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我的耻辱

四五个民兵冲上来，用枪抵住了的，克劳德只好松手。

剧情突然反转，工宣队长大声喊道：“大家退下，大家退下，我现在要揭露一个人的丑恶嘴脸！”

工宣队长拿出一把二胡，坐在板凳上，拉响了独奏曲《江河水》。

全校师生以为是忆苦思甜穿插的节目，全场迅速地安静下来。

工宣队长的《江河水》撕心裂肺、这是发自内心的悲痛和绝望，泪水夺眶而出，如同那滔滔的江水，琴声如泣如诉，无尽的哀伤，无限的凄凉、还有那压抑不住的悲愤。

全场一片抽泣声，没有感情的人拉不出这种曲子！

工宣队长一边拉琴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小酒馆（我的外号），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害死了我的侄儿。还说你和他是亲如兄弟，至今一句道歉话都没有。”

“我的侄儿命好苦哦，十岁就死了亲爹娘，从农村来投奔我。虽然我已经有五个孩子了，但是我决心要把他培养成人，因为这是我弟弟的。”

“我弟弟拉着我的手，那口气久久不能落啊，他是放心不下他的儿子啊。弟弟的嘴唇在动，但是他已经说不出话，只有那眼泪在滴答滴答。”

“我对他发誓，一定要把最好吃的，最好穿的给尹代绿，我要把侄儿看着，比亲生儿子还要珍贵。可惜呀，可惜呀，痛心疾首啊，万分后悔呀，侄儿到我的家里还不到半年啊，就被那个小酒馆，还有那个大脑壳娃儿，约到嘉陵江边去游泳，淹死了啊！”

“我没有保护好他，我有罪啊，我对不起我的弟弟，弟媳啊。我的心就如同在《江河水》，天天的哭，痛啊！”

“可恶的小酒罐，我的侄儿被淹的时候，你没有伸手救，更没有喊人来救，和那大脑壳娃儿，穿起衣服就跑了，躲进了家里，还假装啥子事情都没发生！”

“同学们，老师们，民兵战友们，工宣队友们，小酒罐这种见死不救的人，留着有何用，应该坚决的除掉！和他一起的这两个年轻人，也不是好东西，民兵战友们，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慢点，慢点，工宣队长，你啷个晓得我和你的侄儿？”

“我就是尹代绿的伯伯。你们三人到嘉陵江边去游泳，尹代绿被水淹了。你和大脑壳不去救人，撒腿就跑。你们救不了他，可以呼救啊，可以找人去救他啊。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完了，完了，他怎么会是尹代绿的伯伯？尹代绿的死，一直是我心中的痛，心中的惧怕。几十年来，他一直缠绕着我，我天天晚上做噩梦。为了摆脱他的纠缠，那一年的晚上，我求陈伯伯到嘉陵江边，去抓鬼同学，结果因为我的害怕没有抓住他。

我小时候活得特别惨，小学的时候还好些，有石娃子在保护我，很少受到同学们的欺负。后来上中学，石娃子因为年龄大，成了超龄生，不能读书了，我就失去了他的保护。

同学们总是说我还是读小学二三年级小崽儿，我越来越自卑，深怕见到同学、熟人，上学总是走人很少的小路。

谢天谢地，初中一年级开始不久，尹代绿来到了我们班上。

他的个头跟我差不多，我特别高兴，终于有了一个替死鬼，一身的土气，农村来的他立即成为同学们嘲笑和侮辱的对象。

我终于减轻了被侮辱的负担，心里十分高兴。

我们成了好朋友，形影不离。可是没有过好久，我感到了心惊肉跳，因为他在长高，渐渐和我拉开了距离。

我和他的友谊终于结束了，那天去嘉陵江边游泳，他莫名其妙地往水里沉，没有挣扎，没有呼喊。外号叫大脑壳的同学就在他身边，没有伸手去救他，被吓着了，大声喊我去救。

我已经游出十多米远了，才学会游泳不久，哪里有胆量去救他。飞快的游上岸，飞快地和大脑壳跑了。

当天下午，我和我的妈妈被请到了派出所，到江边去游泳，是大脑壳约的，所以大脑壳负主要责任，赔偿了安葬费。

我和你妈妈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我们家没有出一分钱。

就从当天晚上开始，我就被变到鬼的同学缠上了，天天做噩梦。

…………

事情弄明白了，我真的有罪，明明用枪抵着我们。

尹代绿的伯伯大声喊道：“你们看一看这三个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怪古稀奇的打扮，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也许就是海外派来的特务。关进监狱，查出他们的真实目的！”

黑妹和克劳德很想开打，我挡住了：“算了，算了，我们束手就擒吧，我已经害了老同学，不能再伤害他的亲人了。”

来抓我们的人是民兵指挥部的，民兵指挥部是群众组织，权力比派出所都还大，可以随便抓人，不需要什么罪行，抓进去再给你编织罪名就行了。

我们被关进的监狱，实际就是学校的教师办公室，只不过是窗户加了铁栅栏，门口守着两位民兵。

我和克劳德这关在一间屋，黑妹就关在对门的办公室。我从门上的小窗口和她打了招呼，发现她一点也不害怕，心情很轻松。

克劳德是个爱动脑筋的小伙子：“王队，这个年代的事情我真的没搞懂，好乱好乱，总想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太难理解了，太不可思议了。”

我的心情一团糟，哪有精神给他解释：“算了算了，休息一会，找个机会逃走再说。”

这屋子里肯定关过很多人，好大的屎尿臭。屋子的一角有一个粪桶，那就是我们的厕所。

半夜里，四处一片漆黑，学校不远的农田里，传来稀稀拉拉的蛙鸣。

剧情再一次颠覆性的扭转！

我和克劳德靠在墙边睡得迷迷糊糊，尹代绿的伯伯轻轻地把我俩摇醒：“快走，快走！”

黑妹站在他的身后：“他是好人，他放我们走。”

尹代绿的伯伯：“我晓得你们是什么人，快快回到2019，我们还会见面的。”

我和克劳德一脸的问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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