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落英

星野离尘身在阴阳寮的时候，园中纳言主动来找他，询问古琴之事。阴阳师回答：

星野离尘：明日，我会把琴拿回来，以后就不会被盗了。

而下午他将要离开阴阳寮的时候，有一中年女子站在寮外，传人接见他，搞得伊角冬荣羡慕说有这么多大人物认识他，真叫人羡慕。冬荣是阴阳头伊角浩倡次子，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年，跟星野的关系不错。

来人自我介绍名叫紫姬，太后之女侍，“素闻你本领了得，又是凤麒亲王的朋友，所以望你帮助，切不可泄露。”

星野恭恭敬敬，表示绝不外传。

“兰林坊那宅子多年未用，却有女子抚琴，亲王年少无知，又痴情音律，怕是被不洁之物勾引，你速去驱除，以保平安。”

星野领命，并保证今晚就去，一切大吉。

等他走回家的时候，发现亲王已经等在门外，不停叫门，可是没人开门，也推不开门。

凤麒你哪里去了？

亲王焦急而愤怒，也不知道他在此等了多久。

星野离尘：办公，阴阳寮。

哪像你，兼职式部卿，一月到头见不到人影，日日心在怪异之事上呢。

他一挥手，木门就自动打开了，还未坐好，凤麒就哀求道：

凤麒樱子总会问我百思不解的问题，那些问题叫我烦恼，但我还是喜欢去她那里。今晚怕是最后一晚了，你有办法叫她存活下去吗？

星野离尘：那是自然法则，我违背不得。

星野直接拒绝。

凤麒看来，无论如何美丽，都没法持续呢，就像人的生命一样。

凤麒都要哭了。

星野离尘：因为易逝，所以珍贵。否则，即使再美，也看厌了。

星野不咸不淡地安慰道。

凤麒对啊，即使短暂，也坦然面对，活时热烈，死时决绝。对我也是这样。

凤麒红着眼睛，痴痴说道。

星野离尘：殿下休胡说，年纪轻轻，怎么会说去就去了呢。以殿下之身份，相貌，才华，何不享受人生，看开一些，何苦暗自悲春伤秋。

凤麒我不像你，心如磐石，不悲不喜。

星野离尘：我之所愿，只是阴阳之根源罢了，所以注定不会是快乐的人，也会是快乐的人。

凤麒还真羡慕你，有终生理想，可我人间走一遭，到底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哪日像樱花一样去了，也会有人像我对她那样伤心吗？

星野离尘：至少我不会，自然之事，接受安排便是。春日桃红柳绿，夏日雨打娇荷，秋日黄金满树，冬日星空寂寥，一时美丽，看过感动过就过去了，无法永恒，何必自作伤情。不过话说回来，正因为知晓美好短暂，才会珍视，才会寄情山水、花瓣、琴笛，不是吗？

凤麒是的，我会珍惜这一晚，一定帮樱子达成心愿。

凤麒擦擦眼睛，重拾决心。

而星野抬头望天，黄昏阴沉，气息闷人，有乌云盘踞在城南湖沼之上，而院中竹叶寂静，没有一丝风声，这是大风来袭前的预兆，

星野离尘：怕你的樱子连今晚都挺不过去，暴风雨马上来临了。

凤麒一听，如五雷轰顶，忙郑重其事地下跪，希望星野帮助。

星野离尘：风雨之事，是龙神所为，我一个凡人，怎么好违背自然呢。除非贵为天子的天尊亲自下令，阴阳师方才不背负诅咒。

凤麒可是，圣上跟我作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答应！但我知道，你一定能行的，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叫我做什么都成。

果然一个孩子而已，即使成年了，依然残留着柔和的少年面孔，漆黑的大眼睛里唯有这个执念，没有杂质，不畏其他。星野叹息一声，答应帮他，

星野离尘：暴雨一定要降下来，我只能推迟到午夜之后来临。

他设坛作法，并摘下帽子，解开发髻，直到这时，左鬓的一绺白发才更加明显，像是黑色山脉中的一条清川。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星野一手执剑，一手持蝙蝠扇，戴上面具，而那面具颇为恐怖，狰狞凶悍，犄角竖起，獠牙外突，摘下面具是人，戴上面具便是神。接下来是一系列的祭祀仪式，类似大海之外东方大国震桓国的傩戏。

暗夜降临时，他才作法妥当。只是摘下面具的时候，凤麒指着披头散发的他说：

凤麒你的白发变多了。

星野来到内室，揭下桌子上的白布，露出里面的铜镜，他对着镜子，用手摸去左边鬓角，果不其然，白发范围宽了一些。正如老禅师所说，擅自违背天意或使出超越自身极限的技艺，会导致身体早衰吗？可即使如此……

凤麒你会不会讨厌我？

凤麒似乎也认识到自己叫别人做了不好的事，担忧地问道。

星野离尘：有一点。

星野直接回答。

凤麒一片悲哀，看上去难受极了。

星野离尘：你还不赶紧去兰林坊，记得是午夜。

星野催促。

送走亲王后，星野想到，虽说亲王心善痴情，但未免叫人烦了些。随便跑来，打乱我的生活节奏，又随便跑掉，好像搞得我真的是他的至交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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