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极静的地方,翠竹环绕,清湍细流,常青松上依旧有残雪微覆其上,幽然若山间。
“王府之中竟还有如此的景致,”
方知雪初见这地方,吃惊之中仍有这惊奇,她从未想过,王府中会有这样别致的景色。
她耍完剑,神清气爽,提着早就备好的一壶酒便坐在了一旁的岩石之上。就这样静静的听着潺潺的流水声,便能让她的心绪在瞬间平静下来。
“老头定是会喜欢这里的吧......”
也不知是为何,这酒喝着喝着便让她想到了那些同众多弟子在永青山一起的日子,其实,那个时候也是很值得让人回味的吧!
到底来说她都是永生门下唯一亲传的女弟子,师兄师姐们都是宠爱极了这个鬼灵精怪的小师妹。
闯了祸,师兄们会跪在山门前一整日的为自己求情;罚了禁闭,别门的师姐们还会变着法子的给自己带鸡腿儿;在外头要是得罪了什么人,报上永生门这三个字,便足以让方洲的地方权贵退避三舍,当然也正是因此,这两年永青山的名声也着实是毁了一些......
“不是到了燕城么,怎的还不来抓我?莫不成是自己又回去了?”
方知雪独自嘀咕着,带着些郁闷的喝了一口酒,
“还是说着王府的戒备过严了?”
她似乎一直都是在想着她那个师傅不来寻自己原因,即使,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
“可是凭老头的武艺......”
“寒儿!”
元煜最终还是在这里找到了她。
“阿煜?”
方知雪欣喜地从岩上跳了下来,
“你回来啦!”
她走到元煜的跟前,双眼满含笑意地盯着元煜,双手却又偷偷地将酒藏在了身后。元煜觉得自己喝酒过于频繁了,总认为会对身子不好,这也才不得不让方知雪将酒藏起。
那元煜自然是知道方知雪的,这正欲说些什么,可又见着她如此的欢喜模样,便又将话咽了回去,只是十分宠溺的揉了揉面前女子的发心。
“阿煜,这个地方甚好,可否......”
“何人在外喧哗?“
声方起,便打断了知雪的话,元煜也只顾得朝那边的木屋望去,笑意顿收。
“打扰了,先生。寒儿不晓情,还望先生多加谅解。”
先生?
方知雪眉头微微蹙了蹙,转过了身,她倒是想见见这先生是何许人,竟能让荣王在自家府中能谦卑至此。
微风里,翠竹间,走出来那人的眸子犹如一泉凛冽清泓。微风舞着长袍,他迈着一贯稳妥的步伐走至元煜跟前.......
“老......”
方知雪见清了这人的模样,不禁下咽了一口口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塞了回去。
害!
方知雪见着简致木屋里正悠然品着茶的两人,随手扯了一根苇草叼在了口中,可真谓是百无聊赖。
她怎么样也想不到,折竹竟然会在荣王府中做一位门客!他是何等人啊,向来清高自傲,况且还曾道这朝中之事污浊不堪,是如何也配不上他的.......
可且看这如今!他现在可正是在同着元煜推杯换盏,相谈甚欢呢!方知雪不禁撇了撇嘴,
“到底还是老头,阴晴不定,变化无常!”
“先生的沏茶技艺,堪称一流倒也还不为过。”
元煜轻置茶盏,抬眼看着面前悠然自得的折竹,
“哦?”
折竹轻抿了一口茶水,茶香浓郁,竟还惹得在屋外的方知雪好生的羡慕!
见着屋外直勾勾盯着茶水的方知雪,折竹嘴角不慎微扬,
“门下有劣徒,不精茶艺,沏成之茶苦涩至极。我如此自行多沏了几回,摸到了一些门道罢了。”
“寒儿自幼习武,心思粗略,沏茶,确也是难为她了。”
元煜话毕,折竹手上的动作微顿了顿,转而又面色清冷的向屋外的方知雪望去。方知雪自是因突来的凉意而略有些慌乱。她虽不惧怕他,可到底还是摸不清折竹心中的打算,多少都有些不安。
“寒儿好茶,想来站在外面也是馋了许久,不知先生能否让寒儿进屋?”
元煜边说着,便站了起来,见着折竹还尚未做出反应,便唤了知雪进屋。
这方才进屋的知雪,一心地还只顾着这桌上的茶水,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老头这个沏茶的手艺也确实是一等一的好。
“几月不见,雪丫头倒也是长了本事,竟还让得荣王殿下来替你讨我这碧螺春。”
折竹抬过右手,将茶壶微微倾了倾,茶水出,香四溢。只是此刻方知雪再也没有心思去馋茶水了,她眸中看的、心中顾的,只有在她身旁的那位荣王殿下。
他会怎么去想自己拜入了永青山却不曾向他提及?自始至终,她都是想瞒住这件事。现如今,本以圆了谎看似归平的一切,都将被折竹的这一声“雪丫头”碾碎。
眼看着,方知雪恶狠狠的盯着折竹看了好些时候,可这折竹依然的还是淡然如常。者若不是元煜还在场,她怕都不是要拿剑冲着折竹身上刺上几个大字才算解恨!
“王爷这番也是见到了,并非是折竹有意欺瞒,”
只见折竹微微一笑,便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方知雪,又接着说道,
“只是这个雪丫头啊,恶我这个师傅,不愿相认。”
折竹讲话道完,假做喟然长叹,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独自地开始饮茶。
呵???
这若不是方知雪知道他平时里是什么模样,今日倒也就真信了他这副样子!
“谁是你徒弟了!?我可未曾拜过你!”
虽是知晓折竹这样子是佯装出来的,可她明眸中的怒气确也是消减了许多。她早该料到的,如今的元煜聪慧如此,怎会看不出破绽?
至于在一旁的元煜,倒也是并未说什么,他似乎并不因此而恼怒,至少他现在知晓了,方洲两载,她过得周全。
“无赖之辈!”
折竹拂了拂广袖,略显不悦,身子也向侧偏了些,故意偏开了方知雪的目光。
他着实是有些恼了,恼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不肯认自己,闹这个不分是非的姑娘因元煜而起的怒火,可他终还是表现得同往常一般的云淡风轻,面无愠色,亦无笑意。
“我怎的........”
“寒儿,莫要再争辩了。”
元煜微抬首,看向知雪,方知雪这才怯怯的低下头。
“既是师徒也无妨,先生的两载收留之恩,元煜必当重谢!”
元煜说着,便起身朝着折竹行了一个大礼,折竹只是看了一眼元煜,转过头时,心中却总有说不出的感觉,闭塞了他所有的情感,
而元煜呢?
他是当真的感激折竹,这世人皆知,永生门不收女弟子,可在人命关天的关头之上,他能破格收了知雪,即便是在其门下打杂,能护她性命无忧,也已然是大恩了。
“一个女子,无伤大全,我就当是收了一记狂徒便罢,谈何答谢。”
折竹说到这里,已经起了身,他可不想听到这个人为雪丫头说什么话,着实的是有些恼人,
“只是,”
折竹看着方知雪的手,顿了顿,转过头接着说道,
“你这手中的青扳指既已经收下,处若你嫁为人妇,这永生弟子的身份,你这一生,都莫想取下!”
折竹语毕,也不待方知雪反驳些什么,便悠然走进了内屋,木门紧闭........
“寒儿,你这扳指.........”
元煜的话语微微顿了顿,自听到这玉扳指的一刻起,他的脸色就变了。散了喜色,也只是在那一瞬之间。
“阿煜,这是.......“
方知雪原是想解释,可这又叫她如何开口,那段狼狈不堪的往事,她丝毫不愿让他知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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