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断层（下）

这次轮到62号疑惑了，他看着浴巾人：“彼岸？”

我全身发冷。我从医院楼梯上跳下来摔死了？这就三阶不至于头着地吧？我当时，不对，我没有接触到地面，在半空中我就穿越了——时间之旅人……还有那个神秘的女孩，她能让伤口迅速愈合，她会不会就是开启穿越开关的关键？

“我……”我迟疑道，“我是时间之旅人。”

那个人抬起目光打量我，忽然突兀地笑了一声，说道：“你还当真了啊？放心，你好好活着呢，我吓你的。”他伸出浴袍里的手：“你好，我是60号，代号琉特，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我和他握了握手。这些人代号好难记啊，怎么就不能好好取名呢。

“请进，方合。”接着他就非常自然地邀请我进去。

我愣住了，看向身边的62号，他马上说：“不行。你是危险人物。”

“我什么时候被列成危险人物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琉特嬉皮笑脸地倚着门框。

“你在说我听不明白的话。”

“这里判断危不危险的标准是你明不明白吗？你是什么人物啊？你说这话，半秋先生知道吗，湛泸队长知道吗？”

我竖起耳朵，出现两个人名了。

“与他们无关。我，即是城的防线。”

他真的是人工智能吧，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但是琉特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口气严肃道：“这话谁教你说的？那老头？”

由于他一直斜倚着门，头上的浴巾滑掉了，他也没理。一头长发乱七八糟地散下来，还真是够骚包的。

“你不需要知道。在你和我解释清楚你在城外做的事情，并让我能听懂你说的话之前，”62号毫无感情地说道，“你都不能踏出这个房间。包括葬礼我也会看着。”

琉特盯着他，撇着嘴不说话。62号审讯犯人一般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琉特吊儿郎当地扫了我一眼，扬声说：“我觉得方合挺好的，你就让他做你的学生吧。”

“什么？我——”不字被我生生吞了回去。

“还有呢？”

“你猜猜。”

62不猜。他转身就走了，我也巴不得快点走，匆匆道了声别就跟过去。

62的军靴在楼梯上哒哒作响。我们下了半层楼，我还是决定问他：“我……我做你的学生？”

“我说过，不强迫任何人做任何事。”

“那琉特——？”

“给城带来危险的人不算人。”

我扬了扬眉，好吧，那行吧。

我们走到大门处，62正要推门，上方传来琉特拖长的声音：“62——你都不——”

62动作停下了。

“——找找麻烦吗。”

62吸了口气，对我说：“他们俩肯定在外面，你跟着他们。”说完他又回身上楼了。

“你怎么知——要是不在呢？”

只有脚步声回答我。

算了，不在就我自由探索地图吧。找找麻烦，他们俩怕不是要打一架。

我刚一推门，一左一右猛的蹦出来两个人把我夹在中间。

“啊？”风铃的声音里有点失望，“我哥呢？”

“他还在里面，”我叹了声气，“有事。”

“那就先把你押到组织去！”

“就不能存个档么？我累了。”

我看见远处隐隐约约的灰色城墙，忽然想起来昨晚的梦。梦里有许多人在争抢爬出城墙的云梯，到处都是寒冷的水。我能听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声音——妹妹说那是心悸——琉特的那些怪话，的确让我心有余悸。我究竟在哪里？游戏里？梦里？里世界？还是彼岸？那场洪水是我经历过的事吗，是我曾经失去的某段记忆吗？为什么会那么真实？

风铃拉住我的手腕要往前走，我觉得全身一阵恶寒，下意识甩开了她。我知道我可能只是动漫看太多了胡思乱想，但身体真真切切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

我好像用力过了，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法兰克福一把扶住了她。他满脸焦急地看着我：“是刚才发生了什么吗，方合先生？”

“那个60号……他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在想……”

“我就知道大哥要来找他！”法兰克福急忙打断我，“我知道他性格古怪喜欢捉弄人，但是他以前从来没做过真正伤害别人的事。可能他说的什么话刺激了你，但是如果真有人要伤害你的话，大哥和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不用说了，跟我们去组织！”风铃朝我扑过来要抓我的肩膀，被我轻轻巧巧地就闪开了。她一脸惊愕地看向我，我也有点奇怪，还以为她是什么受过训练的武装力量，我就一运动废宅，文科班级篮球队都打替补的。

“风铃小姐，我只是在想，我也许应该回去。”我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是的，法兰克福先生。我只是在想，也许还有其他生还者呢？也许还会有搜救队来呢？我应该先等等。”

“你是说，你要到外城去？”

“到城外去。”

我来的那个地方，碰见那个女孩的地方，那一定是个关键，不是开关也是存档点，我一定要先把那里研究清楚。

“不行。”法兰克福指着我身后说，“你看，这座白房子就是城的分界点，你后面就是城的未排雷区。我虽然有出城墙的装置，但只有大哥来才能带我们安全穿越雷区。”

我瞟了一眼身后，和前面一模一样的道路，两侧参差不齐的房屋。没有任何隔离防护，甚至连个牌子都没有。他绝对是在用缓兵之计拖延时间。

就在这时，我们上空传来玻璃碎裂的响声，白房子二层的窗户里跳出一个人，他像鸟一样滑翔下落，砰的一声轻轻落地，单膝蹲姿着陆，看起来丝毫没有受伤。

是62号。他不是人吧，他会飞！他抬起头来，一脸杀气腾腾的表情，好像要找谁索命一样。就这么一个怪物，让我信任他？怕不是一只手就能送我上西天。

我往后退了两部以作威胁，大声说道：“我和你们的城没有丝毫关系，我想好了，麻烦你们送我回去，让我自生自灭。如果一定要去组织，那也请先解释清楚，让我可以相信你们。否则我就待在‘未排雷区’，不会跟你们走的！”

我又往后退了一大步。他们谁都不说话，一个两个阴沉地盯着我，空气仿佛冷得凝固了。我本能地感到害怕，抬腿想往后跑，但风铃看准了时机瞬间起身向我扑过来，我竟然根本没法闪躲。

这一次的速度力量也太强了吧！情急之时我猛往后倒，整个人跌坐在坚硬地面上，疼得睁不开眼。我听到法兰克福大喊风铃的声音，勉力撑开一只被泪水模糊的眼睛，只看见面前不远处两个人抱作一团摔倒在地。

“轰——”

然后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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