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元盛11年——未央前殿
皓月千里 ,皎洁的月光像银色的轻纱披在大地上,可在月光的映照下的未央前殿却是满面疮痍,熊熊烈焰如火龙般在这昔日富丽堂皇的宫殿上无情肆虐,仿佛随时都会将这皇宫吞没一般,整个皇宫都回荡着厮杀声、叫喊声、哀嚎声,鲜血洒满了每个角落,无论是男女亦或是老少都无一幸免。这座曾经俯视着整片中原大陆的存在,如今俨然变成了人间炼狱,恐惧、绝望、不安的情绪写在每个人脸上,皇宫内仅存的战力也就只有那十数个羽林军还在那拼死抵抗,而本应出面终结这场悲剧的救星——人皇白行简,如今却是被人斩断右臂...
一向素来喜好干净得体的他,身着的白龙素袍也是被污血玷污,乌黑的长发披散着,显得有些凌乱,不过刀刻斧凿般刚毅的脸庞上哪怕多了几道伤疤,英气十足的剑眉依旧斜飞入鬓,他就那么立于仅存的羽林军前,怒视着天空中那三道如同神祗般的身影。
白行简乃当今中原人皇,执掌西蜀已有二十余年,是当世封【王】的七人之一,受炎黄近千年的武学真传熏陶,实力更是登峰造极,据说与那虚无缥缈的仙人之境仅有一线之隔。他的战剑是由从深海打捞的天外陨石所制,此剑通灵,冥冥之中似与大海共鸣,可调四海之水,可引江河分逝,亦有“九流分逝,北朝沧渊”之意,故得名沧渊。
而如今这般强大存在的大能都被人斩断一臂,可想而知来人的实力。可即便是面对这种险境,白行简也没有自乱阵脚,反而紧握住手中跟随他征战多年的战剑,大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哪怕同时面对着几位不输于自己的外敌,哪怕仅剩一条残臂,他也没有一丝退让,凝气大喊道:“众将士听令!如今大敌当前,如若你们看到朕倒下,不要哀悼,紧握长矛,挥舞刀剑,誓死方休!保卫我们中原同胞不受外域贼寇荼毒!护我一方家园安宁!佑我一方国土平安!!”慷慨激昂的语言传遍整个皇城,朝着每个为了家园而手持刀剑拼死抵御外敌的华夏儿女耳朵里传去,朝着远方蜀王城深陷苦海的子民传去,这便是当代人皇的气魄,这便是来自共抗外敌前炎黄子孙的气概。
若国人皆如此,寇何敢来?
“白前辈不愧为【王】,能从我们的围攻下还能做到仅丢失一只胳膊还能保全己身,前辈修为真是高深莫测啊!更让晚辈佩服的是,您居然这种时候还不召回驻守边疆抵御北漠的浮屠军,是提防着北漠那一边也来搅这一滩浑水吗?前辈真是大义啊,只是可惜,没能见识到铁甲浮屠的风采啊。”半空中其中一个体格修长,打着纸扇遮住面容的人说道,他只露得一双饱含笑意的桃花眼眸,似要把人的魂魄勾去一般。
“白桑,即便你已晋入最强之列,但那又如何,你也只是一个人,并非神明,看看你中原的士兵,也不过如此,在我式神的进攻下溃不成军,真抵不过我大东瀛的鬼藏武士啊,想来所谓的浮屠军也不会强到哪去吧?白桑。”另外一个外番男子头戴高帽,一身长袍随风飘荡,望着底下四处逃散的人们,提着一口蹩脚的汉腔说道,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言语中尽是轻蔑与狂妄,和他这个人一样让人看着就火大。
还有一人至今一言不发,他的面容被遮住,使人不见得其真容,他的气息隐藏得很好,仿佛融入这月色之中。如若不是他留着一头鲜有的白金色长发,还有那一宛若仙人临世般不食人间烟火的独特气质,还真不好注意到他,但是能感觉得出,此人绝不简单,先前白行简的右臂便是被他斩下的,由此可见其实力强横到怎样的地步。
”尔等宵小之徒,要战便战,那么多闲言碎语,真是有辱尔等这身实力!还有你,竟习得我炎黄数百年未见传承的诗仙剑,你究竟是何人?明明体内蕴含的为我中原独有内力,却与外邦勾结对付我等同袍!你——枉为炎黄子孙!“白行简将剑锋指向那斩他一臂之人,眼神冰冷,透露出了一股浓浓的杀意,方才对战时,正是那突如其来的诗仙剑,破开了他的护体罡气,措不及防的他只得选择这种弃卒保帅的方法。
白行简身为当代人皇,身负皇道龙气,而皇道龙气乃是历代人皇魂魄精华所在,上面裹挟着的帝王之气,可使拥有者万法不侵;同时,可以通过来自西蜀所有子民的祈愿之力加持己身,最关键的是,他是牵引着一国气运的根本所在,可以说,与白行简对战,相当于和整个西蜀对战,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啊。但是出手的那一剑,是放眼整个华夏史上都赫赫有名的居号无忧的前辈已经断了不知多少年传承的诗仙剑决,号称炎黄第一剑诀的存在,这才让白行简如此惊讶,毕竟这可是包括他在内的天下所有剑士都垂涎已久的剑法啊!
可如今竟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竟用着炎黄的剑法与外邦联手残害同胞,可真令前人齿寒,让前贤蒙羞啊!
面对着白行简的质问,那人仍旧沉默不语,手中长剑透着淡淡的寒光,上面还沾着温热的鲜血。他的剑剑柄为一条金色龙雕之案,显得无比威严,剑刃锋利无比,可谓真正的刃如秋霜,虽是柄好剑,却并未列入名剑榜。
那人微微昂首,依稀能看到他的眼眸,那是一双如同深潭般的眸子,让人感觉在凝视他的时候如同凝视着深渊一般,深邃而又迷人。
眼见双方僵持着,戴高帽的那人大手一挥,甩出一张黄色符纸,符纸飘出定在半空中。高帽念动咒语,纸上的六芒星阵被映照出来,随即星阵从另一头被一只利爪撕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里面的东西双爪探出,硬生生撕裂开那道口子,露出了她的真身,那是一只赤红色的九尾妖狐。
她一跃而下朝着白行简袭来,而持剑那人也是一个瞬身来到白行简面前,朝他径直突刺,一声剑鸣,白行简拿着沧渊挡下了这一剑,并迅速补上一剑将前者逼退。但随着那人朝后翻去,九尾狐的攻击也接踵而来,那是一只血红骷手,恐怖威势铺展开来,顺势朝着他以及身后的羽林军压去。
金发男也并未就此罢休,用剑划出一道又一道剑气,如同柳絮飘散一般,铺天盖地朝着白行简袭来,这是圣人杜的“颠狂柳絮随风去”,凶狠凌厉的剑气如同柳絮飘散一般肆无忌惮的袭来,而在白行简眼里却不见剑气反倒是见到一团团白飘飘的柳絮朝他袭来,这也便是诗仙剑的独到之处——意境杀,能让人身临诗句的意境之中,在这凭空制造出来的意境中制造杀机,杀人于无形之中。
白行简见势朝天以剑画圆,顺势一劈,一时间引得滚滚巨浪从天而降,一下冲垮了迎面而来的柳絮,诗仙剑的意境也随即崩溃,柳絮被冲垮之后,白行简又朝着骷髅大手挥出一剑,随即血红巨手也被一分为二消散开来。白行简冷哼一声,讥讽道:“倘若圣人杜前辈知道他的诗句被你用成这般软绵无力,恐怕会被气活起来吧?还有,为了我,居然连镇国神兽玉藻前都动用了吗?东瀛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是还不太熟悉,但对付你,这种程度足够了。”那人刻意压着嗓子说话,有意不想被人听清原本的声音,只不过还是能听出这是中原人士的腔调,可这不符合中原人士的白金色长发又让人疑惑,一时间摸不清头脑,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戴高帽的那人也说道:“白桑,面对你这样的强敌,我们总得做点准备才对得起你的身份啊。”
话不多说,白行简和持剑那人又开始斗起法来,释放出自己的法身,从远方不难看出是一头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与展翅凌空的一只丹鹤争锋,气势上看似金龙占优势,可反而在争斗中却是丹鹤占据了上风,另一边,九尾狐则朝着剩余的羽林军攻击。
“没有多少时间了,我能感觉到皇城对我等的压制越来越明显了,别恋战,别忘记我们此行的目的!”拿着纸扇的人皱起眉头,只见他左手上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咒力’忽明忽暗,如同风中残烛。看样子这中原皇城给予他们这些外来者的压制越来越明显了,他们的实力也会因此受限,稍有不甚很有可能会交代在这。
闻言,那个戴高帽的人微微颔首,闭目双手结印,口中念动咒语,他的额头位置赫然打开了第三只眼!这便是属于东瀛阴阳师独有的,号称能堪破一切虚妄的‘真视之眼’,他们此行最大的目的便是找到某面镜子,一面据说能够勘破天机、知晓未来的镜子。
强大的‘咒力’瞬间席卷整个皇城,即便正在与‘丹鹤’争斗的白行简也觉察到了:”狂徒!原来你们是在打那东西的注意,我们炎黄先辈传承下来的东西,岂是尔等鼠辈可以染指的?今日只要有我在,那面镜子就绝不会落入你们这群贼寇手上!“随即右手一挥,朝天指去,沧渊跟着冲天飞去,而他自己则仅靠着残躯和‘丹鹤’又扭打在一起了,大有一副龙争虎斗的气势;而伴随着沧渊升空,原本的黑夜上流露金霞,宛若天门大开一般,从中探出了一道巨型金色剑影,作势便朝着还在半空的两人劈去。
这一剑流云翻滚,剑意凛然,气势如虹,可叫星河破碎,可让日月颠倒!!
持扇那人双眼微眯,虽然他第一时间他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他却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戴高帽那人需要有人护法,但随后他便后悔了:”该死,他怎么在打斗中还能分出如此强大的气?还是低估了这位中原皇帝啊!“随即他也捏了一把冷汗,有些不舍的将手中的纸扇抛出。
“御界,起!言灵.守!”纸扇愈发变大,在巨剑与两人之间形成一道屏障。
纸扇所化的屏障竟真的挡住了巨剑,不过看着屏障开始出现一点点裂痕的样子,攻破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见此情形那人也顾不得修为被压制了,不顾一切地对着纸扇不断输送着自己的咒力,希冀能多拖延一段时间,以此为戴高帽的那人争取多一点时间。
白行简这边也不好受,对方的诗仙剑处处暗藏杀机,虽然对手未能完全运转这门恐怖剑诀,但诗仙剑胜就胜在他那层出不断的意境杀招,让人分不清现实与幻境,虚实交织,让人防不胜防。
失去了武器本对白行简没有太大影响,可如今他丢了一臂,招架起来可谓是越来越吃力了,更不要说刚才还分出了一大股‘气’去运转沧渊巨剑化。此时也是被对手打得节节败退,白龙素袍也被剑气划开了几道口子,整个人半跪于地,吐出了几口淡金色的鲜血。
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不利,自己的真气也在不断地流逝,兵败也是迟早的事,毕竟对手都是有备而来,只不过皇宫内的那面‘镜子’太过重要了,事关整个白氏乃至整个中原未来的存亡,容不得半点闪失。而且眼看着身后仅剩的羽林军也都被九尾狐一个个残忍杀害,屠戮殆尽,自叹了一口气,白行简也自知难逃一劫,在又挨了对手一剑之后,白行简左手捏拳印,朝着对手轰去。
对方见状转身反手拿着长剑格挡,不过还是被这一拳给击退数米远。刚想再次提剑上前时,突然天生异象,他的目光也被吸引住,这才发现一时间原本已经被巨剑破开的口子上,又多了一口更大的窟窿,从中弥漫出缕缕仙气,但同时也招来滚滚雷云朝着此地席卷而来,隐约能听到一些怪异的哭喊声,如地狱挽歌般欲将人的魂魄带走,而天上的星星忽明忽暗,看上去摇摇欲坠,也同样好像预示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这一生一死截然不同的气息对冲着...
而方圆千里的地上生灵皆匍匐在地,感受到极大的压力。
“天生异象?天哭?”那人惊恐道,扭头才发现白行简不知不觉已经缓缓升上半空之中,身上符文环绕,整个人被淡黄色光晕笼罩着,给人一种如面见圣人一般的感觉,不过这如今看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而不远处的两人也是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也是面露难色,戴高帽的更是加大‘咒力’输出,哪怕顶着反噬的风险,也势必要找到有关那面‘镜子’哪怕只有一丝的线索。
“你当真不要命了吗,不就是一面破镜子吗,何必做到这种程度!?”那人也顾不得压着嗓子了,朝着还在不断上升的白行简大喊道。
这漫天雷云因其汇聚于此,浑身金霞四溢,紫气自从东来,这是要进行凡人最常说的渡劫啊,可都到了白行简这个境界的,在场的四人都知道这一门槛看似只有一步之遥,但却难于上青天,人与仙的界线哪是那么好越的?没有做好万全之策就轻易渡劫,只会惨招天雷劈死,因此上天都开始哭泣,为这么一位武道天才的陨落而感到不幸。
“人这一生,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白某今日愧对炎黄的先辈,害得众多子民惨死于外邦之手,今日之耻恐无以相报,但今日,我以人皇之名立誓,死亦化作龙魂,佑我华夏永世不衰!“白行简大喊道,他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这一生的走马灯,一件件往事以碎片化的形式浮现脑海。
”也罢,能再为中原再共享一点绵薄之力,也不枉人生一遭了。“白行简怅然道,他睁眼看向那人,眼神中不再是敌意,反倒是一丝柔情。随后一道道极暴虐的炸雷从天而降,将整个夜空炸的一片惨白,整个未央宫都被笼罩在雷劫范围之内,这无差别的攻击,虽然主要是攻击着白行简,但几人都身处雷劫的范围内,都被波及到了。
而原本还在吃力抵抗巨剑的那人,如今更是被一道天雷劈中,半空中的屏障也随之支离破碎。沧渊所化的巨剑毫不留情地继续下坠,“找到了!”戴高帽那人突然睁开双眼,可殊不知巨剑已然凌于他的头顶。当他察觉之时,只来得及双手结印,在被劈成两半前完成结印。
而另外一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刚被天雷击中,自己的大道之身受损,受了不小的内伤,还没来得及稳固,巨剑便以斩落,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有什么风险了,便朝着后方遁走,但是巨剑的剑气还是在其背后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险些要了其性命,他整个人更是被击飞数千米远。
戴高帽那人成功结印,在身体被巨剑劈成两半后,分成两半的躯体各传来一声’还魂‘,只见分成两半的躯体重新缝合起来,全然没有被斩断的样子,整个人恢复如初,不过他的面容却变得苍老了一些,乌黑的长发也变成了灰白色,好在及时的捡回一条命。
他脸上直冒冷汗,大口喘着粗气说道:“该死,这一剑斩了我至少百余年的寿命!玉藻前前辈,还请回来!”随即招出一道咒符唤回了九尾狐。
持剑那人虽然也被数道天雷波及,但至少保住自身,不受影响,但眼看着天雷越来越密集,犹豫再三后,他的身形逐渐暗淡,遁入黑暗之中。
“我们已经得到我们想要的了,赶紧走!”先前拿着纸扇那人大喊道,说罢也顾不得嘴角溢出的鲜血,朝着东方远遁了。
”走?这可由不得...可恶,这副躯体...咳...已经...无法继续了吗?至少...至少让我带走一个啊!“白行简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不断吐出鲜血,为了让雷劫不波及整个皇城,他更是强行施法,将雷劫努力压制住这一方天地,而同时的他躯体也开始出现碎裂了,看样子已经快承受不住天雷的洗礼了,身形开始崩解了,逐渐化作点点金光朝着上方飘去。
望着化成纸蝶消散于天际的最后一人,白行简也自知无能为力了,此时的他已是油尽灯枯:”对不起了...炎黄的各位,白某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咳咳...后面的世界就靠你们了啊,后世之人,请为我华夏洗刷耻辱,为我华夏斩尽恶徒。咳咳...我的孩子啊,原谅为父不能继续保护你们了,我要去陪你们的母亲了...可惜啊,还想再看看华夏的山河美景啊...“
话音消散于天际,只见一道龙形虚影浮现,环绕在这片未央宫之上,过了半响,才逐渐化成点点星光消散于天地之间...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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