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程叁玖的伤口有个小孩拳头那么大，血肉翻滚，伤口边沿呈深紫色，已经有些发黑。羌活蹙眉，不停地看眼前的口子。

羌活最开始学医是跟乡下一个赤脚大夫学医。有一个小孩在田间被一条蛇咬伤了。那伤口刚开始很正常，大夫查看了见里边血液还是鲜红的，也是流动的。于是大夫放下心，以为是一条无毒的蛇。没过多久，那两个小洞大小的伤口竟然开始发黑溃烂，小孩眼下也发黑。

赤脚大夫这才意识到那条蛇不是无毒，恰恰相反，那是一条有剧毒的蛇，只不过很少有人见过罢了。可惜发现时已经晚了，那孩子不过半日便死去了。赤脚大夫忏悔不已，从那以后也不在治病，羌活也只得另觅他人学医。

从那以后，羌活对这类发紫发黑的伤口有了不小的阴影。如今程叁玖这伤还是被妖怪所为，恐怕不妙。也看出了一点端倪，道：“老程这伤有些棘手？”

羌活摇头：“我也不太清楚，血是止住了，但是不知道这伤是不是有毒，”羌活看孟醒脸色也不好，又把他赶走，“老孟你也赶紧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看看我不在，你们俩就什么都干不好。”孟醒也没有强撑，看了一眼昏迷的程叁玖，点了点头：“那我先回房了。”

羌活叹了口气，他知道，程叁玖要是醒不过来，就必须去把那妖铲除了。

孟醒醒来看窗外，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孟醒觉得睡了一觉，身体反而更加疲惫，脑袋也是一片浑沌。

孟醒走出房门，看到羌活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忙的满头大汗。孟醒叫住他：“小羌，老程还没醒？”羌活停下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殊不知他在煎药时手中沾上了烟灰，现在尽数抹在了脸上，抹了个大花脸。

他耸肩，满脸无奈：“还没有，我给他喂了药，但也没喝进去多少，溢出来一大片。”孟醒默默听完，更觉得脑袋昏沉。他脚踏进程叁玖那间屋，羌活对着他的背影，难得严肃道：“老孟，这宅妖不除，恐怕老程性命难保，这次与往日有些不同。”

孟醒点头，他其实比谁还清楚，这次也许不单单是因为吸收了千岁草，也许宅妖背后还有一股力量。宅妖原本就只是老宅里的怨魂所化，纵然有天大的怨气，也只是魂魄，寻常人家也就罢了，这次竟然是同时把孟醒与程叁玖两人都伤到了。

孟醒又忽然想起，问羌活：“罔象呢？”羌活想了想，摇头：“那小妖？不知道去哪了，现在你还管他做甚，我还是在想想办法尽量让老程把毒解了吧。我先回房了，”羌活又想起，手往灶房指了指，“对了，老孟你待会儿把老程熬着的药看着，别火太旺全部没了。”

时辰已晚，多数人已经睡着。除了这微凉的夜风，还有偶尔几声狗的吠叫，城北是寂静无声的。

城北的中央，一座高大宏伟的宅邸巍然矗立在黑暗中。这座宅邸金碧辉煌，占地面积几乎为城北的四分之一。

朱红色的正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郡王府。一对牛头怪在宏伟的府邸前充当守卫，面对面地站在门的两侧，长长弯曲的牛角形成了一道致命的拱门。墙面由青料石砌成，雕琢着十分规矩的青石发券，并置有角柱石。

本该在黑夜怀抱中酣睡的郡王府，却有一处地方点满了灯笼，亮如白昼。人也熙熙攘攘，万头攒动。原来是全府的下人都被惊扰赶过来。一个衣衫不整的妇人被丫鬟扶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在喊：“王爷王爷……”

罔象躲在树上，边啃鸡腿边想，那王爷是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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