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可测

第67章深不可测

汪怀裕回来时已经是半夜了。这是他头一次不顾身上的湿意与血腥气靠近白妙凝。

芷姬立在一旁剪烛芯，非杏伏在床边，紧握着白妙凝的一只手浅眠。

他转身了离了房间，安排好剩下的事宜后，才命人搬了他的公务一起进来。

当然可能看人的时候比看公务多的多。

他一来，非杏可就失业了。

什么人形小暖炉都弱爆了。在御膳房摸爬滚打多年的汪怀裕，在询问几次芷姬后就熟练掌握了各种暖身补血茶的煮法。就连非杏在亲自试了几次后，都收起了怀疑的眼神。

等到白妙凝恢复行动能力已经是四日后了。汪怀裕实在不是那种有事业却不干事的人，见她又活蹦乱跳了，即便不舍也还是赶去了西厂。

“小姐！你到底在和谁置气啊？听荷姨的话好好调理调理吧。”白妙凝一醒，在非杏眼里的珍稀程度直线往下掉，从不能说不能骂的小宝贝变成了不爱惜身体的叛逆少女。

枫凌院里种了一株梧桐，甚得白妙凝喜爱，耳边有清脆的鸟鸣，和非杏的喳喳声，白妙凝偏头，“嗯。”

“小姐你终于松口了？”多次劝说无果的非杏本来都不抱希望了，冷不丁听见她的应答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快去黎谷找荷姨吧，她快要离开了。”白妙凝装作不耐烦地催促到，随即含笑看着非杏欢快而纤瘦的背影。

“主子您这是何苦？”

这几日汪怀裕和非杏霸着她，芷姬也明白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她能插足的，便像一个局外人似的隔岸观望她和非杏的痛苦。

可局外人也会忍不住情感代入啊。

“哦？”

“主子您是在气她隔岸观火，任由苏家欺凌却从不出手帮助？可她那样的人，她真正爱的只有她自己，只会觉得您不懂事罢了。”

芷姬短短几日就能想清楚的事，她却依旧被困了三年。果然还是传闻中的母爱对我吸引力大吗？

自嘲一笑，“以后不会了。吩咐宋元祁备车，我要进宫，现在。”

虽然是要入宫，但她和柏含卿可是不洗头就能见面的关系，所以白妙凝并没有打扮得十分夺目。

浅水蓝的薄衫子搭了象牙白暗金波纹的素纱长裙，配以姜黄的主腰添添气色。如瀑青丝绾成一个单螺髻，并未簪步摇，只插了几朵掐丝金花小钗做点缀。白皙动人的面上粉黛未施，只轻抿了些口脂，遮掩她有些苍白的唇色。

非杏不在，芷姬离开时取下架子上挂着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担负起照顾白妙凝的“重任”。

在宫门口停下检查是惯例，芷姬十分自觉地掀起车帘任方党徐打量，却不想看见一个她很不想看见的人。

帘子一放下，芷姬就急忙出声催促宋元祁快行。与她平时端庄稳重的形象想去甚远。

白妙凝没有阻止，只是出言打趣到：“怎么这么急切，可是看见任祭酒家的某位公子了？”

是他就好了。

不理会自家主子的戏谑之言，芷姬正色道：“主子您觉得翊王如何？”

闻言白妙凝也收起玩色，压低声音，“此人深不可测。”

更准确些说，应该是整个邵氏皇族都给她这种感觉。

先皇年少时也是个雄才伟略的明君模样，后来却突然转了性子，纵情声色不理政事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昏君。

按理来讲这种皇帝政绩不会高，皇嗣却不会少。先皇膝下子女确实不少：十位皇子，十数位公主。可二十几位皇嗣里最终养到成年的，只有二皇子也就是邵湛泽和被放养忽视的翊王。

柏太后对邵湛泽的感情又过于淡薄，连寻常的养母子都不如，反倒是柏含卿这个娘家外甥女得到她的真心爱护。

翊王此人就更奇怪了。二十几位皇嗣都没能逃过夭折的命运，而他父皇抛弃母亲低贱，却能够平安长大甚至取得天启帝的信任。

何氏的身份可不是一句商人之女可以概括的。她的身后是冀州首富何家，而何家全部财富的支持，虽对翊王官途无益，但只要他有异心，招兵买马一事不可谓不容易。

所以他越是一副清风霁月的模样，白妙凝就越觉得他可怕。即便他凭借宠妻事迹在贵女圈里得到好评，但翊王宠妻关她督主夫人什么事？他还能比痴汉汪督主更丧心病狂？

不能！

见白妙凝没有像非杏那般头脑发热，芷姬满意地点点头，“主子这样想就对了。那位一直想与大周一战，所以才会有薄君、花衣......甚至是我。我们在大周各个繁华城市潜伏，打探消息递回去，大周的官网利害我们可比什么邵湛泽清楚多了。”

“可是这位翊王，仅仅是在几年前有了一次异动，便再也没有动作了。总之，他绝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虽然知道宋元祁迟钝，但芷姬还是侧身伏在白妙凝耳边低声说的话。

“不好相与不相与就是了，你可不是个说闲话的人。”斜睨了她一眼，白妙凝等待着她的下文。

“主子您不是怕汪督主不肯随您回去？翊王可是位顶顶好的助攻呢。”

见白妙凝依旧不接话，芷姬狠了狠心，还是将略带威胁的话说出口：“那位蛰伏多年，定是要与大周有一战的。荣家几位公子，可都是沙场上的新将呢，若出了什么意外，恐怕贵妃娘娘的身子也不会好了。”

“您回去了可就不一样了，我们都暗暗归顺了您，那位更是对你愧疚难当，上位对于您来说可不就是易事。而翊王，无论是要权力还是要帝位，汪督主都是他头号绊脚石，一个绊脚石归谁国，会有人在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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