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天还未亮,白铁军就悄悄起床了,他悄悄地从床下够出收拾好的背包,悄悄地就往外摸去。
一个屋的人似乎都在睡着。
摸到门口时,白铁军郑重其事地往这间住了三年的宿舍又看了一眼,他突然发现,全班的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白铁军无声地向他们挥挥手,就出门了。
跟白铁军相处时间最短的同班战友马小帅,窝在床铺上无声的哭。
各班要走的兵都在各宿舍门前的走廊上等待着,直到洪兴国和高城从指导员宿舍里轻手轻脚地出来,他们看了他们一眼,悄悄地向外边走去。
七连的兵已经很默契了,一个个地跟在后边。
洪兴国从连旗下经过时,将背包倒手给高城,珍而重之地对那旗敬礼。
随后,所有的人都在连旗下停住,
然后,一个一个地敬礼。
这一切都是无声的。
一辆车停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洪兴国带着他的兵,无声地爬上车后厢,车子慢慢地就开走了。
一切都很程式,与以往任何一次走人都不同,这次像是例行——因为这趟走得实在太多。
高城一直低头站着,而其他人,包括洪兴国,直到走的时候也没再回过头。
高城孤寂地站着。
屋里的人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地看着,
你看着我,我看着他,他看着你。
一片死寂。
许三宝站在三班宿舍的门口,她的位置可以透过窗户看见空地上站着的高城,
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许三宝当日想念史今的角落——放垃圾桶的角落。
那天走了三十六个。
高城在许三宝站过的地方站到天亮,连姿势都一样。
许三宝一直看着他,后来她看见……自己站在那里,被迫在挫折中成长,愤怒、沮丧,甚至带点仇恨。
马小帅的声音嗡嗡地从下铺传来,带着哭音:
马小帅:“班长,我们得一直这么躺着吗?不能送?”
许三宝“不能送,是死命令。”
马小帅:“躺到什么时候?”
许三宝“躺到我们站起来,别人不觉得我们少了三分之一。躺到那时候。”
窗玻璃上飘飞过第一滴雨点,许三宝看着高城还站在窗外。
高城是伴随着起床号一起进来的,步子在空空落落的走廊里显得很重,一步一个湿淋淋的脚印,愤怒而无奈。
安静,
在吹响起床号的时候七连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安静。
高城出奇的愤怒:
高城:“耳朵聋掉了吗?起床!”
尽管少去了三分之一,但三分之二的人跳落在地上的声音像是地震。
他们已经等了很久。
雨水淅沥下雨衣泛着乌亮的闪光,高城和他短了一大截的部队站在雨地上。
军靴践踏着雨水,雨水在雨地里溅起湿蒙蒙的雾气,枪械装备在雨幕里泛着光。
没人发口令,七连在沉寂与靴声的轰鸣中完成着变队。
高城沉默地看着,七连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少了三分之一,而是翻了个倍。
天天与连队食寝与共的高城也感觉出一种威压。
队列静了下来,只有雨水淋浇的轻声。
高城:“你们列位……”
几十双看着他的眼睛,连目光都似乎凝固,动的只有雨水。
这让高城几乎有点说不下去,
高城:“都很对得起七连的祖宗……老洪,你来说……”
他下意识地转了半个身子,然后想起那个人已经走了。
这让高城又哑然了几秒。
哑然。
哑然之后是爆炸。
高城:“目标靶场!全速!冲击!”
钢七连炸了出去,成了貌似无序但杀气腾腾的冲锋阵形,高城冲在队侧挥着并不该他这连长拿的自动步枪大吼:
高城:“杀——”
士兵们都愣了一下,这样的口令并不是拿来随便喊的,尤其是在团大院里。
伍六一跟着大喊:
伍六一:“杀!”
有第一个人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直到第十三个是一起喊的,往下呼应的是一个排,半个连,整个连,全速冲击的七连把那一个字喊得山呼海啸此起彼伏,带着全部压抑的愤怒——因全连命运而生的愤怒。
许三宝跑在队伍的另一侧,她是全连里没有呐喊的唯一一个,但她没有落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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