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萧景琰凝神注视着蒙挚手中的那个熟悉的小木匣，一时之间陷入了之于往昔的回忆中，久久不能言。

那是属于他与林殊的过去，有他们青葱的少年光景，也有十多年后失而复得的兄弟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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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次去东海，最起码得半年多才能回来吧。我听说东海有很多珍珠，你带回来一些，给我当弹珠玩。至少，也得带个像鸡蛋那么大的吧。”

“鸡蛋那么大？别闹了，哪儿有那么大的。”

“跟你开个玩笑。带个鸡蛋那么大的。”

“我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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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不说点什么吗？”

“这，是你欠我的。”

“.…..”

“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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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仿佛在那一刻凝定了。

于是，那蒙挚拿着东西的手便这么一直停在了半空中，而他的人，便也一直低着头。

仿佛又过了许久，蒙挚才终于看到那双穿着龙靴的脚尖一点点挪到了自己的跟前。而后，它的主人缓缓地伸出了右手，从自己的手掌中间取过了那只小盒子。

看萧景琰总算是拿回了东西，蒙挚这才在心底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抬眼看向他。

此时，萧景琰的双眸正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盒子，而后轻轻地打开了小盒的盖子。盒子中躺着一颗好似有鸽子蛋那么大小的形状饱满、色泽灵透的明珠，在这有些暗沉的大殿之中闪烁着莹莹的光亮，虽不算耀目，却贵在明润而柔和。

蒙挚只看了一眼，便知此珠绝非凡品。想来，便也可知这样的东西，自然也不会是产自那终日与黄沙烈日为伴的北境之中。

“小殊他、他当时可有什么话托你带给我的吗？”半晌，萧景琰终于从明珠上挪开了是视线，看向蒙挚问道。

“他，他说他不悔。另外，让我把这个给你。说你拿到了，就会明白的。”闻言，蒙挚回忆了一下，正色道。

“你可知这是什么珠？”萧景琰问了一句，又自己解惑道：“这是来自东海的明珠。当年，当年我临去东海之前，小殊让我给他带回来。只是，没想到，待我再见到他时，却已是十三年后；更没想到的是，待我亲手交给他时，就已是赤焰军平反后。”

萧景琰将围绕这颗明珠之间的，他与林殊的过往娓娓道来讲给蒙挚听。这是蒙挚第一次听到这些，便是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权当是一同缅怀故人。

临到末了，萧景琰的面上不禁又流露出了又是怀念又是怅然的神色来。

蒙挚见状，想了想，便出言宽慰道：“小殊他，他虽然不曾在朝堂之上公开承认自己林殊的身份，取回属于林家的殊荣，却到底是为林家平反了冤屈；他愿意从您的手中拿走明珠，便不再是您的幕僚、客卿，而是承认了与皇上您之间的兄弟关系，认回了你们少时的同袍之谊。”

“是啊。恐怕，这也便是如今唯一令我庆幸的事了吧。”

闻言，萧景琰想了想，亦点了点头称是，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着那颗明珠，低垂着头。在其睫羽的掩盖之下，他的眼眶又渐渐地红了，他慢慢地走到了梅长苏的灵位之前，将那颗明珠端端正正地放在那里，口中却慢慢吟出：“还君明珠双泪垂。”②

听到他的这句话，蒙挚尚愣在了原地。

而不远处一袭素淡衣裙的霓凰恰于此时缓缓走了过来，听到了萧景琰的这句话，便正好接口道：“却恨重逢未嫁时。”

听到她的这句话，蒙挚还未回过神来，萧景琰略一愣怔，瞬间便明白了她所言的含义。

“霓凰……”萧景琰看向霓凰未施粉黛，有些憔悴的素颜，心中亦是难过，默了默，沉声开口道：“你，心里定是怪我的吧。”

“不。”霓凰面上犹带泪痕，眼眶亦是红肿着，却是摇了摇头道：“是该谢谢皇上。”

“谢我？谢我什么？”萧景琰挑眉看向她。

“是的。对皇上，霓凰有三谢。”霓凰伸手略整理了一下仪容，朝萧景琰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抬眸看着他，慢慢道：“霓凰一谢皇上当初开口应允了林殊哥哥去了北境重返战场，让他此生了无遗憾了。虽然名义上，他没有能够再做回林殊。但实际于骨血之中，他一直都还是林殊，是我们当年的那个林殊。林家忠君爱国的精神没有改变过。能够披坚执锐、扬鞭策马是他的所愿，能为国抛洒热血他甘之如饴。纵是残躯，犹可报国。矢志不移。霓凰二谢皇上遣信于我，让我能够及时地了解北境的战况。虽然林殊哥哥他也曾给我回信，但南北路途迢迢，耽搁甚久，传书不便。霓凰三谢，谢皇上允我让弟弟穆青暂时掌管军中事宜，让我能够暂时离开南疆，去往北境。尽管、尽管当时终归也还是没能够见到他的最后一面，但总算、总算是能为他扶灵而归。虽然，这棺木之中所盛的只是他的衣冠。”

话及此，她神色诚挚，她的眼眶之中犹然凝蓄着泪花，却悬而未落。

萧景琰看着这样的她，半晌未言。

他与一旁的蒙挚对望了一眼，二人面上皆是动容。

作者入：

注1：时间场景分割线中间的内容，取自于《琅琊榜》原作；

注2：“还君明珠”原句是“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出自唐代诗人张籍的知名作品《节妇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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