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老人与钥匙

我甩了甩手腕，有一种想把倒计时甩掉的奇特念想。剩下的时间里要做什么，我还没想那么多，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仿佛我还是活生生的站在我生活过的城市之中，只有这清新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空气吸入肺腑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差异。

周围的地上一尘不染，偶尔有落叶被风卷过，在地上打了无数个转，也都完美得让人可以观察很久。这时我终于发现了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地方。

一个老人，站在街对面的公寓楼旁边，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从我离开白色的接待处时就瞥见过他，这个老人一直站在眼前的23层公寓楼大门口，楞在那里，两眼直盯盯地看着眼前这幢楼，连我走近他身边也没有发觉，嘴里还喃喃有词

“是时候了。”老人茫然地说着，也不知道是对谁说。我想起手表上的倒计时，有点尴尬，正欲转身离开，老人叫住我：“小伙子，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坐坐怎么样？”

我们坐到公寓楼前的长椅上，并排坐着，这个画面让我觉得更尴尬了。老人眯着眼仔细看了按我，道：“来这儿多久了？”

“没到半小时。”

“我……”老人顿了顿，“待了有19年了。”

我的嘴巴张得老大，喉咙发出“咯”的声音。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来世”正是在19年之前上线启动的。这么说来，坐在我旁边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竟然是19年前第一批进驻“来世”的住客。

“您……”我顿了顿，舔了下嘴唇，“您是‘来世’的开发人员吗？”

“算是吧。”老人点了点头，指着身后的公寓楼，“这里是最早的创世者住的地方。现在，还留在第一层的恐怕只有我一个了。”

我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当年“朝闻道”的公司名就来自于这一批“创世者”，“来世”是一个前无古人，很可能也后无来者的伟大项目，人脑意识的上传是一个单行道，没有逆转的可能。所以当时第一批研究人员要签下生死状，自愿上传自我意识，并永久居住于“来世”之中。这些可以说是大胆为人类进步献出“生命”的人，被称为“创世者”。当年受采访的“创世者”代表就曾引用论语中的“朝闻道，夕死可矣。”来形容自己做出这一壮举的原因。能探索人类生命的新篇章，令人类从此踏入数字化永生的道路。这种壮举绝对令人尊敬，我不由得站起身来，朝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您的作为，令人敬佩。”我由衷地感叹道。

“可惜顾周章这个混蛋。”老人不喜反怒，啐了一口，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好的事业办得满世界铜臭味。”

顾周章是“朝闻道”公司现任总裁，几乎算得上世界上最有地位的人之一，可在这老人口中却像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一样被唾骂。我更是惊讶，心里一时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人能有这样的资格和地位。但这老人眉间泛光，不怒自威，自有种正气凌然的气质在身，不论是程序给了他这样一张脸还是说他原本就长得这个模样。我对他只有更加尊敬的感觉。因为他说话之时，神态自然，毫不做作，令我觉得句句发自真心。

“吱……”刺耳的停车声传来，路边停了两辆白色SUV，依然洁白如雪，反射出耀眼的光泽，和身后的旧公寓产生出格格不入的对立风格。其中一辆车上走下来两名身着白色西服，神色和招待处的年轻人一样，正经得让人不舒服。其中一人走上前，对老人行了个礼，道：“章老师，顾总想跟您见个面。”

老人闷哼了一声，瞥了一样后面一辆车里坐着的5个人，“顾周章要见我，何必要这么多人来接。”站起来接着道：“我们走吧。”

那几个白衣人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瞧我一下，我也不介意，侧了下身子给老人让出条路。老人走了几步，回头转身握住我的手，“小伙子，你我有缘相识，必是上天安排，保重。”

手心一凉，有个金属东西塞进来，我立刻反应过来，紧紧回握一下，顺势将手插入口袋，并与老人挥手告别。感觉到车上有一道寒意袭来，我瞥了一眼，车上并无异样。

老人上车后，两辆车绝尘而去，我摊开手掌，赫然是一把铜制钥匙，上面印着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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