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这是重庆机要处的主任，唐山海，他投奔光明来了我们特工总部。”

确定房间没窃听器，徐碧城坐在沙发上笑看着唐山海：“我今天表现的算及格吗？”

唐山海抬起头：“第一关算是过了，就是以后你得和我更亲近一些。今天那个叫陈深的一出来，你的情绪就不太对，他认识你吗？”徐碧城像是被勾起了往事：“他是我在黄埔十六期的老师，毕业之后，我就没见过他。”唐山海若有所思：“你明天找机会把他约出来，就说，你之所以没有和他相认，是怕我误会。”

看着徐碧城点完头，唐山海站起身往门口走，搭上把手的那一刻，他顿了顿——他为什么要出去？

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他收回手，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走进书房。

目送陈深和徐碧城带着宰相走进去往南京的火车车厢，唐山海形单影只的提起行李，且走且看的望着街上的行人。他慢吞吞的往国富门路挪，心里空荡荡的像是丢了一角，他很茫然，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茫然。

徐碧城抱着一大捧红玫瑰闻了闻，看着呆站在原地不动的唐山海，伸手摇了摇他：“山海？山海？”

唐山海下意识的低头，又把头抬起来，笑着问她：“这花好看吗？”

徐碧城看着花，脸上看不出情绪，又像是若有所思，说出的话却带着十分真挚：“谢谢，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花。”

“是柳美娜让我送的，柳美娜点子多消息灵，和所有人交好，是处里的人精。你以后多和她往来，能早知道不少消息。”

“好，我知道了。”徐碧城抱着花往楼下走，身侧无人，她回头一看，唐山海又站在门口发呆：“山海，我们今天不是去外面吃饭吗？”唐山海茫茫然的望着对门：“碧城，这里是不是住着谁？“

徐碧城转过身，联想唐山海最近的行为，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担忧：“这里只有我们。山海，你是不是生病了？“

自打来了行动处，唐山海就有些不对劲，徐碧城每天早上看着他把三瓶牛奶温在热水里，温完之后，又沉默不语的把多出来的一瓶放回冰箱。闲来无事的夜晚，就一个人出门，只走上几个钟头，又孤零零的回来，徐碧城问过几次，唐山海都用一句“我没事。“打发过去了。诸如此类的事情，还可以抽丝剥茧的说出几件，比如：书房多出一罐没人吃的五彩糖果。

唐山海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他不对劲的也很有限，大多时间都温和正常，只是偶尔一“疯“，徐碧城就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唐山海收回目光：“我们走吧。“

深更半夜带着徐碧城从医院回来，两人就着陈深遭遇刺杀的事情吵了一路。

“你心里有别人我就是受不了。“唐山海停下车，他怎么说出了这样的话？

打开车门站在车前，他伸手拦下一辆黄包车：“你先坐车回去。”徐碧城又紧张又害怕的看着唐山海，慌里慌张的坐上黄包车。回到家锁上房门，她拿出几把凳子挡在门后，心里才有了踏实的感觉。

从百货公司出来，唐山海手上拿着一条红色连衣裙和银杏叶坠子的金项链，他坐在车上，心里又是茫然一片。这样款式的金项链，李小男就有一条，是陈深送的。他买，自然是因为看徐碧城喜欢。可他不应该买裙子，徐碧城一向喜欢素雅的旗袍，没穿过红色的衣服。

想象了红色连衣裙穿着徐碧城身上的模样，唐山海觉得，那似乎太不搭了，他心底响起一个声音：退掉吧，带回去也是没人要的。可盯着那片红色看了半天，他又把它小心翼翼的把它叠好，装进袋子。他想把它送给一个人，可那个人，是谁？

唐山海牵着徐碧城往国富门路跑，身后是随时可能冒出追兵的巷子，他想活下去，很想很想，活的念头太过强烈，强烈到几乎要凝成实质。他看了一眼徐碧城，心底有个人告诉他，他是爱她的，爱徐碧城？对，爱徐碧城。

感受着右手的温度，唐山海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模糊的巷子尽头，他的眼睛有些酸涩，心被挖成了一座空荡荡的房子，空荡荡的，谁也没有，又像住过谁。那是谁，他忘了谁？喉咙有些哽咽的胀痛，好像随时都能喊出一个名字。

夏日的阳光劈头盖脸的撒了唐山海一身，把浅蓝西装照的笔挺新亮，他站在一丛蔷薇花前，默立良久。直到徐碧城喊了几声“山海。”，才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对着徐碧城看了半天，唐山海笑着开口：“碧城，你喜欢哪种花？”

徐碧城笑了笑：“我不喜欢花，我喜欢叶子。

“叶子？“

“金色的银杏叶。“

转头看了一眼蔷薇花，唐山海又是短时间的无言。

“碧城。我能以战友的身份，抱一下你吗？“徐碧城看着唐山海脸上温柔得体的微笑，上前一步，唐山海身上永远都有一股清浅好闻的香水味。肩膀和背部传来温度和力量，是唐山海轻轻抱住了她。

唐山海很快松开了徐碧城，后退一步，他的心里先是一阵轻松，又是一阵百感交集不知从何说起，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又添一桩心事。他是爱她的，爱徐碧城?不，是她，不是徐碧城。

徐碧城看着唐山海一脸落寞：“山海，你今天怎么了？“

唐山海转过头，阳光照亮他一侧的脸庞，在半明半暗中，他的目光看着徐碧城，又透过了徐碧城：“我的心里长了一棵毒草。“

徐碧城不知该如何安慰：“既然是毒草，那就拔了它，时间一长，就不会难过了。“唐山海抬起头，仰面对上无尽的蓝天：“我不想拔掉它，我要好好供养着它，让它能在我的心里长满。“

阳光从三米高的小铁窗里照射进来，头罩被人拿开，身后传来苏三省阴冷低沉又带着得意的声音：“唐队长，不不不，应该叫熟地黄才对。“

毕忠良围着桌子慢悠悠的走动，声音温吞却带着不解的怒意：“庆功的香槟都摆好了，唐山海，你能轻易跑掉吗?你到底图什么？“

没有回答毕忠良的问题，唐山海坐在凳子上，侧头看了一眼窗外，心里泛出无尽的悲伤，声音有些打颤：“现在的季节，是不是春天？“

一分钟，他好像重新过了一年，那一年的经历太过真实详细，他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难道世上没有岳绮罗？难道他给自己幻化出了一场虚无的梦？他像是被挂在一面悬崖之上，脚下是黑不见底的深渊，随时都能掉落。

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他是庄周，还是蝴蝶？

无心法师：嫌弃夫妇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