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0 一辈子

阿哲揭开窗帘一角，看着楼下树荫里停着的轿车，唇边是谜样的微笑。

“夜熙，你知不知道爱音内心的黑暗？你会不会包容她，成为他心灵的支柱？”阿哲低喃，“只可惜，你高贵的母亲大人搞砸了一切。”

夜色深深。

轿车里的夜熙望着方家窗户上映着的灯光。

司机为夜熙打开车门，迟疑地开口，“少爷，您这样从医院出来，夫人她会很担心的。“

夜熙的脸色苍白，显得眉目越发深邃，“我没事。麻烦你在这里等我。”

他缓缓下车，走向方家。

不知道为什么，司机觉得少爷的身影那么寂寥。

夜熙知道，爱音一定被母亲伤得很深。他必须道歉。只是，爱音也许会微笑着说没关系，谈后将心门对自己彻底关上。那么一个倔强温柔矛盾的女孩子，却总是令他心疼。

爱音将才做好的面端到阿哲的面前。

雪白的面条，青翠的葱花，温热的香气。

阿哲心满意足地看着爱心面，觉得自己下午挨的那刀很值。他原本俊美的面容因为炫目的微笑，更加魅惑。

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门铃声。

深夜响起的门铃声总是让人有心悸的感觉。

爱音猜想是方天问回来了，连忙去开门。

她谇不及防，发现门外站着的居然是夜熙！

她有些慌乱地垂下眼帘，发现自己穿着白色围裙，蠢蠢的。

夜熙清澈悦耳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疲倦，“爱音……”

他只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令她突然觉得眼睛酸涩，似乎这时才觉得委屈，却无从说起。

爱音局促地摸了摸耳边的碎发，“请进。”

夜熙走进方家，看到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吃着面条的阿哲。

阿哲端起碗来，“我回房间。爱音你和夜熙慢慢谈。”

他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夜熙，要是你和你母亲一样让爱音哭的话，我可是会揍你的。你应该很庆幸我不打女人。”

夜熙的脸色更白，他的眸子里是深深的自责，“爱音，对不起。”

空气凝固一般。

爱音艰难地微笑，“阿哲开玩笑的。其实没什么啦。”

夜熙苦笑，依然那么优雅和煦，“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我没有能保护好你，还让你一个人面对我母亲。她一定说了许多很难听的话。”

爱音垂着头，“伯母也是担心你。”

夜熙按着心脏，眸子里是深深的忧郁，“我母亲很习惯独裁，我和她争执了很久。”

爱音终于有勇气凝视夜熙，“我是你的朋友，我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出现。你不必为了我和伯母争执。”

夜熙望着近在咫尺的爱音，却觉得她会在下一刻就就消失。

夜风送来了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

夜熙的声音仿佛栀子花香，如梦似幻，“爱音，我喜欢你很久了。”

爱音懵懂地抬头，看到了夜熙眼底的柔情。

这是一个梦，一个隐藏在心底的梦。

一个无法诉说却无比渴望的梦。

那个人，对她说，他喜欢她。

只是梦和现实的区别在于：梦里，喜欢就是幸福的结局。而现实中，喜欢只是一时的心情。

“谢谢你，夜熙。”爱音的眸子泪光闪烁，唇边的微笑那么温柔，“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夜熙的母亲的来访，让爱音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她和他是不被祝福的。

灰姑娘的故事只是发生在通话里。

夜熙的心脏不好，根本无法承受那么多的刺激。

更何况，夜熙知道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吗？

无数次，她觉得自己即将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淹没，然后又一寸一寸从泥沼中爬起来。

活着就很好了，她不能奢望太多。

夜熙的眼睛里仿佛有烟花绽放，他轻声说，“是不能？不是不愿意？”

爱音呆呆地看着也熙。

夜熙的微笑那么温柔，仿佛开在午夜里的白莲，“爱音，你是不是至少有一点点喜欢我？”

他的声音他的眼神盅惑了爱音的灵魂。爱音能够听到自己越来越急的心跳声。

“喜欢又怎样？”爱音的微笑终于消失，她的声音里有某种打动人的真实的悲恸，“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根本不一样。再说，你真的了解我吗？”

夜熙的声音在夜风里飘荡，“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互相了解对方。”

爱音全身都在颤抖。这诺言甜蜜得令她心伤。

“我认识的那个爱音很担心，不敢要任何她真正想要的东西。我认识的那个爱音很有勇气，似乎没有什么可以令她低头屈服。”夜熙凝视着穿着围裙的爱音，像是他珍惜的一个梦境，“不知不觉间，你吸引了我。上一次和你去吃饭，本来已经准备了玫瑰，想向你表白。没想到，你却救了我一命。

爱音的心防在夜熙的低语中被瓦解。

夜熙终于握住了爱音的手，“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爱音无法挣脱那样一双温暖的手。

她抬头，在夜熙的眸子里看到了紧张与不安。

夜熙和她一样忐忑着，这样的认知令爱音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一缕真正的笑意在爱音的唇边绽放。

阿哲打开门，看到的就是拥抱在一起的夜熙和爱音。

他目光沉沉，拿着碗，一言不发。俊美邪魅的脸上带着淡漠的神情。

夜熙放开爱音，温柔一笑，“明天见，我还要回医院。”

爱音愣了愣，“医院？”

夜熙的手指掠过爱音的眉眼，“我下午和母亲争执的时候，心脏病发，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爱音的心被揪紧，“你……”

夜熙安抚地笑笑，“夜深了，你好好休息。”

他对阿哲点头示意，“麻烦你好好照顾爱音。”

阿哲深沉一笑，并没有回答。

夜熙离开后，阿哲深深地望着爱音，“你还真是撞了南墙不回头。”夜熙那强势的母亲怎么可能改变她的决定。她要爱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有一百种方法。

而且，保证夜熙少爷不会怀疑。

爱音微微黯然。

她不过是想抓住生命里唯一的一线光，令她幸福的光。

夜熙坐回轿车，吩咐司机直接将车开回夜家。

他望着窗外的霓虹灯火，眼色迷离。

司机偷眼看了看宛如天使的少爷。少爷的脸色好了很多，眉目之间带着说不出的怄意。

很久之后，夜熙淡淡地对司机说，“我母亲应该已经知道我去找爱音的事情。她的反应如何？”

司机沉声回答，“夫人听电话的时候很平静，只是管家说，夫人摔碎了她平日里最爱的镇纸。”

夜熙按了按太阳穴，清俊的脸上是无可奈何的浅笑，“母亲的坏脾气总是改不了。”

司机在心底叹息。

夜熙少爷一直都没有辜负过夫人的期望，从小到大都那么出类拔萃，完美优雅。只是这一次，少爷却喜欢上了爱音小姐……夫人是绝对不会容许少爷和爱音小姐在一起的。

夜家大宅的灯光下，那些香樟树的影子如同千万条挣扎的手臂。

夜冷姿静静等待着儿子回来，胸中郁气缓缓燃烧。

夜熙从来没有忤逆过她。

五岁时的夜熙曾经撞见她在花园里饮泣。

那是，她抱着儿子说，“你要成为最完美的夜家继承人，永远心疼妈妈，听妈妈的话。”

小绅士认真地对她点头回答，“小熙一定做到。”

她的夜熙如同一片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她的世界。

本来是小提琴天才的夜熙为了她不要那么辛苦，开始对商业表示兴趣。

只因为她喜欢锦袖，他在迟疑和沉默后，还是顺从她的意愿，和锦袖在一起。

没想到，夜熙居然会为了爱音不惜反抗她，甚至威胁说要离开夜家。

激烈的争执下，夜熙心脏病发，令她害怕得脑海都一片空白。

夜熙的病情刚刚稳定下来，却执意要去见爱音。

夜冷姿在心底冷笑，曼音，我怎么可能让你的女儿和我的儿子在一起？

巴洛克风的白色雕花木门被推开。

夜熙缓缓走近了主厅。

他的视线落在了沙发上坐着的母亲的身上。

“妈，这么晚，您还不睡？”夜熙的面容依然那么清俊飘逸，举止优雅淡定。

夜冷姿幽幽轻叹，“我睡不着，我担心你。”她的声音婉转低回，显然夜熙的好声音遗传自她。

夜熙坐在母亲身侧的沙发上，眼底是浓浓的喜悦，“别担心我。我现在很快乐，爱音答应给我一个机会和她在一起。”

“她今天中午才告诉我她和你只是普通朋友。她变得还真是快。”夜冷姿轻笑，“也怪我儿子魅力惊人。不过，我可不答应我儿子的女朋友和两个陌生男儿一起住。”儿子陷入热恋，自然什么也听不进去。但是恋人们往往因为各种小事发生争执，以分手结束关系。

夜熙淡淡地回答，“我相信爱音，也不想让她根据我的意志来生活。”

夜冷姿的眼中有精光闪动，“夜熙，我把你教得太好。不要太相信女人表现出来的样子。女人天生就是演员。”

夜熙和煦的笑了，语气里略略带上了一点点顽皮，“妈，您也是女人。”

夜冷姿斜睨儿子，“快去睡，你应该很累了。我可没同意你和爱音在一起。只是，我这当妈的心疼儿子不想再和你争执。你和爱音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迟早会分开。

夜熙微微一笑。一向清澈温和的眼底有了波澜。

他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查询了十年前数字杀手的新闻，找到了唯一生还者的照片。不到七岁的爱音的照片。

黑白色调将爱音内心的恐惧暴露无遗。

那是一双被摧毁了灵魂的眼睛。

夜熙的手颤抖着轻触屏幕上的那张脸。

可怜的……小爱音……

报纸电子版里还有一张爱音和家人的合影。

夜熙的视线落在了爱音的妈妈的脸上。他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这个女人的样子，他一定在其他的照片上见过！

夜熙静静地想着心事，眼神悲悯。爱音，怪不得你一直奇异地吸引着我。原来，我早就从你的微笑面具下看到了你伤痕累累的灵魂。

我是多么想要进入到你的世界，看到真实的你。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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