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摊主秦子婴娶了个三奶奶（3）

夜深露重,有些魑魅魍魉探头探脑,一个穿着红色丝绒旗袍的姑娘,袅袅婷婷的走在路上。而隔了三步远,有一个清俊的少年郎默默护送着她。

“完了完了!我还在那馄饨摊吃过白食!谁知道这是胡三奶奶瞧上的男人”

“慌!这老奉天城的天,不是还没换呢吗!”那些碎语夹杂在呼啸的北风中,渐渐渐渐,听不见了。

子婴白天收拾屋子,置办一些婚礼的用品。晚上照常卖馄饨。

有些人打趣他:“小秦老板,是不是要娶媳妇儿啦? ”他便笑笑,道:“办事那天,还请您来捧场。”

小秦老板不爱说话,性子一直很温和,却是第一次笑的眉梢眼角都是温柔。

初十那天,馄饨摊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那天跟胡慧娘一同来的丫鬟。

她偏腿坐在板凳上,抽着旱烟,道:“人逢喜事,看秦老板这几日气色不错啊!”

“托您的福。”

子婴递上一碗馄饨,恭恭敬敬。

“呵,你倒是不错,你可知道这城里死了多少妖怪?老奉天几百年都没出过这样的事儿了。我们胡家儿郎! 啧,可怜!”

子婴收拾东西,没有继续搭话。

丫鬟不过十六岁,却一脸六十岁都没有的沧桑,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子婴,道:“你喜欢她?”

“是。”

“喜欢她啥?长得俊?”

“嗯。”

丫鬟磕磕旱烟,冷笑了一下:“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百十年前,三山六洞的胡三娘子,她杀过的人,可是比你见过的还多!”

“嗯。”

她阴沉沉的盯着子婴:“后生,我给你讲讲你那美人的脾气吧!当年她因为丢东西发了怒,从长白山杀到山海关,整个东北的仙家差点让她灭了门,到现在,小栅栏 营子还有座千尺的骷髅塔,你想看吗?”

子婴叹了口气,丫鬟怪笑起来:“怎么?怕了？”

“我在想,那丢了的东西,一定对她很重要,才会拼了命的把同族都得罪了。那时候,她心里得有多苦。”他一边抹着桌子一边轻声说:“我以后得让她的日子过得 舒心些,那样就不会为了丢一件东西,连命都不要了”

丫鬟尖声道“后生,你是三世善人的好命格,什么人间美人儿娶不到,真要色迷心窍把自己个往火坑里送?”

“我之前也想过,也害怕,不过既然我现在选了她,是福是祸,她就是我的命,旁的命再好,也与我无关。”

少年收拾好东西,清清冷冷的朝丫鬟一笑:“姑娘,我要收摊了。”

丫鬟看着他的背影,嗫嚅着说:“我得恭喜奶奶这么多年,她丢的东西,终于找回来了,这么多年啊!”

十五那天,下了一场大雪,北风呼啸,雪花逼得人睁不开眼睛。

这个鬼天气,馄饨摊子却照常开了,一点火光映亮了一 隅温暖的天地,子婴站在那里,耐心熬着一锅汤,若是 冻得脚麻,就走动一下。

一更,风声尖利如鬼哭,满城的花灯都在摇晃着,落在地上,燃起了不祥的鬼火。

三更,黑夜里有什么东西贴着墙根走,竟然是一群小耗 子,像人一样排成排,一溜烟儿的往城外跑,瞧见他, 居然有只小耗子抬头开了口:“后生!等了,白家四十八位老仙家合起伙来把你那娘子杀了!你快逃吧!”

他平静的摇摇头,给了那小耗子一坨面,小耗子叼着面,一溜烟的跑了。

四更,汤煮好了,没有人来。

子婴用小火温着汤,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这辈子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只想活着一天,就多做些好事。当初之所以在晚上开馄饨摊,也不过是想让那些晚上赶路的人能喝上一口热汤。

现在,这空落落的心里,住上一个人了,他决定让这个 人住上一辈子。无论她今晚能不能来。

五更的时候,雪终于停了,月光亮的跟洗过一样,子婴慢慢的收拾着东西,然而一抬头,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那里。

她依然穿着红色的旗袍,发髻上别着一朵玫瑰花,裹着 一件黑色大衣,倚在摊子边,笑的妩媚、道:“那小郎君,给我来一碗馄饨。”

“好”

白瓷碗装了冒尖的馄饨,也加了足足的料,有鸡肉、枸 杞、蘑菇……

胡慧娘一口一口,吃的极仔细。他坐在对面,安静的瞧着她。

她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吃着吃着,伸出涂了蔻丹的左 手,说:“手冷”。

他接过来,轻轻捂在自己两只手当中。

“办婚事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吗?”她问。

“嗯。”

“我也把咱们日后过日子的地界儿,打扫干净了。”

“好”

他把她的两只手捂在手心,轻轻呵气,那点热意,缓缓 流进她心里。

她看着他,暖黄色的灯光下,少年的面孔那样的温柔动 人。百年前轰轰烈烈的往事,像一场梦,在梦里，他壮志未酬,死在她怀里,他说,来生做个什么呢?就做个卖 馄饨的吧,你啊,记得来找我。

五更天,新雪初霁,月光如洗。姑娘和少年拉着手,慢 慢的往家走去,姑娘话多,少年话少,只是听她说那些年的往事,眉眼含笑。

“我啊,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好。”

旧年月里的老奉天,秦记馄饨极有名,老板是个书生似的俊雅男子,老板娘俏丽泼辣,极会说话,他们的馄饨 摊后来变成了馄饨店,一直开了许多年,三文钱一碗, 料足味美,只在夜晚营业。

后来,秦老板和秦夫人去世了,馄饨店也关门了。建国后变成了地铁站,再无人记得。

只是有传说,若你午夜路过馄饨店的原址,若有机缘, 还能看见一个俊逸少年还在为夜归的人煮馄饨,他年轻的妻子笑吟吟的招呼客人,有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 摇着尾巴忙来忙去。

你要留神看看,同你坐在一桌的人,是孤魂、夜游神、 还是些嘴馋的仙家……

作者大大：

作者大大：今天也是长文o

作者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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