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靶场射击,
烈日炎炎,
剩下还能在这里射击的人已经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
几个老A绑上他们的一只手。
单手持射。
齐桓用步话机和报靶联系着,刷刷地划着分:
齐桓:“6号,你分扣完!”
正在练习左手射击的6号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他默然地放下枪,退出射击位置。
在远处荫凉地里看报的袁朗往这边看了一眼,
继续看他的报纸。
一辆主战坦克正在空地上逡巡,“砰”的一枪打在它的观察镜附近。
坦克里的瞄准具显示着草丛中隐蔽的一个人体。
机枪掉头开始扫射,同步机枪也开始射击。
草丛里的那位潜伏者冒着白烟站了起来。
袁朗支了张便携椅坐在空地侧,
看起来很悠闲的样子。
潜伏者是吴哲,悻悻走开。
袁朗都懒得说了!
他举了个手势,齐桓开始扣分。
袁朗:“坦克很吓人吗?”
袁朗:“知道中东战争单兵摧毁坦克的记录是多少吗?”
袁朗:“花钱装备你们干吗?卸下来扔军品店卖钱得了!”
吴哲怏怏念叨着“平常心,平常心”地回到林间队列集合地。
袁朗:“39,你还剩两分,特此通知!”
吴哲的平常心一下子九霄云外了,
抹掉钢盔坐了下来。
那辆坦克仍在戒备,
然后一个手榴弹扔在车前侧炸开。
坦克上的射手和炮塔在不停地转动着,
他们仍没有发现自己的对手。
一个人影从近在咫尺的位置扑了出来,直插坦克的右后。
看来她一直就在那里潜伏着。
射手调转枪口,
但那人已经抓住车体,进入机枪的死角。
那就是许三宝。
她稳稳当当斜挂在坦克侧甲上,如附在坦克上的一块钢板。
副射手终于决定去掉这个讨厌的心腹之患,
端着冲锋枪想爬出炮塔,
许三宝的手从侧甲上升了上来,
一支手枪对着刚才记忆中的概略位置打光了所有子弹。
许三宝翻上坦克时那两名射手只好冒着白烟眼睁睁看着她,
然后许三宝有条不紊地把一个手雷扔进了坦克驾驶舱里。
浓烟滚滚的坦克,就这样停下了。
许三宝对袁朗敬了个礼,打算归队。
袁朗:“过来过来。”
袁朗甚至都不站起来,
袁朗:“所有人都潜伏,从车后接近,你搞得像在斗牛表演,想出风头吗?”
许三宝立正回答:
许三宝“所有人都那样,驾驶员已经有了惯性思维。”
许三宝“而且教官刚刚说,坦克不可怕,是我打它,不是它打我。”
许三宝“从正面接近就是为了看清它的射击死角。”
袁朗:“继续。”
是让坦克继续,不是让许三宝归队,许三宝只好在袁朗旁边干戳着。
刚喊完继续就响了一枪,倒霉的车长又开始冒烟。
坦克在寻找目标,
而枪声一直在响,
第二枪打在坦克天线上,
第三枪打在潜望镜上,
第四枪打掉了想重掌机枪的装弹手,
第五枪打掉了车长潜望镜。
那辆坦克索性停了下来,
炮塔嗡嗡地转动着,
但是找不到目标。
看不见的射手有条不紊一枪枪打坦克的外挂油箱,直到那个部位冒出白烟。
坦克停下,驾驶员还没探头先摇了白旗。
又是砰的一声,他也冒了白烟。
袁朗站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
袁朗:“停!41,为什么射杀战俘?”
丛林边界站起个完全被树叶野草遮盖了的成才。
成才:“他没有离开坦克,副驾驶没有出现,他们仍然持有杀伤武器。”
袁朗面无表情地重新坐下。
曾经四十二人的队伍现在凄凄惨惨,
它已经只剩下九个人,
他们要回的那栋宿舍楼几乎是空的了,
已经两个月零二十九天了。
当人们太快乐或太痛苦都是分不清时间,
嫌短或者嫌长,都是纯属个人的心理时间。
我们的许三宝还剩二十五分,
成才还剩四十五分,他是全队被扣分最少的人,
吴哲还剩两分。
所以吴哲很紧张,
紧张得开始怀疑自己以前念两个学士一个硕士的时候怎么都没有现在费劲?
最后的九个人,全用绳子把自己倒挂了在那闭目冥想。
袁朗比往常更舒服,坐的地方还有遮阳伞,今天他居然在打游戏机。
车声渐近,袁朗也没回头,他知道是谁。
铁路过来,站他身后。
袁朗头也不抬:
袁朗:“不起来敬礼啦,坐。”
于是铁路坐,坐下看看九个人:
铁路:“这是干什么?”
袁朗:“他们在算火炮射击坐标,同时锻炼非常环境下的注意力集中。”
铁路:“我来看看,最后一天,需不需要个仪式什么的。”
袁朗:“我们预备了。”
铁路:“要我参加吗?”
袁朗:“不用。”
铁路看看他:
铁路:“你又在想什么?”
袁朗:“必生者可杀,必死者可虏。”
袁朗:“杀掉悍不畏死的人,俘虏贪生怕死的人,真正可怕,或者说真正可贵的,是那些热爱生命并勇往直前的人。”
铁路不说话,看着他,
袁朗看着那九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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