清，万荣已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她还是一朵黄泉边的曼殊沙华，只是默默地看着来人走上孟婆桥，有了灵识却一言不发。

容韫看着万荣出神，想起各界对妖的轻蔑不禁蹙起眉来。他俯下身要去触碰万荣，可已经有人先他一步，那个人对万荣说他有未完成的心愿，家中有妻子，想回去跟他们好好道别。

容韫心里一揪，手僵僵地收回——这是万荣的回忆，他只能在一旁观望。

万荣心善，只听那人几句话就信了他，没有过多确认，就送他回人界去了。

容韫拧着眉，眼前万荣因为帮了人满心欢喜，一眨眼间，她还没来得及看到她帮的人，便受到千世轮回的酷罚——毕竟人间的半天时间，在黄泉边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瞬。

容韫痛苦地闭上眼，脑中却满是万荣欢喜得轻晃身子的模样，隐隐浮现出以前在凡间的她欢喜地笑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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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桦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强忍着内心强烈的情感，低沉地开口，“你说你要回青云山？”

无常第一次见到千桦这样的脸色，她吓得脸上失了血色，连胸膛都是小心地浅浅起伏，“难道我要待在这里？师父不会怪罪我吗？”

千桦拧着眉，神情凝重得像是怀渊当年在极北之战替他死。许久，他才缓缓开口，“等你师父来，他就带你回青云山。”

无常应了一声，小心地环顾了四周，“那师叔，我可以找个地方坐下吗？”

千桦回身将放着点心的盘子放回桌上，虽然他已经压下内心的波涛汹涌，可盘子还是与桌子碰出一声，有块点心已滑着掉到桌上去了，可千桦已经无心理睬地转身走向无常，“走吧，先去吃饭。”

“嗯。”无常老老实实地应声之后就跟在千桦后面走着，默默地回忆之前的事情，却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反倒是感觉脑袋昏沉得很。她脚一软，就往前趴到千桦身上。

千桦身体一僵，忙回过身去搂住无常，却是太着急绊到了，往后摔去时紧紧把无常护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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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晃，容韫发觉自己身处一处幽林中。前方有一伙人身穿粗布衣，背后绑有斧子和锯子，正用粗鲁的语言在谈笑着。

容韫正欲转身，却看到他们其中一个人眼中闪着欲望，大声向同伴嚷嚷着，“快看，那棵树可是极品！那可浑身是宝啊。叶子，花瓣，果子，还有树皮树根，都可以拿去制成药材。这棵树这么壮，我们可以发财了。”

容韫心里一绞，见他们一伙人疯了一样，先是几个人纷纷扬起手中的斧子，劈下树皮，细碎的粉末撒到他们衣服上和头发上，可他们却是停不下来。

等到拿着斧子的人劈得手发软，又是拿着锯子的人将树锯倒，树桩旁满是粉末。再有是拿着锄头的人往树桩旁发狠地用力挖下，树根断裂的巨大声响却是赢来他们一声欢呼。

容韫看得眼角发颤，斧子劈开树皮时的树汁染上了斧子；树桩上亦是一副惨状，锯得歪歪斜斜的，年轮都有些模糊不清；而那维持生命的主根也被他们挖了出来，商量着要怎么分。

他们一伙人背着树皮和树根回去了，没多久又来了一群妇女孩子，都围在树旁摘下叶子放到背篓里。

容韫以为这样就要结束了，哪知当天夜里忽然起了山火，将那躺在地上的树桩烧得一干二净。而那伙人，却是在家中庆祝丰收和好运。

容韫才看到万荣又回到黄泉路，遇到孟婆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含着泪仰头饮下那碗汤，又飘着上了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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