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天：跳楼

那站在男生公寓五楼窗口打算要跳楼的男孩，是学校最胖最有特色的一位学生

每次走到校园里面都很是显眼，他的知名度和回头率都相当高，他也是学校少数几位几乎被所有同学都认识的“知名人士”

而且他还有着一个非常罕见而古怪的姓：姓苟

这还不打紧的，最关键的是，他居然还名叫苟史！

据说他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爸爸姓苟，他妈妈姓史

这个名字也够有特色，所以我也就在一次和同学们偶尔交谈的过程中，给无意地记下来了

那苟史爬在阳台上闹着要跳楼的时候，楼下已经站满了几百个好奇的脑袋

还有几百号人在赶往事发地的路上

人群里纷纷议论着

杨辰：作什么秀啊，又不是农民工讨债！要闹也要到政府部门去闹啊！

沈博文：是啊，学校每个人都已经认识你了，有必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提高知名度吗？

方嫣然：他若真跳下来就是名副其实的死胖子了，哈哈，真好玩！我长这么大都还没看过死胖子呢！好好期待哦！

白露：是啊，我心里还一直在砰砰跳动呢，就像嫦娥一号发射前一样，不信你过来我胸口摸一下哦！

季凉川：想不到这死胖子人长得不咋的，这个造型摆得还是蛮酷的哦！

墨无意：老兄，你刚才那句话我太赞同不过了，你看他现在掏鼻子的那个经典动作，简直酷毙了！帅呆了！

阿武：如果老子是个娘们，这一刻已经被他秒杀了！早就把一颗心直接交给他了！

鹿子杰：喂，伙计！其实或许你不应该跳楼的，要是跳河多好玩啊！

鹿子杰：而且时间也没挑好，如果选在清明节多好啊！我们可以请人帮你画上一副《清明跳河图》啊！

李力：对啊，到了第二年清明节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再给你补画一张《清明上坟图》呢！

初冬乍寒的季节里，天气已经确实有了几分寒意，一个为了显示自己不怕冷，手里拿着两根冰淇淋的女生好奇地问

女孩子：胖子，你怎么会想到去跳楼啊！世界是那么的美好啊！你还那么的年轻啊！

苟史傻瓜，这还要问

苟史心理阴影呗，正常人谁他妈会去跳楼啊！

校霸：跳楼可不像是小朋友跳房子啊！

校霸：虽然楼和房子一个意思，但跳楼和跳房子就完全两回事了

四眼妹：你这样会很疼的，如果你想哭就现在哭完吧，免得待会想哭都没机会了

四眼妹：而且你那么胖，掉下来肯定也很快的

苟史不会的，根据爱因斯坦在比萨斜塔的实验，物体下降的加速度与重量无关！

物理男：傻逼，那个时候爱因斯坦还没出身呢

物理男：好像是牛顿还是爱迪生去了，反正不是史蒂芬.霍金

还有一个爆炸头拿起电话打给她男朋友

爆炸头女：你今天就别自习了，快来这边看吧，好好的机会啊！一个胖子要跳楼，这边都围了好多人呢

爆炸头女：对了，就是上次和我们一起上电梯引起超载，让报警器响个不停的那个胖子啊！

前排一个大个子索性从宿舍背了一张凳子，坐在上面悠闲地吃着泡面

他旁边一个女生不断用手机拍照

校报女记者：这个礼拜校报的新闻稿终于不用愁了！

校报女记者：喂，胖子，配合一下，稍微往左边挪一点，对，保持这个姿势，来，笑一个：‘茄子’！

路过男：男人跳吧跳吧不是罪，中国十三亿人口早就将你四舍五入舍掉了，少你一个照常还是十三亿

篮球小子：话虽这么说，但少你一个，却可以为计划生育做一份贡献啊！

那校报小记者旁边一位同仁说

校报男记者：太好了，小英啊，这期稿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大二男子欲寻死跳楼，数百同学竟袖手旁观！》，写成批判当代大学生的人情冷漠，道德缺失的题材！

猛男：最讨厌你们这群新闻界的人了，没事就喜欢随便批判别人，你自己不也是袖手旁观吗？

那校报记者激动了

校报男记者：我这不是在工作吗？能算袖手旁观吗，我这是全程关注新闻的进展！

另外一个女生则大喊道

女孩：胖子，你先别跳啊，等我去超市买包瓜子

走前还不断提醒她的同伴

女孩：你往后退一点，万一他跳下来压在你身上，你就要为他陪葬了

方嫣然：我才不和他同归于尽呢！

那同行的女生听到后吓得赶紧后撤几大步，但发现退得太远了影响观看角度，于是又调整着向前迈了一大步

苟史站在阳台上兴高采烈

苟史哈哈，这边风景独好，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啊！

江希辰：绝顶个屁

江希辰：才五楼而已，不一定跳得死吧？胖子，有种你到教学楼去，那里有九层！

嘻哈男：胖子，你不是很喜欢说Rap吗？怎么今天不来一段啊？

苟史好吧，那我就来一段即兴创作的原创《赤果果》吧！

苟史沉睡许久的歌瘾被他一句点拨而勾起

校霸：傻逼！你语文基础那么差，是怎么混进大学来的啊？

校霸：明明是赤裸裸！

苟史你他妈才傻逼！

苟史将‘裸’字去掉衣，不就是果吗？脱掉衣服岂不是赤得更彻底吗？

那楼下异议者被此番说文解字钦服得五体投地

苟史在阳台上挥挥手

苟史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著名民间说唱歌手苟史的演唱会！今天为大家带来的这首《赤果果》，可能由于创作比较仓促，质量上要打点折扣，请大家不吝多多指教！下面我开唱了啊！

学生会成员：少来花架子，唱就快唱！老子学生会还要去开会呢！

学生会会长：是啊，我们是来听你唱歌的，又不是来吹冷空气的！

苟史于是整理了一下衣冠后唱了起来

苟史不要问我什么样的爱情最纯洁＼我只会回答：赤果果＼不要问我什么样的爱人最可爱＼我只会回答：赤果果＼不要问我什么样的夜晚最难忘＼我只会回答：赤果果＼哦，赤果果，赤果果＼一个我多么喜欢的词语＼而人们却不理解我的赤果果＼只是对我横眉报以嘲讽＼他们不理解赤果果的人生＼有着多么精彩的篇章＼不理解赤果果的人，是那么的快乐＼那么地想将自己的快乐传递＼他们只是问：你是处男吗＼我说：哦耶！你答对了，我才第二次！

猛男：好诗

猛男：几乎可以和《唐诗三百首》里面那些诗相提并论了！

嚣张女：才不呢，比《唐诗三百首》里面的好多了，至少通俗得多，那些狗屁唐诗老子读起来多费力啊！

这时，人群里一个浑浊的女音叫道

秦简：你他妈别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你是来跳楼的，不是卖艺的！

大家回头一看，说出这话的是一个吨位和苟史匹敌的女孩秦简——她也是这位苟史同学的前任女友——

秦简：要跳就抓紧，市场经济时代，大家时间都宝贵！

安逸尘：大家也要理解人家嘛，现在哪个电视剧开演之前不插播几个小广告的

冷漠男：是啊，大家快看看他身上有没有百事可乐啊，肯德基啊，阿迪达斯之类的小广告啊！

男生：没有呢，居然没有商家赞助，这小子还是裸跳呢！

马云：你们是怎么说话的啊？一点社会主义集体公德心都没有！

马云：马克思曾经说过，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你要是轻生死了，对得起辛勤抚养你长大的父母吗？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社会吗？对得起学校老师和同学们吗？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这是哲学系那位外号叫做马云辅导员的口气——因为他每句话里必然会有一句“马克思云”——所以大家便索性简称他为“马云”

马云：你这样是极度不负责任的表现，你这样做很不利于和谐社会，不利于科学发展观，不利于以人为本，不利于三个代表，不利于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不利于中国的和平崛起啊！

跟在那马云辅导员身后的，是那苟史的一位老乡，他的名字也跟苟史一样奇怪，居然叫做牛奋！

牛奋：是啊，是啊，你别跳啊

牛奋：你那个铁桶还在我宿舍呢，你要是死了我晚上睹物思人都会害怕的！

这时候，又一位相貌清丽的女孩也挤到前排来说道

唐宛然：是啊，苟史哥哥，你别跳啊，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商量嘛

这位女孩的出现，因为了人群中的一阵议论纷纷，通过大家唧唧喳喳的话语声中，我大致了解到了，这位女孩名字叫做唐宛然，是这位苟史同学目前爱恋的对象，苟史现在为情所困想跳楼，据说就是为了她

我一看这两人的相貌对比，便感觉到一点也不合适，怪不得那苟史要闹跳楼呢，他不跳楼谁还跳啊？

苟史是真的吗？

那苟史看了那唐宛然一眼

苟史真的可以和我好好商量吗？现在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喜欢过我吗？

唐宛然站在下面不言语，牛奋瞧瞧在后面说

牛奋：就先说是吧，人命关天啊！

见她还是没有反应，牛奋从上面一把摁住唐宛然的头，不断帮她做着机械的点头动作，摁得唐宛然脖子差点脱臼

苟史可以了，这辈子知足了

苟史谢谢你，宛然！虽然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但是我这辈子真的值了，真的无悔了！我离开了千万别想我，我这是质本洁来还洁去！

寝室男：你他妈洁个狗屁，一个冬天都没洗澡了！

隔壁宿舍一家伙咒骂道

牛奋：胖子哥，你还不能就这样无悔了啊！

牛奋在下面高喊

牛奋：你无悔了我怎么办啊，你上次吃饭还欠我四块五毛钱呢！

苟史我这个人抠门一辈子，但现在决定慷慨一把，那个铁桶就送给你抵账算了！

牛奋：不行啊，我自己有桶，我要两个干什么啊

牛奋：你还是给现金吧!

苟史现金就现金！接稳了啊！

苟史从皮包里搜出一张五块纸币

苟史剩下五毛就不要找了！

美眉：你这个死胖子，说成‘接住了’不就可以了吗，说什么‘接稳了’，搞得我以为说要‘接吻了’呢！吓我一大跳！

一个美眉尖叫

杨辰：喂，胖子，你真的可以跳了，否则消防火警就要来就你了！

楼下一个人开始起哄

苟史好吧，我先给一位朋友打个电话

说完掏出手机

苟史喂，哥们，你不用来劝我了，我在阳台上已经把很多事情想清楚了，宛然对我说她喜欢过我，这就够了

说完，将手机扔往楼下

安子皓：你别扔掉啊，扔掉多可惜多浪费了啊！

墨无意：死胖子，索性将MP3，钱包手表饭卡之类的留给我吧，反正对你也没太多意义了对吧？

谈书墨：是啊，待会跳的时候记得多玩几个田亮或者李小鹏的动作啊！

社长：最好再说点革命英雄就义前说过的豪言壮语啊！

校报男记者：是啊，你只有一次表现机会哦，连NG都不可以的哦

路过男：有什么后事没安排好的，可以叫我们转达一下啊，比如能不能告诉我，你的银行卡号和密码啊？

帽子男：我看这样老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多耽误人家的正事啊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生说

帽子男：下面我有个提议，我喊预备，你就跳啊！

二楼：楼主的这个提议好，顶一下！

三楼：还楼主呢，上网上傻了吧！

四楼：是啊，上傻了，支持楼上所说的！

帽子男：听好了，我喊口令了哦

帽子男：预备——跳！

但苟史依旧在上面笑嘻嘻地不动声色

帽子男：他妈你怎么不配合啊，听话啊！乖，我再来一次，预备——跳！

苟史不好意思，中午吃了太多瘦肉，这牙缝都塞满了

苟史成一笑面虎

苟史请大家稍等啊，我进去拿根牙签

帽子男：我说胖子，你都快要死的人了，还在乎什么牙缝里的肉屑啊！阎王爷又不会因为你有肉屑就不收你

苟史立刻又从里屋回到原地，悠闲地剔起牙来

苟史还是收拾干净比较好

一个长得像男生的女生大吼

男人婆：我靠！胖子，到底是我们耍你，还是你耍我们啊！你要分清楚主次哦，要是再不跳的话，老子上楼来一脚把你踢下去！

这时候，120的警车疯叫着进了校园，很多人露出失望的表情

沈陌：我说了这个胖子故意在搞缓兵之计吧！

校霸：肯定是他自己拨打的120！

嘻哈男：上次一个女生殉情跳楼的时候，我上课没看成，这次又磨蹭那么久，眼看又看不成了，气死我了！

几个消防队员已经打开房门冲入了宿舍，一个消防队员说

消防员：小伙子，你冷静点，别慌张！来，把手伸过来

苟史你们别，别，别过来……

苟史我不是真的要跳啊，我只想吓吓他们的，如果真要跳，我早就跳了！

消防员：那你小子岂不是在戏弄我们？

那消防队员一脸严肃

消防员：我们待会一定要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以为跳楼是好玩的吗？太荒唐了！

苟史大哥，你别吓我啊

苟史脸色刷白

苟史这样也要追究法律责任啊？

消防员：当然了！如果中国十三亿人都这样闹一出，那我们还忙得过来吗？

那消防队员又声色俱厉地瞪着苟史

武警：少罗嗦了！

另一个武警指挥官不耐烦了

武警：先叫他把手给你！

苟史你们别过来，真的别，别，我自己可，可以下来的……

苟史话未说完，便脚下后撤一步摔下了楼，落地时血花四溅，水泥地上被砸出一个大坑

校霸：我的妈呀，还头朝下，难度蛮高的吧？

爆炸头女：这水泥地也算公物了吧？损坏公物要赔偿的吧？

篮球小子：那以后宿舍卧谈时候岂不是又多了一个鬼故事？

寝室男：他们宿舍的人还敢住吗？记住那个门牌号啊，以后换宿舍可千万别换到哪里去了！

吃饭男：呕，解放了，终于可以安心去吃饭啦！

另一个男生则刚从食堂端一碗饭过来

啥也没看到男：哎呀！就晚来了一步，把最精彩的部分错过了！可不可以倒带重来一次啊？

苟史的跳楼秀已经落幕，驻足观看的人群也陆续撤散离去

几个戴着白手套的清洁工妇女在清理着现场的血渍

清洁工人：那胖子怎么那么多血啊，都顶得上好几个人的了，我们女人一辈子流的经期怕是都没这么多

清洁工：就是

清洁工：这边一堆水一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小子吓出来的niao，也够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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