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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朱文山想媳妇都快想疯了,廖青灵刚被赎走,他就想着去接人,特来向张敬武请示:“团总,何文远已经把钱交了,那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去接人?”

“今天不是时候,钱我们刚拿到手你就去接人,你不怕廖家庄人放得过你。文山,这么长时间都等了,何必在乎多等几天。”

“有团总在,我才不怕他们那些刁民。”

“文山,现在他们正在气头上,逼急了啥事都干得出来,你要是不怕死,我不拦你。”

谁不怕死?朱文山认怂了,也不敢踩着点去接人:“团总,那,那我还是过几天再去。”

张敬武拍着朱文山肩膀安慰道:“好了文山,回去吧,再等几天,到时候你不用知会我便可去接人。”

朱文山应道:“是,团总。”

大伙拿着钱去燕河镇赎廖青灵,在家的兰凤情绪极为低落,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便支走了陪伴在身边的李婶和王嫂。兰凤想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因她而起,再想想廖青灵这段时间来对她的好,她心里万分愧疚。兰凤觉得再也没脸见廖青灵,心里有了轻生的想法,她自言自语道:“青灵哥,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毁了你的名声,我对不起你,我会一死来还你的清白。”

兰凤从衣柜里翻出三尺白绫挂在屋梁之上,她站上矮凳把脖子搭在上面,临死之前又自言自语道:“青灵哥,我对不起你,兰没脸再见你,我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若下辈子还能遇见你,我给你当牛做马 ,来报答你对我的恩情。青灵哥,兰走了,你保重。”

兰凤脚尖轻轻一蹬,悬梁自尽了。

天黑了,何文远、何晨雨、廖青深三人接廖青灵从燕河镇回来,四人进了院,院内等候的李婶王嫂还有街坊邻居都匆忙围了过来。李婶说:“青灵,你终于回来了。”

“婶、嫂,兰呢?”廖青灵一心挂念着兰凤。

“兰在屋里。青灵,自从你被带走,兰着急过度昏倒了,现在清醒不久,你快进屋看看吧。”

廖青灵一摇一晃推门进屋,眼前的一切让他不敢相信,他哭喊道:“兰,兰……”

廖青灵想抱兰凤下来,可自己全身是伤毫无力气,反把自己累倒在地上。

外面的人听到廖青灵的哭喊声后都随即进屋,廖青深和何晨雨二人合力将兰凤抱下来,可惜人已经没有了脉象。

廖青灵挪动着身子朝兰凤缓缓爬去,他坐起来将兰凤紧紧的搂在怀里,下巴搭在她的额头上。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廖青灵瞬间崩溃,看着兰凤的尸首他悲痛欲绝:“兰,你不是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离开我吗?你骗人,你骗我,我恨你这样无情,恨你忍心丢下我一人。”

廖青灵泪如暴雨般而下,一滴滴落在兰凤脸上,大家都不敢上前安慰,在一旁跟着流泪。

许久之后,廖青灵突然收住了哭声,不知是泪哭干了,还是悲伤过度,他静静地抱着兰凤一言不发。

廖青深第一个上前安慰:“哥,哥你没事吧?”

廖青灵没有回应,依旧紧紧地抱着兰凤,面无表情。

廖青深又安慰道: “哥,你说话呀,事已至此你要节哀。”

何文远也上前安慰: “青灵,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何晨雨接着安慰:“青灵哥,嫂子已经去了,你要振作起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去找他张敬武讨要个说法。”

李婶和王嫂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敢说话,廖青灵和兰凤从认识到结婚都是她俩操办的,今天出事也是因她俩照顾不周所致。出了事总得要面对,王嫂终于站了出来,她无比愧疚:“青灵,你不要这样,我们心里也特别难受。这事,都怨我和婶没有看好兰,你有啥气都尽管往我们身上使。”

李婶也深感愧疚:“是呀青灵,怪就怪婶没有看好兰,你要打要骂都冲婶来,千万别作贱自己。”

廖青灵搂紧了兰凤,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怪不了别人。如果当初自己立场坚定,坚决不同意再娶,那李婶和王嫂也就不用费心费力去打听对象,也就不会遇见兰凤,更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事。“婶、嫂,青灵不怪你们,要怪就怪我娶了兰凤,是我害了她。”

何文远又接着安慰: “青灵,你要清醒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兰的后事给办了,人既然走了,就让她入土为安。”

廖青灵依旧面无表情:“我知道了,你们都先出去,我想再陪兰说说话。”

大家都知道廖青灵此时心里的悲痛,应该让他一个人静静,大家出了屋轻轻掩上门。

廖青灵回想和兰凤这段一起生活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彼此恩爱,情不自禁又掉下眼泪。廖青灵此时恨透了老天爷,恨它不公,他这些年来教书行医,行善积德,却换来如今的下场。廖青灵想想不由得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自言自语道:“兰,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我廖青灵对不起你。”

廖青灵此时已万念俱灰,生命中两个女人的相继离开让他再也难以承受,他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

廖青灵轻轻擦去滴落在兰凤脸上的泪,又自言自语道:“兰,我怎能让你一个人走,听说下面的路又黑又暗,你一定会害怕。我答应过和你不分开,也就会陪着你,我们在世不能白头偕老,去了阴曹地府也要相伴。兰,你等着,我这就来陪你。”

廖青灵挣扎着将兰凤抱到床上,然后也悬梁自尽。

这时屋外的人听到凳子倒地的声音,都急忙冲进屋来,廖青深上前抱住廖青灵的腿喊道:“哥,哥你这是干啥?”

廖青灵一心求死,挣扎道:“不要拦我,让我去死,让我去陪兰。”

何晨雨也快步上前,和廖青深二人合力又将廖青灵抱下来。“青灵哥,你这要干啥?你只顾着自甘堕落,不想给嫂子报血海深仇了吗?”

何文远对民团的所作所为也痛恨至极,劝道:“是啊青灵,民团欺人太甚,咱们这个仇一定要报。”

廖青深又劝道:“哥,只有你活着,才能替嫂子报仇雪恨。再者你走了,婶、叔,还有孩子谁来抚养?”

廖青灵听大家这么一劝说,打消了寻死的念头,他也知道自己一死倒是解脱,可仇谁来报,爹娘孩儿谁来照顾?廖青灵起身坐到床头,他对着兰凤的尸首说:“是啊,我要活着,我要为兰报仇。”他振作精神又对大家说:“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和兰的帮助,我廖青灵以后定当报答。你们都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我要留着这条命和他张敬武拼到底,替兰报仇。”

廖青深宽慰道: “哥你放心,大家帮你给嫂子报仇。”

何晨雨又道:“是啊青灵哥,有大家在,不信拿他张敬武没有办法。”

廖青灵没想到在自己危难之际,还有一帮兄弟在,他感激涕零:“谢谢大家,谢谢兄弟们。”

不管什么年头,想要拉扯起一支队伍,就必须要有钱,要能够给士兵们发得起军饷,能让其吃饱饭穿暖衣,这样他们才愿意死心塌地的卖命。这不钱一到手,张敬武就派人置办了部队所需。贾三一边指挥士兵往司令部扛粮食,一边对张敬武说:“团总,这年月人就要狠一点,狠才有肉吃,不然连汤都没得喝。”

“此计能顺利完成,多亏朱文山做出了巨大牺牲。”

“是啊,没有他媳妇,我们也不能顺利弄到钱。”

“贾三,朱文山最近在干吗?”

“团总,朱文山今天一早直奔江山镇去了,肯定是急着去接他女人。”

就在两人高兴之际,朱文山回来了,他二话没说揪起贾三将其就是一顿暴揍。

张敬武被朱文山的举动吓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连忙呵斥道: “朱文山,你发得哪门子疯,你这是干吗?”

朱文山没有撒手,继续揍着贾三,边打边骂道:“贾三,你这个王八蛋,你还我女人,还我女人。”

贾三都没机会问清原由就被暴揍一顿,他被朱文山吓到了,连忙挣脱躲到张敬武身后,战战兢兢地问道:“朱文山,还,还啥女人?”

朱文山继续骂道: “贾三,都是你出得骚主意,王八蛋,你还我女人。”

朱文山又要大打出手,张敬武怒斥道:“朱文山,你给我住手,当我张敬武的面打贾富官,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团总?你女人到底怎么了,把话说清楚?”

朱文山一大早兴高采烈的去廖家庄接媳妇,没想到兰凤上吊自杀,人都已经安埋,他连个面都没见到。朱文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诉道:“团总,我女人,她,她死了。”

张敬武听到兰凤死了心里一惊,忙问道:“朱文山,你说什么,你,你女人死了?究竟怎么回事?”

朱文山哭哭嘀嘀说:“团总,我女人知道是我们设计陷害廖青灵后,她,她一时想不开上吊自杀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完全出乎意料,张敬武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他扶起朱文山安慰道:“事情怎么会是这样?文山,你先起来。”

朱文山越想越不是滋味,又疾步蹿到贾三跟前,揪住他的衣领骂道:“贾三,你这个王八蛋,今天老子非杀了你。”

贾三嘴角的血丝还未干,朱文山又要大打出手,吓得他浑身哆嗦,忙向张敬武求救:“我,我,团总,这事也不能全怪我,我也是为了团里的兄弟们着想啊。”

张敬武又呵止道:“文山住手,这事不赖贾副官。我本想事成之后你女人就会毫发无损接回来,谁知又出了这档事,这事是我张敬武想得不周全,我在此给你先赔个不是。”

张敬武把话都说到这份上,朱文山还想怎么样,就算他有再多的怨恨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不然惹怒了张敬武他也不好过。朱文山委屈地说:“团总,没了女人,家里谁给我烧饭洗衣?”

张敬武安慰道: “文山,女人嘛去了又来,少了她这世上难道再没有了其他女人?”张敬武拿了一些钱递给朱文山,又安慰道:“文山,这些钱拿着,回去再娶个女人。”

“这,这……”朱文山表面推辞,心里早就念着钱。

“拿着,这是你应该得的。”

“谢,谢团总。”最终朱文山拿着自己女人用命换来的钱,高高兴兴回了家。

贾三终于松了口气,刚才若不是张敬武在场拦住朱文山,他说不定已被打个半死。贾三摸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向张敬武诉苦:“团总,朱文山这下手也太毒了,你看我的脸都被他打成了啥样。”

“贾三啊,这事,也怪我们做的有些欠妥,没有预料到后果如此严重。”

“团总,事本来不大,谁知他女人上了吊,这也不赖我们呀,是他女人想不开悬梁自尽,又不是我们把她推上去的。 团总,不就是死了个女人吗,怕啥?在这白马关,王法还不是团总您来定。”

“话虽如此,但我们也不能欲所欲为。哎,也罢,廖青灵一事就到此为止。”本想罚廖青灵五百大洋就了事,没想到弄出人命,张敬武此时心有愧疚,毕竟是一条人命,怎么能不动声色。

一个月后的一天夜里,廖青灵在家中召集廖家庄青年小伙商议报仇之事。这廖家庄的村民常年受张敬武的压迫,早就忍无可忍,与其说是帮廖青灵报仇,不如说是他们自己要团结起来抵抗民团的暴行。

大家一边喝着酒一边讨论着,廖青灵心中闷闷不乐,自然也就容易喝醉,他醉醺醺地说道:“明,明天我们大家就去燕河镇,找,找他张敬武算账。”

廖青灵有一个族叔叫廖文章,虽说是叔,但年龄也大不了廖青灵几岁,他是个脾气暴躁之人,叫嚷道:“有啥好商量的,明天大家就抄家伙去燕河镇,杀他张敬武帮青灵报仇。”

廖青深呼应道:“好,大家去跟他张敬武拼了。”

当所有人都叫嚷着帮廖青灵报仇的时候,何文远持有不同意见,他深知张敬武的厉害,他要时时刻刻为村民的安危着想,也要时时刻刻保持着头脑清醒。“你们也太幼稚了,就现在我们的力量怎么和张敬武斗,去了能报得了仇吗?到时候别说报仇,连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报仇的事,我看还得从长计议。”

廖文章做事不计后果,啥时候都爱冲动,又叫嚷道:“文远哥,还琢磨啥,明天先杀到燕河镇再说。”

何文远极力反对:“大家好好想想,如果张敬武如此不堪一击,那他怎么能成为民团团总,又怎么能在白马关一手遮天?如今我们就算把廖家庄所有村民都号召起来,也未必奈何得了他。”

廖青灵用凉水洗了把脸,感觉清醒多了,情绪稳定下来:“文远叔说得有道理,报仇的事是不能急,得想个法子。我不能为了报仇,拿兄弟们的性命当儿戏。”

何文远接着说道:“想要报仇,凭靠在座的这些人也太势单力薄,我们要组织群众力量,把广大的受苦百姓都组织起来,一起对付张敬武。”

何晨雨拍手叫好:“对,想要抗衡民团,抗衡张敬武,我们只有团结群众力量。”

“可是文远叔,和民团和张敬武作对,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这可不是闹着玩,有人会跟着我们干吗?”如果没有深仇大恨,哪个老百姓愿意跟着趟这浑水,廖青灵心里犯起了嘀咕。

“当下哪个百姓不受压迫,只要有人组织有人呼吁,我想他们一定都会响应。”

“说起来容易,可谁有能力有威望,能把老百姓号召起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有谁来做这个领头人。廖青灵报仇心切,在他看来现在大家之中只有何文远最适合,他乞求道:“文远叔,你在乡亲们心中最有威望,你就带领我们反他张敬武吧。”

何晨雨也求道:“是啊叔,反他张敬武吧。”

“我哪有这个威望,出了廖家庄谁还认识我何文远,想要把江山镇及白马关老百姓都号召起来,必须找一个德才兼备,且武艺非凡的人不可。”何文远身份特殊,作为保长的他和张敬武时有往来,对张敬武是又敬畏又恐惧。

何文远不肯出头,廖青灵也不能强求,一时间大家又没有了主意。正在大家沉默不语之时,何晨雨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青灵哥,你不是有一个叔在平凉崆峒山学艺吗?”

“是啊,我是有一个叔在崆峒山学艺,不过他已离家二十多年,也从未和家里有过联系。”

何文远犹如拨云见日,拍桌子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文斗,听说他现在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在平凉一带颇具名气。我们为何不把他请回来带领乡亲们对付张敬武?”

“也不知道叔他愿不愿意回来。”

“我记得文斗哥曾经说过,他立志长大后要保一方平安,我觉得再没有人比文斗哥更适合,更有能力号召乡亲们,此人非他莫属。青灵,只要咱们真心诚意去请,我想文斗哥一定会回来的。” 廖文章比廖文斗小几岁,曾经都是光着屁股玩耍的小伙伴,这些人中对他最了解。

廖青灵一下豁然开朗,如释重负:“好,我择日就北上平凉去请叔回来。”

白马关离平凉崆峒山少说也有一千余里,两者之间路途艰险不说,一路更是土匪强盗横行,能顺利到达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何文远对此有所担心地问道:“这平凉远在千里之外,青灵,你行吗?”

“不管路途有多艰险,我都要把叔请回来。”

由于兰凤的事,廖家可以说已是穷途四壁,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有足够的盘缠还怎么北上去请叔回来。

为了给廖青灵筹集盘缠,何晨雨和廖青深又一次号召廖家庄村民捐钱,乡亲们虽然日子苦,家里也很清贫,但都热情,都义不容辞,有钱的捐钱,没钱的送来了馒头烧饼。

凑齐了盘缠,廖青灵不想耽搁,他与家人亲朋告了别,踏上了艰辛的路程。

大慨离家十天左右,廖青灵到了天水县境内,正行进荒山野外,前不见村落后不着旅店。这时恰逢电闪雷鸣,天下起大雨,无处躲避的他任凭风吹雨打,长时间以来的饥寒交迫,让他终于倒下了。廖青灵真想静静地躺着,就这样一直躺下去,可当他想起兰凤的惨死,想起张敬武朱文山那些卑鄙小人的嘴脸,想起乡亲们的嘱托,他又不得不爬起来,迈着已经不听使唤的双腿继续前行。就在这时不远处出现一户人家,廖青灵仿佛又看到了光明和希望,他使足全身的力气朝那户人家走去,没走几步却昏倒在地。

雨过天晴,一位六十多岁略显清瘦的老头发现了昏死的廖青灵,并将他背回了家。老头正是这户人家的主人,他将廖青灵背进屋放到床上 ,然后把他淋湿的衣服脱下来搭在一边的火堆旁。家里非常简陋,除了几件破旧的家具外,再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

廖青灵醒来已是傍晚,他下床来到火堆旁与老头坐在一起,谢道:“大叔,今天多亏您救了我,不然的话我怕早已死在荒外。”

老头低着头一边抽着烟一边问道:“年轻人,看你也不像是乞讨之人,怎会流落到此?”

“大叔,实不相瞒,我是武都白马关人,北上平凉去寻找叔叔。”

老头曾经也是走南闯过北的人,一听白马关他也知道,感慨道:“年轻的时候我也去过白马关,一路上真是艰辛万苦。这白马关离平凉可有一千多里地呀,到天水才走了一半的路程,此行真是不容易啊。”

廖青灵瞅了屋里一圈,没有看到其他家人,问道:“大叔,家里就您一个人吗?”

老头叹道:“哎,前不久老伴去了,就留下我一人。”

“那后人呢?”

“我本有两个儿子,前些年先后参军当了兵,到现在也杳无音讯,怕是回不来了。”

廖青灵说到了老头的伤心处,他连忙安慰:“大叔您放心,当下兵荒马乱书信不通,消息很难传递,等国家太平了,他们也就回来了。”

“你也不用安慰我老头,我都这把年纪了,活一天算一天。来,吃东西,家里也没啥好招待你的,将就着吃。”火堆上支了一口锅,老头从锅里捡出一碗煮好的土豆端给廖青灵。

天水离白马关不远,今年一样大旱,庄稼也是颗粒无收,老百姓家中能有土豆吃那也算日子过得去。廖青灵这一路可没少挨饿,现在他顾虑不了那些书生文雅,狼吞虎咽就吃了一碗。

老头又给廖青灵泡了一壶茶:“年轻人,天都黑了,今儿就留下来,明天再赶路吧。”

廖青灵也想留宿,但又不好意思先张口,既然老头开口说了话他万分感激:“谢谢您大叔,那我就打扰了。”

“你们年轻人出门在外不容易,能帮就得帮。”

老头一个人孤单久了,突然有个说话的人,二人聊得非常愉悦。

次日,廖青灵起得很早,本想一个人悄悄的离开,他出了屋又回头望了望熟睡老头,想到他一人穷困潦倒还好心收留自己,自己总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一走了之,他想了想掏出仅剩的两块大洋轻轻放到床头,然后轻轻离开。

天水离平凉也有五六百里路,廖青灵一路越山越岭,花了半月时间终于到了崆峒镇。这期间廖青灵靠着自己的一点医术,一点文采,一路来帮人看病,替人写对子、写家书,钱虽然没挣多少,但也吃喝不愁。

夜里,廖青灵站在崆峒镇街上四下张望,想先找一家客店住下,歇一歇这个把月来的疲惫,他一路来到陇右客店。

热情的店小二上来招呼:“客官,住店还是吃饭?”

“住店,给我来间清净的房子。”

“好唻,你随我来。”

店小儿将廖青灵领到二楼左拐处的一间客房,他指着屋子说:“客官,这间干净舒适,又隔着街安静地很,你看行吗?”

“行,就这间。”

“那客官早点休息,有事招呼我。”

为了早日赶到平凉,廖青灵这一路来风餐露宿,可没少受罪,眼下好了,他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

廖青灵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大亮,他起床伸了个懒腰,然后揉着睡眼来到窗前,太阳已升至当空,他心想睡过头了,连忙收拾行囊下了楼。

廖青灵匆匆忙忙点了点东西,吃完结帐就走,刚出店门他又回过头问店小儿:“小儿哥,崆峒山怎么走?”

店小儿出了店指着正西方向说道:“朝这条街一直往前走,大概走一里路,然后右转再走半里路就到了崆峒山脚下。”

廖青灵双手抱拳:“谢小儿哥。”

廖青灵按店小二指的方向一路来到崆峒山脚下,他望着直入云霄的山顶,内心又恐惧又欣喜,他寻叔心切,从山脚到山顶少说也有好几里山路,他一口气就爬了上去。

崆峒山是丝绸之路西出关中之要塞,自古就是习武修身的道教重地,它西接六盘山,东望八百里秦川,南依关山,北峙萧关,泾河与胭脂河南北环抱,交汇于望驾山前,气势宏伟。

廖青灵进了道观,看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道士正打扫着场院,他上前问道:“请问师父,廖文斗可在崆峒山学艺?”

廖文斗在崆峒山小有名气,观里无人不晓得他,道士指着后院说道:“你说廖师兄啊,他在后院正与师父切磋武艺。”

廖青灵谢过道士来到后院,正遇一个老道士在练功,这人头发花白身体纤瘦,少说也有六十多岁。廖青灵推测此人应该就是叔叔的师父马明昌,他并没有上前打扰,而是站在一旁候着。等马明昌练完功,他上前招呼道: “你就是马师父吧?”

马明昌看了一眼廖青灵,问道:“是我,你是?”

“我叫廖青灵,我来找叔叔。”

“找叔叔,你叔叔是谁?”

“我叔叔拜你为师,在你门下学艺,他叫廖文斗。”

“原来是文斗,他是我的爱徒。”

廖青灵激动万分,又问道: “马师父,那叔叔人现在何处?”

马明昌指着后山说道: “文斗刚去后山练功,我派人给你唤回来。”

廖青灵抱拳说:“谢谢马师父。”

廖文斗练完功站在山顶面朝南方遥望故里,自小离家出走的他情不自禁一股思乡情绪涌上心头,他喃喃自语道:“我离开家乡二十多年,也不知道家乡如何,亲人如何?”

就在廖文斗凝神远望的时候,小师弟跑来禀报:“师兄,山下来了一人,说是你侄儿要见你。”

廖文斗正思念亲人,这就来了,他心喜万分:“他人现在何处?”

“就在后院。”

“快领我去见他 。”

二人匆匆下了后山。

廖文斗从后山回来,廖青灵快步迎上前去扑通跪在地上哭诉道:“叔,你要为侄儿我报仇雪恨啊。”顿时泣不成声。

廖文斗一脸迷惑,他不知道这个侄儿是谁,更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忙问道:“侄儿,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先起来说话。”

廖青灵依旧哭道:“不,若叔您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廖文斗心惜侄儿长途跋涉,又岂能再久跪,他便答应报仇:“叔答应你,快起来说话。”

廖文斗扶起廖青灵带他回了屋,砌好茶又问道:“你是青灵?”

“嗯,是我。”

“我离家时你才五六岁大小,现在都已三十出头,时间过得真是快啊。青灵,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廖青灵把前因后果都一一讲给廖文斗,他听后顿时火冒三丈,拍桌子骂道:“民团欺人太甚,我廖文斗发誓,不杀张敬武替亲人报仇,誓不为人。”

“叔,你在山上跟马师父习武二十余年,师徒情深,他会同意您下山跟我回去吗?”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想师父不会为难我。青灵你放心,明早我就去见师父,跟他说明原由。”

廖青灵看到廖文斗回意已决的态度,脸上终于露出了喜悦,这一夜叔侄二人彻夜长谈。

第二天天刚亮,廖文斗去向马明昌拜别。

马明昌似乎知道徒儿要走,早已盘坐在床上等他。“文斗,你来了?”

“师父,您醒了?”

“文斗,为师知道你今天要下山,必来道别,所以在等你。”

廖文斗自从来到崆峒山学艺,就和马明昌生活在一起,现在也有二十多年,虽然他们是师徒,但情同父子。廖文斗也啥不得离开师父,可家乡事情紧要,又不能不回,他扑通跪在马明昌床前道别: “师父,我知道您舍不得徒儿走,但家乡亲人惨遭迫害,乡亲们忍受压迫,日子所谓是苦不堪言,文斗不能不回啊。”

马明昌知道廖文斗回家的目的之后深感欣慰:“好,为师算是没有白教你武艺,你能用己所学去除暴安良,为百姓解除苦难,为师很高兴。”马明昌下床扶起廖文斗又说道:“文斗快起,为师不会强留你在山上,你也该下山施展你的抱负。”

“师父您放心,等徒儿替亲人报了仇,将家乡百姓从水火之中解救出来之后,再回来侍奉您老人家。”

“嗯,师父等你回来。”

“师父,让徒儿再给您磕几个头吧。”廖文斗话完跪地接连磕了十多个响头。

马明昌又连忙扶起廖文斗:“文斗,你这是干吗?你我师徒二人又不是不能再见?”

“师父保重,徒儿走了。”

马明昌目送廖文斗离开。

别了马明昌,叔侄二人下了崆峒山。

离开崆峒镇时,廖文斗又回头翘望着崆峒山,满眼的不舍,毕竟他在山上待了二十多年,对师父,对师兄弟都有了很深的感情。

廖青灵看得出叔叔此刻的心情,安慰道:“叔,等杀了张敬武报了仇,我陪您再回来。”

“没事青灵,我们快赶路吧。”

二人上马挥鞭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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