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你不是要研究你的丹药么？”元始看着执意要跟他探讨“与东华的二三事”的老子，好像被什么噎住了一般，半饷无语。他竟让老子煞有其事的问题给弄得无言以对，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这人来这里不就是为了他的破丹药吗？

不提丹药还好，一说起这个元始就来气。想他好歹也算精通丹道，竟然还是让老子给坑了一把，自从知道那颗丹药到底有多坑之后，元始想着，如果这丹药没这么……一言难尽的话，他也就认了，可是……如今不是他认不认的问题，而是他根本就是想忽略都忽略不了、想忘记却忘不了的问题。

任谁面临这样的处境都不可能有多好的心态！

但在老子一直维持着表面一脸淡然，实则目光灼灼看着他时，元始无奈了。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再说吧。我去看看东华。”

……谁说要论道来着？

老子默默看着元始，秉持看破不说破的精神，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玉简，不知想着什么，又轻轻收了起来。罢了，这些复杂的事情还是不要管了，还是好好研究丹药吧。

元始终于走出了房间，短短一两天的时间，，对他来讲根本不算什么。但他没想到东华居然就等在门外。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元始愣住了，而后心有灵犀一般，两人默默错开了视线。

东华看着轻轻自门口一步一步稳当当走出来的元始，洁白的广袖长衣，青丝高束，行云流水，端凛清冽，他由远及近而来，当真是端华若在云端的仙人，很近又很远。换了旁人只怕要忍不住顶礼膜拜了，但东华偏偏从那双通达明澈的眼中看出恬静安然来。

“你……”元始本来想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僵硬的气氛，但说了一个“你”字之后，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顿了一下，有些生硬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还在这？”

东华眉眼含着温和的笑：“孙悟空师徒已经走了，我那三个徒弟已经辞了官职，所以……我们也该走了。”

元始听了，没说什么，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你要不要跟我回大罗天？”元始看了一会儿，突然对他说道。

东华乍一听，瞳孔猛的放大，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失态，但那不敢置信之后极力压抑着上扬嘴角的惊喜还是悄然落入元始眼中。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突然有些后悔说了那几句话，但是，后悔什么？一旦自问，忽的又说不清了。很奇怪的心情。

东华眸子好像闪着光，但心中到底还是忐忑的。他在这里等着，并非是因为要等待元始，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只是等待一个结果而已。是悲是喜，是死是生，全在他的一问，在于元始的一答。清醒过来之后，降下了发热头脑的温度，那个理智的东华又回来了，他无比清楚，除了元始本人愿意，否则谁也强迫不了他。虽然自己的确怀了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但是如何才能弥补那一道巨大的鸿沟？

可是没想到，眼前迎风而立，清冷而不失宁和的人又给了昏昏然的他希望，好像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稻草，即使希望渺茫，可怎么也不愿意放弃。因为即使是渺茫的希望，那也代表着可能。

东华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就像在沙漠中跋涉已久的人，突然遇到了甘泉；像在黑暗中摸索已久的人，突然看到了曙光。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慈悲”吧！圣人的慈悲。

大喜大悲，无可表述。天为何而荒，地为何而老？东华觉得在元始给予他救赎的慈悲那一刻，就已经经历了轮回流转，地老天荒。除了眼前的人，他眼中再也无法容下任何人、任何事。

他嗫嚅着问道：“那，你想好了吗？”

元始看到了他眼底的祈求与希冀。很真切，很卑微，也很残忍。

再怎么忽略，他还是无法忽略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那双像极了他的凤眸正在满怀期待地迎着他的目光，等待他的肯定。元始垂下双眸，不再去看，他也无法忽略他们经历过的荒唐情/事，以及当时从内心身处奔涌而出的悸动。

他突然不忍起来，轻轻移开了目光，也不回答，径直走到了东华身边，示意他跟着：“说说你的想法。”

可能真的是慈悲吧，又或者是自私。

东华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动听的话一般，因为等着元始的宣判而绷紧了的脸突然变得轻松舒展，生动至极，整个人似乎都染上了流光，光是看着他的脸就叫人不自觉地想起一个词——言笑晏晏。

“我的想法你知道。”东华眉眼含笑，如沐春风，没人能拒绝这样的笑容，君子端方带笑，道骨仙风含情，即便是元始也一样。

东华继续说道：“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想要从此一刀两断，还是……就这样？”东华并没有要求一个肯定的回答，在他看来，元始那样的人是万万逼迫不得的，一旦他的耐心告罄，便是绝路上相逢，他不敢赌。故而先给他一个决绝的选择，再加上一点回旋的余地。

元始停了下来，他久久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不，已经不能称之为孩子了，他早已经长大。

“你可以跟我回大罗天，我也可以留下来。”他收敛起四散的思维，轻轻回复了一句。

垂着眼眸的东华悄悄扬起了唇角。

东华的三个徒弟并不知道自家师父跟师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在他们看来，自家师父那是仙人之姿，师祖则是高深莫测，那是神坛上的人，是要恭敬万分的，这些红尘琐事绝对不应该让他们操心才是。是以他们兄弟三个对东华跟元始可谓是毕恭毕敬、尽心尽力，恨不得步步紧趋，为师父和师祖赴汤蹈火。虽然东华表示对他们的狂热十分不理解。

倒是元始看着瞎折腾的兄弟几个，浑不在意地对东华道：“习惯就好。”毕竟他可是教过徒弟的人，经验之谈。

正因为兄弟几个对师父与师祖之间的暗流汹涌一无所知，所以他们非常天真地把师父和师祖的房间安排在一起了。

于是，半夜。

元始熄灭了昏暗的烛光，准备躺下休息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响，接着“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了。

黑暗之中，东华款款而来。

元始发誓，下一次睡觉之前一定要设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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