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昆仑旧事·上

柳无姿是谁？我看着父亲，满脑子的疑惑。

“她不是柳丰的女儿么？还能是谁？”

父亲将轮椅摇到书架前，从最底层抽出了一个泛黄的文件袋。文件袋扬起了一些陈旧的灰尘，有些呛人。

“尘尘，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李家、唐家和柳家的关系这么好么？”

“不是因为你们老哥几个是世交么？”

父亲看着我，摇了摇头。

“不，不仅仅是这样。小尘啊，既然你想到了这里，也来问我，作为一名成年人，我想，也是时候让你知道这些了。”

父亲示意我坐下，不紧不慢的泡了一壶茶。

“这件事，要从很久以前讲。”

父亲的话很长很多，好在我在饭局上并未喝醉，能清醒地听懂了个大概。

原来三家的世交开始于北宋。在唐朝覆灭之后，历经五代十国，混乱不堪。原本尊崇的李唐氏族，已成为了亡国之族，尤其是皇室的分脉旁支，瞬间变得低贱不堪。

男子沦为官家的仆役，女子则沦落成为官家的优伶。

李家的先辈便是这时开始彻底落难。在被一大户人家买去之后，进府成为了奴仆。在北宋初年，这大户人家因经商，举家搬迁到了蜀地，李家的先辈也经过层层挑选，跟随前往。因他为人厚道又机灵，五年之后，在一次打猎中，豁出性命与野兽搏斗，九死一生，终于救出了被困在陷阱中大府的主人，伤养好之后就被任命成为了大府的管家。

一日，管家外出收租，在路边时偶遇一名因饥饿昏倒在路边奄奄一息的男子。管家见其可怜，便带回家中治病。此后男子便留在了府中，做着最低等的粗活儿。不过其相貌迥异，浑身黝黑，总是受到排挤和白眼。

“相貌有异？”我不解的发问。

“是。这个捡来的仆从不是中原人士，而是经吐蕃辗转卖到蜀地的昆仑奴。”

“昆仑奴？”

“是。他们最早在唐朝的时候就被贩卖或者掳掠，体壮如牛，性情温良，踏实耿直，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这种仆从。”

为了报答当初管家一碗饭的恩情，这名昆仑奴干活儿十分卖力，不嫌脏不嫌累，深得大府主人的欢心。甚至与一名丫鬟喜结连理，诞下了一名男婴。

可是人心善妒，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和平的相处下去。本来管家就是戴罪的官奴，按理说也只能是低等的仆从。眼见着管家和他的跟班地位节节攀高，于是很快，府中便闲言四起，连同管家一同在内，都被府中的仆从排挤，栽赃。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再清白的人也会受到谣言的影响，就像一张纸掉进污水潭里，晾干了，也总会留下痕迹。终于，在一个雨夜，大府的主人在管家的房中搜出了一颗极其珍贵，又失窃已久的珍珠。

众仆激愤，管家也百口莫辩，于是主人无奈，只得当众处死管家。在危难的时刻，昆仑奴挺身而出，替管家承担了这份罪名。那一天晚上，昆仑奴在雪地中被乱棍活活打死，其妻也殉情投河自尽。只留下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和昆仑奴贴身佩戴的一块狼牙图腾，一起托付给了管家。

昆仑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报答管家的恩情，管家深受感动。厚葬了昆仑奴一家之后，把这个小男孩一直养在身边，视如己出。后来大府家道中落，遣散仆役，于是管家携带家隽，辗转了三年，终于找到了小男孩的故乡。

“是吐蕃吗？”

父亲摇了摇头。“管家到了吐蕃之后，才打听到，原来这名昆仑奴并不是吐蕃人，是从那烂陀国那边流浪过来的。”

“昆仑丘！”我惊声叫起来。奇怪，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地方……好熟悉，好像记忆里在哪里见过。

嘶，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父亲有一丝吃惊的望着我，不知我怎会提到昆仑丘。

“是的。管家后来到了昆仑丘山脚，又历经多年，终于找到了昆仑族人。谁知这一去却发现，自己救下的那名昆仑奴，不是一名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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