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申红胡子说过,在我们这一带,有专门送换魂贴的人,而且这种人,都是不识字的哑巴,即使被人抓住,也问不出什么秘密来。
王婉婷看着箱子里几百个纸人,自言自语似地说:
“这几百个换魂贴,说明有几百个被困住的魂魄,哪里会有这么多被困住的魂魄呢?”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连忙说:
“婉婷姐,你还记得咱们在那个螃蟹形的院子里时,看到鬼守灵的场面吗?当时在鬼火的亮光下,有几百个魂魄在守灵。”
听我这么一说,王婉婷才恍然大悟:
“你是说,这个哑巴,就是在替那几百个魂魄送换魂贴吗?”
我连忙点了点头,刚要问那个哑巴,忽然,就见哑巴从腰间猛地抽出一把匕首,对着钟九首的胸口,狠狠刺过去。
钟九首反应很快,他往后一退,就躲过了匕首。
我连忙抽出长刀,刚要冲过去帮忙,却见那个哑巴、往自己的胸口狠狠刺了一刀,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哑巴看着我们,又嘿嘿冷笑了两声,这才一头栽倒在地上死了。
我们三个都瞬间愣了一下,因为谁也没想到这个哑巴会自杀。
等缓过神来,我连忙摘下背着的短柄铁锹,准备把这个哑巴埋了,忽然,王婉婷摆了一下手:
“先别埋他,搜搜他身上,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
钟九首摸了摸哑巴的衣服,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吃惊地说了一句:
“他里面穿的好像是寿衣!”
等我们把这个哑巴外面的衣服脱掉,这才吃惊地发现,他里面穿得果然是寿衣。
古时候,打仗的士兵和将军,在上战场前,经常会在衣服里面穿上寿衣,因为他们知道,一旦上了战场,很可能不能活着回来了。
如果是穿着寿衣死得,就不会影响自己家里的风水运势,死后也不会变成孤魂野鬼,能够很快转世投胎。
因此,寿衣算是鬼魂的盔甲,又叫“阴间的盔甲”.
古时候打仗时,人们常说“宁可不穿阳间的甲,也要穿阴间的甲”。
意思就是说,上战场时,宁愿不穿一般的盔甲,也要在衣服里面穿上寿衣。
除了上战场的人,有时出远门的商人,也会在自己的衣服里穿上寿衣。
因为过去出远门行商时,风险也很大,经常会遇到劫道的土匪、山贼之类的,商人被劫财害命,也是常有的事。
但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在衣服里穿上寿衣的,就是觉得自己很可能会没命了。
难道这个哑巴已经料到自己会死,所以才在里面穿了寿衣?
按照一般的风俗,寿衣上是不能有口袋、衣带、或者扣子之类的,如果寿衣上有这些,据说会把子孙也带到阴间。
这个哑巴的寿衣上,也没有任何口袋,而且外衣的口袋里,也没搜出什么东西来。
可当我和钟九首要埋哑巴时,王婉婷还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哑巴身上,藏着什么不祥的东西。”
说着,她用匕首把哑巴胸前的寿衣挑开,当哑巴的胸前露出来时,我们三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在哑巴的胸前,并排贴着三个巴掌大的纸人,而且这三个纸人,是照着我们三个人的模样做的。
纸人上面,还有我们每个人的生辰八字!
我的冷汗瞬间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我知道,如果我们没发现这三个纸人,并把这三个纸人,和哑巴一起埋了的话,我们三个很可能就没命了。
看来女人的直觉,就是比男人强很多。
王婉婷伸手先把像我的那个纸人、从哑巴胸前揭下来。
可更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这个纸人下面,居然还盖着一个字,这个字是刺在哑巴胸前的。
只是刚才被纸人盖住,我们都没看到。
“是 ‘温’字,难道这个哑巴也与那个温正奎有关?”
其实不用钟九首说,看到这个“温”字的第一眼,我也想到这一点。
章阳生扎纸人的手艺,就是温正奎传下来的,所以章阳生扎得纸人能杀人,要不是那盏死囚灯,我们三个那天夜里就没命了。
可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按照我们模样扎得纸人。
紧接着,王婉婷又把另外两个纸人,从哑巴胸前揭了下来,每个纸人的下面,也都刺着一个字,三个字连起来,正是“温正奎”!
“难道这个哑巴就是温正奎?要不然,他怎么会在胸前刺这三个字?”
王婉婷连忙说。
钟九首却摇摇头:“不,这个哑巴不是温正奎,但这个哑巴和那个章阳生一样,他扎纸人的手艺,是温正奎传下来的,温正奎是他的祖师爷,温正奎这些徒子徒孙的胸口,都要纹上他的名字,所以那个章阳生的胸前,应该也纹着这三个字。”
钟九首这么一解释,我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为什么,提到这个温正奎,我就有种说不清的恐惧,可能就是因为他用纸人杀了很多我们这种盗尸人。
而且他竟然能准确算出几百年后发生的事情,甚至连盗尸人的名字,模样,生辰八字都能算出来。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所以我们盗尸人这行里,流传着一句顺口溜,叫“不怕阎王不怕鬼,就怕碰到温正奎”。
“说起来,这个温正奎的命格,和你师父一样,都是 ‘死人活胎’命,你师父是不是也能算出几百年后发生的事情?”
王婉婷忽然问钟九首。
钟九首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也告诉过你们,一遇到和阴间有关的事情,我师父就算不准了,所以才送了命。不过有一点,我师父倒是和温正奎一样。”
“他和温正奎什么一样?”
我连忙追问。
这时,只见钟九首解开自己胸前的扣子,透出前胸来,只见在钟九首的胸前,也刺着三个字——“钟振昌”。
“难道你师父叫钟振昌?你也把他的名字,纹在了你胸前?”王婉婷吃惊地问。
钟九首点点头:
“对,我本来是个孤儿,是我师父收养了,所以也就随了他的姓,他也让我把他的名字,刺在了我的胸前。还告诉过我,以后我收了徒弟,也一定要在徒弟的胸前,刺上他的名字,而且这个规矩,要一辈辈传下去。”
“啊?难道有’死人活胎’命格的人都这样?都要自己的徒子徒孙,把自己的名字刺在自己胸前?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婉婷问。
钟九首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前也没多想,但今天见到温正奎的传人,也在胸前刺了他的名字,我才觉得,他们这种命格的人这么做,可能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从哑巴的身上搜出三个纸人后,我们在埋他之前,就更不敢马虎了。
我和钟九首把哑巴的衣服扒光,反复检查了好几次,确定他的尸身上,一个纸人都没了,我们这才把他埋了。
可这一箱子纸人该怎么处理?
这可都是换魂贴,如果处理不好,几百个人的命也许就没了。
上次章阳生逃命时,留下了那三个像我们的纸人,钟九首告诉我们,这种纸人暂时不能烧,也不能用其他方法毁掉,因为这种纸人的上面,有牵着我们魂魄的藤蔓。
只要这种纸人一被毁,我们的魂魄也会被藤蔓牵到阴间去了。
只能买三口棺材,把纸人装进棺材里埋了,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等纸人上牵魂的藤蔓脱落后,我们才能把纸人扒出来烧了。
而且用棺材埋这种纸人时,千万不能起坟头,上面还要撒上糯米和鸡血,要不然,牵魂的藤蔓,不但不会脱落,还会越长越粗,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看来我们也只能先把这些纸人埋起来了,你觉得呢?婉婷姐?”
王婉婷好像在出神地想着什么,她好像没听见我的话。
“婉婷姐,你在想什么呢?”
我用手拍了拍她。
王婉婷这才一激灵,回过了神来,她缓缓地说了句:
“我总觉得,那个温正奎好像没死,或者他也成了尸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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