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之死

虽然莉莉坚决反对，但是修还是一意孤行想要跟着她。莉莉对他冷笑了一声，说道：“随便你，你要是跟得上我就尽管来。”

血族的速度已经足够惊人，可是相对于血猎来说，那只不过是寻常的散步而已。莉莉说完那句话，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了修的面前，修马上反应了过来，抬腿去追，可连莉莉的影子都看不见。

一路上，莉莉的表情都冰冷而平静，但是她的心里却一直在翻腾。

虽然修那个家伙做事一点儿都不过大脑，但是他确实说对了一句话，让莉莉去杀瑞恩这件事，对她来说真的太过残忍了。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瑞恩的场景。

在她还是莉莉·安德森的时候，每个礼拜的周日安德森一家都会去小镇上逛逛。有一回恰好赶上农场的一匹母马临产，安德森夫妇都走不开，于是给了莉莉两枚银币，让她自己去镇上玩一玩，顺便把表拿去钟表行维修。

七岁的她走进了钟表行，挂在门楣上的铃铛随之叮当作响，坐在柜台里面的那个男孩儿也应声抬起了头来，并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你好，我想找琼斯先生。”莉莉手里握着表，脆生生地开口。

“我就是琼斯先生。”男孩儿说话的时候，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尤为吸引人，“不过我猜你要找的那个琼斯不是我。你需要等一会儿了——老琼斯刚刚出门了。”

莉莉不怕生，尤其是面前笑容灿烂的男孩儿还这样自来熟地与她开玩笑，她便完全放下了陌生感。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随口问道：“你是老琼斯的儿子吗？”

“是的，我叫瑞恩·琼斯，邻居们都叫我小琼斯，不过你可以叫我瑞恩。”

“好的，瑞恩。”

莉莉一直在与瑞恩聊天，直到老琼斯回来他们还聊的热火朝天。

安德森的表没什么太大的故障，只是少了些润滑油，老琼斯很迅速地修好了手表，并且很慷慨地没有向莉莉要钱。

“谢谢你，琼斯先生。”莉莉很有礼貌地对他道谢，然后与瑞恩告别。

瑞恩一直把她送到小镇外，然后对她说：“下个礼拜你还会来吗？”

“是的，我每个礼拜都会来。放心吧，我会来钟表行找你的。”

“一言为定，我会让你尝尝我做的苹果派！”

……

记忆如涨潮，瑞恩那张英俊阳光的脸庞在她的脑海中放大。开心的他、生气的他、焦虑的他、害羞的他……每一个表情都让她感到酸涩又悲凉。

“就在科尔小镇上……”

“那个人是钟表商的儿子……”

“你可别找错人了……”

“莉莉。”

勒森伯如诅咒一般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耳边，像是闪电一样击碎了她记忆里的瑞恩的脸。她紧紧咬着牙关，握着拳头的手掌被尖锐的指甲戳破了。

恶魔……勒森伯这个该下地狱的恶魔！

视线里很快出现了她熟悉的建筑，从她二十岁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不过她现在依然是二十岁，她已经过了十年的二十岁了。

深夜的科尔小镇没有什么光线，她如一只鬼魂一般翻飞在屋顶上，最后翻身而入钟表行中。

她凭着记忆找到了瑞恩的房间，紧闭的房门里传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年龄在他的声线里带上了粗重和低沉，可莉莉还是一下子就认出，那个声音属于瑞恩。

她贴着墙壁站在门口，身上斗篷与黑夜融为一体，唯有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像是含了星星。

沉默了片刻，她还是决定进入他的房间。她小心翼翼推开了房门，看清了趴在桌边熟睡的身影。瑞恩的手边是一些钟表的零件，桌上蜡烛的火焰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火光在他的脸上跳动。

莉莉走到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十年没见了，岁月在他的脸上也留下了痕迹。他变瘦了，眼窝有些凹陷，颧骨也凸起了不少，可他依然和莉莉心里的那个男孩儿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仿佛下一刻他就会醒过来对她明媚地微笑。

可是勒森伯大人说，他也许会成为布鲁赫氏族的「后代」，会成为他们「魔党」的敌人。

他也会变成茹毛饮血的血族吗？变成……和她一样的怪物。

不要！绝对不可以！

瑞恩是她心里，除了瑟拉菲娜以外的唯一一个干净圣洁的人了，他绝对不能成为血族，绝对不能。

莉莉的表情狠了下来，她用指甲割破自己手腕上的皮肤，黑色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瑞恩的嘴唇上。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伸出舌头来舔了舔。

如果他真的是布鲁赫氏族的后代，那么他们一定会派人暗中保护他，不会让其他的血族捷足先登。

对不起，瑞恩……原谅我的自私，我不能让你也受到血族的诅咒，你该去的地方是天堂。

莉莉很快把自己掩藏了起开，她在等待着他痛苦的惨叫，和布鲁赫氏族的出现。

瑞恩很快就醒了，「第四代血族」冰冷的血液让他浑身战栗，如冰碴子一般切割着他全身的肌肉。他的喉咙里断断续续发出痛苦的呻吟，倒地的声音果然吸引来了两个血族。

莉莉听见他们的交谈，他们一方面在警惕着周围的环境，一方面又在商量需不需要提前把他带回布鲁赫氏族进行转化。

莉莉的拳头越握越紧，她只要听见有人要把瑞恩的灵魂拿来祭祀这些恶魔，她就觉得愤怒无比。她拔出两柄浸泡过圣水的银匕首，猛然朝那两个「密党」的血族刺去。

她的身形矫捷又迅速，力量一样大得惊人。她与他们近身纠缠在一起，很快就把两柄匕首都送进了他们的胸膛。

「密党」的血族倒在地上，身体从胸口的伤口处开始干枯发裂。一样倒在地上的瑞恩借着月光看清了莉莉的脸，他的嘴里发出了两个破碎的音节：“莉莉……”

莉莉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转过头去。她不愿意看见他痛苦的表情，更不愿意提醒自己这都是她所为。

瑞恩的身体一直在抽搐，嘴里却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莉莉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一柄精巧的黑色的飞镖朝着莉莉飞来，飞镖划破空气的声音在血猎的耳朵里变得无比清晰，她猛地睁开双眼，知道自己来不及躲开，只想要侧身避开要害。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随之而来是一阵痛苦的闷哼。

“修！”莉莉看清了来人，忍不住叫出声来，“你干什么！”

修没有多说，飞镖没入了他的左肩，他强撑着走到瑞恩身边“咔嚓”一声扭断了他的脖子，然后不顾莉莉的惊恐拉上她就往外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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