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芳菲（三）

四月：你不喜欢那香，不点就好，反正你对我也没什么兴趣，我也不介意

四月试图缓解这恐怖的气氛。萧离轻笑一声，挑起她的下巴。

萧离：小芳说的没错，等我们点了这香，我就更不会对你有兴趣了

他的嘴角一弯，笑里带着彻骨的寒意

萧离：因为一个死人不会对另一个死人感兴趣

四月咽了口唾沫，即使猜到了些什么，可听他亲口说出答案的这一刻，还是浑身发冷。

送这香的人是萧离的母亲，他的母亲要他死。而萧离知道这是他母亲送来的香，没有欢欢喜喜点上，而是派人仔细检验。

这是怎样的一对母子啊……四月打了个寒战，脸上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

萧离：小芳，想什么？

萧离问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下垂。他善于隐藏情绪，遇到隐藏不住的情绪时候，就这样垂下眼。

四月擅长装傻，努力想了想，以万分真挚的目光看着他

四月：我在想你要是死了，会不会还这么好看，要是你死了，我会不会对你有兴趣。想了半天觉得还是会有，因为你这样的王公贵族陪葬的东西随便挑一件就够我花半辈子了

这话大胆了点，可逗得萧离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忽然弯下腰，靠在四月的肩膀上，久久不语。

这模样忽然让四月心里一疼，像被炉灶里的火星子烧了手。于是，她把手放在他的头发上，小心翼翼地蹭啊蹭，蹭到手麻了，心也软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爱和恨两种情绪总是能同时存在。若是这一时爱占了上风，那么你就觉得那些恨可以忽视，一心只念着他万般值得你爱了。就像萧离喂了四月毒药，分明是这样的不共戴天，偏偏因为朝夕相处生了些苦涩的绮念。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是个见识短浅的婢女吧，从最初被他的美色迷惑，到现在被他身上和心上的一切迷惑。

还记得某天，萧离给四月讲了一个故事，讲的是春秋时期一位叫郑庄公的君主和他母亲武姜的故事。

武姜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郑庄公和小儿子共叔段，因为生郑庄公的时候难产，而生小儿子的时候顺产，就对小儿子格外偏爱，而厌恶大儿子。当她的大儿子被立为太子后，她多次想要废掉他，甚至当他登记以后还帮着自己的小儿子篡位。后来，篡位的阴谋败露，郑庄公就把母亲武姜流放，并发誓“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萧离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喝着新鲜的毛尖，声音像春风一样和煦。四月听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这句话，愣在那里，把嘴里的葡萄整个咽了下去，咳嗽起来。

四月：她……她生你的时候难产？

萧离：是顺产，恰恰相反，母妃生萧震的时候是难产，九死一生。

那辰妃为什么还——

不等四月问，萧离自己说出了答案

萧离：因为她九死一生也要为父皇生下龙嗣，感动了父皇，成了后宫最受宠的女人。而她生下我那年，是景国北方三年旱灾南方一年水灾的开始。据说，她分娩前夜，父皇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一条黑龙出现将他吞掉。

听着这些皇室秘辛，四月想给自己倒一杯毛尖压惊，那茶壶却被她摔碎了。

萧离：小芳？😏

四月：黑龙霸气呀

四月夺过他那杯毛尖喝了干净，把杯子往桌上一拍

四月：我老家有个做木匠的，给家具上漆，最难上的就是黑漆。

她说谎了，那个所谓的木匠是做棺材的，黑漆是最好上的。

萧离又被她逗笑了。

四月想他留下她，除了利用她装出一副沉迷酒色的模样，还因为她能逗他笑，为他解闷。

萧离：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

萧离给四月剥了颗葡萄，修长白皙的手指扯着紫红的葡萄皮真好看。

四月呆呆张开嘴，他却把葡萄丢掉地上，用脚踩碎了。

萧离：因为知道的秘密越多，也就越危险，

他仿佛一直在笑，只是这笑带着彻骨的寒意

萧离：我对你说这些，让你对我生出爱怜，更专心为我做事。但同时，知道这么多秘密的你也被我下了同生共死的咒。

他若败了，四月绝无生路。不只因为她吞下了只有他能解的毒药，还因为她知道了这么多秘密。

萧离：所以，绝对不要爱上我这样的男人

他竟看穿了她，剥了一粒葡萄塞到自己的嘴里。

四月不清楚此刻的自己有多难过，大概比那粒被他踩碎的葡萄还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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