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羽回府后,先好好补了个觉,确实是一路劳顿,自己如今这个小身板支持不住,再者就是这一年用脑过度,她整个人都很乏,急需好好修养。
等金乌西斜的暖光,透过窗纱抚在青羽微红的睡颜上,才让陷入梦乡的人,微微动了动眼睑,许是太过放松安逸,就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事。
好像还是仙女的自己,前往轮回准备入世,似乎早有预料的冥界同僚给她引荐了一个鬼,是这次大劫时,从轮回倒跌出来的人族魂魄,也就是她要借天时的对象。
青羽真的想好了吗?宁愿摆渡一甲子,也不愿此世入轮回。
负责引渡人魂的蓝大人曾告诉过沈婉儿,人界一甲子之后,她可以再次选择是否轮回,以后如何选择,沈婉儿不知道,但这一世,她不会轮回。
如今有人借天时入世,她自然是愿意的,虽然不太清楚仙子的任务是什么,但此去必会代她消去因果,互利互惠之事,沈婉儿不会蛮不讲理。
沈婉儿:不悔。
此时的沈婉儿,早已过完一生,却因为人界分离时的各种意外,阴差阳错的从冥界出口回归冥界,也算是另类的回到过去,还融合了那个还未投胎的自己。
弄明白自己的处境之后,沈婉儿下定决心,参加了摆渡人的选拔任用评考,因为魂魄凝实,灵力强大,最终如愿,留在了忘川之上,做了鬼差。
同样也是做了摆渡人之后才知道,每个人的命数牵连颇多,她放弃投胎,其实也会对其他人造成干扰,虽然她带去的,多是不幸就是了。
青羽如此,你可有遗憾,我尽力而为,就当是我借用你天时的交换。
因果有偿的道理青羽明白,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自己借调他人天时都要与被借天时之人定下契约,弥补遗憾就是最双赢的条款。
沈婉儿:遗憾,我……对不起哥哥,若仙子可以,帮我保下沈府,别被我这么个叛国之人拖累就够了,其他我也不敢奢望。
虽然在很多因果牵涉很重的事件上,还是按照原本的命数进行,但细微之处的改动是允许的,更何况,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命数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青羽好,立誓,契成。
随着一份铭文所成的契约浮空出现,青羽和沈婉儿同时将一丝灵力打入,契约就仿佛被拓印在了什么东西上,随后化为两枚小小的光点,融进了二人的掌心。
沈婉儿:姑娘若是轮回入世,还会是沈婉儿吗?
看着消失在手中的契约,沈婉儿微微出神,以后不会相见凡尘,她该放下了,只是还是会不舍,会难过,更多的却是解脱。
青羽不是,你就是你,我取代的,只能是你的身份,有什么遗漏吗?若是合理,我会斟酌的。
斟酌良久,沈婉儿发现,自己其实是最没有资格喊冤的人,那些被自己坑害的将士,被自己连累的无辜,太多了,话到嘴边,也没有得寸进尺的勇气。
沈婉儿: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若仙子不是我,想来也不会似我这般,潦草一生。
虽然不知沈婉儿经历了怎样的一生,最后会用潦草二字评价自己,但就算如此,能静静反思,也总会有所得。
青羽看透了,便不算虚度,况且结局未定。
可能是藏在心底太久,无法忘记,一但提起,就如同洪水出闸,可有愧者不敢提,有悔者不愿提,到了最后,能说的,竟然还是只有那个人。
沈婉儿:那时我不顾一切的儿追逐着他,背井离乡,不畏艰险,家国至亲都可抛诸脑后。
沈婉儿:可换来的却是他的冷若冰霜,越是求之不得,越是心神向往,很可笑吧?
情字伤人,世间如此,至亲也好,挚爱也罢,越是靠近,才会伤的越深,对人对己都是如此,说不上愚昧可笑,毕竟七情六欲,人之常情。
青羽你自己后悔吗?
沈婉儿:不悔,是恨,恨我自己,到最后才明白,我们始终不是一路人,他心中是他的大庆,而我只求安稳一生,相携白首。
沈婉儿:因我泄露军机,沈府满门被灭,哥哥没了,家没了,北齐也没了我的容身之地。
沈婉儿:直到后来我出卖范闲的行踪,被囚内宅,了此残生,我才明白,我配不上他的家国大义,他也配不上我的一片真心。
可能是知道青羽还会遇见那些人,那些事,沈婉儿难免被勾起回忆,有些情绪激动,缓了片刻才平复心情,望着远处忘川之上的一叶孤舟,释然一笑。
沈婉儿:看我,说了这么多,怕是耽误了仙子的事,我也该去上职了,仙子一路安好。
沈婉儿自己没注意到,随着心中的不甘散去,她的灵力也越发的精纯,目之所及,已经到了忘川彼岸,青羽没有点破,只是颔首还礼,告辞离去。
青羽此去安好,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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