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灵魂

瑟拉菲娜和凡彻回到宅子里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整座古宅依旧灯火通明，像极了一座奢华的宫殿。

她依然沉浸在凡彻刚刚说的话里，脸上看着平静漠然，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原先一直以为，十岁那年，她的父母是被皇室的人杀死的。那一年皇室在大规模地征兵，而她的父亲和母亲一直在抵抗，最终惹怒了那些卫兵。

她的姐姐也被牵连了，瑟拉菲娜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羞辱，撕心裂肺的哭声成了她那段时间的噩梦。

瑟拉菲娜是躲在床底下才逃过这一劫的，姐姐被摁在地上尖叫挣扎，耗尽了力气，最后只能绝望地侧过头来看着床底下的瑟拉菲娜，破裂颤抖的嘴唇缓慢地比划着口型：“瑟拉菲娜，别出来。”

好在那些卫兵只是潦草地破坏了一阵就离开了，瑟拉菲娜听见他们粗犷恶俗的声音渐渐远去，才抽泣着从床底下爬出来。

她看见了父母目眦欲裂的尸体和满地的狼藉，姐姐却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些衣服的碎片。

她知道那是姐姐新裙子的布料，她特别喜欢天蓝色，妈妈就给她做了一条蓝色的裙子，她穿上的时候止不住地转圈，蓬松的裙摆像一朵绽放的喇叭花。

瑟拉菲娜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瘫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心里的痛苦和绝望几乎要将她置于死地。

人在真正难过的时候，是不会大喊大叫的，只会觉得一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唯独剩下一口气来安慰自己，一切都不是真的。

从那时起，瑟拉菲娜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一点儿也不像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当好心的牧师帮她安葬父母的时候，她也没有流一颗眼泪，反而是满脸的平静和冷漠。

也许就是从那个飘着小雨的傍晚开始，她的心里就种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她祈祷着有一天，她能亲手送那些害她家破人亡的人入地狱。

瑟拉菲娜恨了皇室十年，可是凡彻却告诉她，这十年来她都恨错人了，她该恨的是血族。

她该恨的，是这些和她一样的恶魔。

凡彻说，从她出生开始，凡彻氏族的人就已经注意到她了，可是碍于「避世戒律」也就一直没有来找她。可是他们的意图不知怎么就被凡彻氏族的对头发现了，他们不是密党的一员，也就不需要遵守「避世戒律」，所以他们派人想把她抓了，好让洛德·凡彻的愿望扑空。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凡彻氏族心仪的「后代」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儿，他们错把她的姐姐当成了她。

“所以说，瑟瑞，你应该找那些「魔党」的血族报仇，是他们毁了你的家人。”凡彻的声音还是那么优雅动听，可在瑟拉瑞娜耳朵里却像是针一样刺痛。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原本以为凡彻会成为她的救世主，可没想到他也是她该恨的人。最可笑的是，连她自己也把灵魂出卖给了这些恶魔，还异想天开地以为她能将自己的仇人赶尽杀绝。

瑟拉菲娜没有说话，乖乖地被他牵着手走着，一直到回到宅子里，她还是沉默不语。

凡彻松开了她的手，温和地笑着说：“好了瑟瑞，现在回你的房间去吧，虽然血族不需要睡眠，但是也别浪费了那一床上好的鹅绒被。”

瑟拉菲娜突然轻轻地笑了，她抬起头来，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凡彻：“我们这样冷血的种族，怎么会需要被子呢？”

凡彻一点儿也不介意她带刺的语气，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说道：“被子不是用来保暖的，是用来放松我们僵硬的身体。毕竟，我们已经身处地狱了，那总要想方设法让自己过的舒服一些。”

“你们真是一群伪君子。”

“别这么说，瑟瑞，你也是我们中的一员。”凡彻用手抓住了她的下颚，俯下身来凑近她，“其实我还挺感谢勒森伯氏族的，没有他们毁了你的生活，你也不会天天祈求着要复仇，我更不会有机会得到你的灵魂。

凡彻松开了手，直起身来，脸上的笑意褪得一干二净。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像是在宣判她的死期：“瑟拉菲娜·凡彻，你给我记住了，你注定会成为血族，也会成为凡彻氏族甚至整个密党联盟的统治者。你的命运已经被写进你的未来里了，你躲不掉的。”

瑟拉菲娜脸上的红筋突然暴起，她瞬间上前想要掐住凡彻的脖子，速度快得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残影。凡彻一晃身也消失在了原地，他的动作比瑟拉菲娜快上百倍，一眨眼的时间他就已经移动到她的身后，然后毫不留情地折断了她的手臂。

清脆的“喀嚓”声响起，让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而想象中的惨叫却没有传来，瑟拉菲娜跪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几声细小的呜咽，苍白的脸上满是狰狞和痛苦。

她的右手手臂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垂着，白皙的皮肤下有一节青色的凸起，断掉的骨头像是马上要戳破那层薄薄的皮肤。

凡彻的声音从她头顶后面传来：“你不会以为身为「第四代」的你能伤到我吧？再痛恨又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先杀了你自己。”

瑟拉菲娜痛的说不出话，只能死死地瞪着她那双暗红的眼睛，下嘴唇被她的獠牙咬出了血来。

凡彻优雅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他脸上的笑容依然那么无懈可击。他的眼神里满是疼惜，就像是看见了一只垂死挣扎的小猫一样。

“瑟瑞，你要是死了，你连地狱都进不去。没有灵魂的怪物是不会被任何地方接纳的。当然了，这些地方不包括血族。”

凡彻站了起来，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他本就干净无暇的手，像是要擦掉什么看不见的污秽。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瑟拉菲娜，嘴里却高声喊道：“约翰先生，麻烦您来一下，带这位可怜的女孩儿去包扎包扎。这么美好的身体，可千万别落下什么残疾来。”

说完，他再也不顾瑟拉菲娜的痛苦，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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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密党】和【魔党】的说法来自于《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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