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还有一人记得你的存在,那你就真正的活着。
.......
“在这里,我很沉痛地悼念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同伴。”
刺眼的聚光灯打在我的脸上,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台下座无虚席,新生填补在阵亡学生的空位上,他们脸上带着藏不住的活力与朝气。
这大概是他们的开学典礼吧。
“突击x班英勇地完成了他们最后的任务,启动了突击宪章第九条。”
我从口袋中掏出一块精心雕琢的木块高高举起,上面用正楷刻着突击x班所有人的名字。
虽然喜欢利用他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如果有人因此而付出生命,自己会永远记住他的名字。
哪怕世间只有自己一人记得...
学生们用敬佩的眼神望向这块令牌,能启动这个协议的队长就相当于给自己判死刑。就算最后能活着回来,也是要上军事法庭承担责任。
“在生与死的进退维谷中,他们没有选择躲藏在森林之中。果断地完成上级的任务,为战友的撤离争取到了宝贵的机会。”
将木牌放在演讲台上,从礼堂后台打来的灯光让这个巴掌大的东西蕴含了沉重的分量。
从旁边的阶梯走上来一个军官,将一枚金属制的勋章别在我胸前。
在被打磨得发光的勋章中,我似乎能看到牺牲同学的眼睛在瞪着我。
“敬礼!”
想要一起成功与幸福是不可能的,在一个人的成功的背后又有多少人身上占满了泥土?
对我来说,这不像是颁奖典礼...更像是一种惩罚。
在掌声的追捧中,我面无表情地走下讲台。
“要是功勋这种东西能换回人命,我不介意再多捞一点。”
......
“你果然活着回来了。”
戴维斯教官似乎已经算准了在典礼结束后我会立刻来找他。
“对不起,没曝尸荒野还真是让您失望了。”
我摸摸后脑勺,带着两分戏谑向教官道歉。
“你这小子...”
他把翘在桌上的腿放了下来。
“我来这不是为了跟您聊日常的。”
“这么急干什么。”
教官依旧用和蔼的目光看着我,不疾不徐地端起桌上的保温杯在嘴唇上沾了一下。
茶叶的清香从打开的保温杯中扩散,弥漫了整个办公室。
我甚至不用看他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明示。取下胸前那个圆形的勋章,很贴心地放在他的右手内测。
立正,敬礼。
“教官,这是我的决心。”
“这个能让你一辈子无忧无虑,你真的要交出来?”
教官瞄了桌上反射着阳光的勋章一眼,眼神中透漏着惊讶。似乎没有想过我会把这个拿出来当谢礼,随即想要劝我把它收回去。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我用平静的目光回应着戴维斯教官利剑般想要窥探我内心的眼神。
“同伴性命换来的东西...很恶心,我不要。”
“......”
教官没有说话,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A03的报告准备好了?”
回忆中又浮现出春雄的面孔,我向来平静的声音出现一丝波动。
他指了指我身后的玻璃茶几,有一本厚厚黑色资料放在上面。
“多谢你了。”
我深深鞠了一躬,像捧起WA2000小手一般轻轻拿起这本书放入怀中。
“我先告辞了。”
想要了解WA2000过去的想法如同羽毛一样搔弄着我的心。以至于没等教官点头同意我就急匆匆地走出了办公室。
完成任务到达撤离点已经是早晨了,我坐上最早的一班运输机回到大学。
经历过生死浩劫的我已经完全没有心思上课,向里奈老师请了一周的假后就驱车赶回宿舍。
在去停车场的路上,我又经过那个教室,是突击z班的教室。
里面的布置是那么的熟悉,副班长女友的照片贴在后墙、班级旅行买回来的纪念品放在窗台上、源光海的游戏机静静地放在柜子旁充着电...
橘黄色的阳光照在黑色的机体上,显示灯的绿色一闪一闪的。
“我回来以后要打上一个晚上的游戏!”
他在出发前没有把这个视如生命的游戏机带走,对我这样说道。
“要是带走了,就没有东西记录过我的存在...”
班级中坐满了不认识的学生,轻松的交谈让我那一刹那似乎触摸到向往的校园生活的气息。
“你好,请问你找谁?”
突然间,里面一个稚气未脱的男孩向我客气地询问。
我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放弃了。
“对不起,打扰。”
头也不回地离开,我感觉到自己正在失去心跳,变成一个怪物。
......
“指挥组这群畜牲!”
手中的A4纸被揉成纸团,一个男人红着双眼发出野兽的低吼。
杀手特有的杀气在此刻被发挥到了极致,四周的空间几乎都为之颤动。
砰!
一拳砸在左边的车窗上,钢化玻璃散出网纹状的裂痕。碎玻璃划破了皮肤,红色的血从玻璃上缓缓流下。
“竟然公报私仇,派她进攻敌人的包围圈!”
指挥组的学员都是格里芬高层的后代。一群大小姐与少爷在校内拉帮结派,互相内斗,借由一次次的行动铲除异己,培养自己的势力。
每一次行动的死亡率根据所派遣的指挥官而决定。所以在每次行动前突击班里有钱的学生就会去给当任指挥官送礼以换取危险性较低的工作位置。
虽然学校极力反对这种行为,校规上从严惩罚,但是私下交易却十分盛行,送的礼品也没有足够证据能够查办。
就算真的查出证据校方也不敢对这些少爷严惩,做多就是写个检讨书就草草了事。
又是一拳砸在玻璃上,中指整根脱臼了,手背的伤口中插入了一片玻璃碎片。
“畜牲们...我一定会让你们把吃进去的加倍吐出来!”
......
“2000!”
我刷开维修机房的电子门,里面空荡荡的,地板上能量饮料的罐子被丢得到处都是。长时间封闭的房间内设备运作产生的特殊气息充斥了整个空间。
WA2000一个人躺在床上,维修机床的罩子上积了一层薄灰。
我快步走到机床前,用流着鲜血的右手在上面抹了一下,画出一道鲜红的痕迹。
玻璃罩中的她依旧在沉睡之中,不过嘴角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我能看到的只有记忆深处无尽的痛苦。
“2000...对不起...”
为了演讲而穿着的白衬衫被灰尘染黑。手中的黑色资料夹跌落到地上,白色的A4纸散落一地。
我紧紧地抱住玻璃罩,一种撕裂感从心脏传来。
此刻的樱花正在凋谢,壮烈而又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回来了。”
电脑阴影中响起了拓海老师的声音。
“啊...失礼了。”
太过于担心WA2000而忽略了这些时间一直照顾她的老师,我忽然有些歉疚。
靠在阴影中拓海老师额头上的纹路更深了,长长的胡子布满了整个憔悴脸颊,眼睑的黑圈明显看得出来这几天睡眠严重不足。
“她的机能在下降,云图也正在崩溃。”
他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将手中的易拉罐往地上一丢,转头对着辐射着微光的电脑屏幕说道。
“......”
见我没有说话,他摇摇头继续补充道。
“这种状态下绝对撑不到明天。”
“......”
知道了她全部的过去又如何?自己还是没有能把她带回现实的方法。
这句话如暴雨中的落雷重重劈在灵魂的柔软之处。
没有2000的日子...我不要...
不要...
WA2000的生命在快速流逝,这容不得我有任何犹豫了。
“拓海老师,我想带她出去走走。”
我打算用我临时模拟计划做最后一试。如果此刻再一次优柔寡断,恐怕自己人生会留下最大的遗憾。
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玻璃罩,WA2000的素体被保养得很好,只是体重轻了很多,柔软的身体抱在怀中像一只沉睡的小猫。
“好久不见。”
摸了摸小猫的鼻子,在她脑袋边轻轻耳语。
......
砰!
一声爆鸣拉开了大会的序幕。
“WA酱,烟花大会开始咯!”
两个穿着粉色浴衣的女孩从夜市拥挤的人海中钻出。
“快点,我知道有个看烟花的好地方。”
穿过密集的树丛,来到一处无人的小空地上。
四周的大树阻隔了来自外界的喧嚣,空地恰到好处的大小丝毫没有让树木遮挡住远处的烟花。
WA2000平静地凝视着从地平线升起的烟花,看过的烟火大会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
女孩突然转过身给身后的WA2000一个拥抱。
“已经足够了吧...”
“不能失去...失去...”
WA2000口中传出细微的轻语,身体任由那个女孩抱着。
被泪水湿润的脸上映出了女孩的笑容。
“胆小孤僻还真是你的特点呢。”
不知道为了谁而醒来的明日,在组成搭档前立下的誓言,以及那句未来得及说出的“对不起”成为天边的烟花而绽放。
“接下来的生活还是要走下去,不是吗?”
“我不要。”
看见WA2000认真的样子,女孩笑得弯下了腰。
“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任性了。”
“......”
“记忆的确是无可替代的,人生总是有不期而遇的温暖。”
女孩将WA2000下坠的嘴角向上拨了拨。
“过去会带给你悲伤,未来会带给你恐惧。请好好珍惜当下所遇到的人吧。”
身体渐渐透明,化作樱花花瓣一点点地消散。
“我的存在只会给你徒增悲伤而已。”
“不要离开我...”
WA2000想要抓住,但是花瓣却灵活地从指缝中溜出。花瓣洒落在黑色的土壤上,铺成淡粉的地毯。
“好好面对这份心意吧...”
心智云图已经几乎支离破碎,被抽空了力气的身体向后倒去,如同秋风中的破败枯叶。
要是能永远躺在这里...
咚!
身后一个宽敞厚实的胸膛支撑住了失去重心的身躯。
是...谁...
“2000我到底要怎么办!”
身后的人带着哭腔将头埋入长发中。
她睁大了双眼,记忆中一张平凡的面容被勾勒在眼前。
是智悠吗...
“这一次由一直害怕、逃避受伤的废物来紧紧抱住你。”
WA2000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粗糙的手掌带给她莫明的安全感。
“在那一天是你对我绽出笑容,将我拉出那个世界。在孤独的黑夜中,是你给我活下去的勇气。”
“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变得更强!”
“.....!”
男人将憋在心中的情感组织成语言一鼓作气涌出口中,言罢还偷偷别过头小小地喘了两口。
砰...
烟花在天边展开笑容,将世界的美好浓缩于其中。
“是...吗...”
WA2000如同幼猫一样将身躯蜷缩在男人的臂弯里,白皙的手像小猫磨爪似的磨蹭着男人胸前的领带。
平时那副高傲的面具也被摘下,最纯真的感情从云图深处溢出。
“2000,我只说一次。”
男人将头凑近WA2000的耳边。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立即安静了下来。
“嗯...”
怀中的WA2000睁开了眼睛,四周还是熟悉的空地。
烟火大会马上就要开幕了。
“2000,我喜欢你。能不能永远跟我在一起?”
WA2000的小脸唰的一下红了,将头埋入我的胸口中。
呜噜呜噜的可爱小猫呢喃传入耳中。我抚过她柔软的黑色长发,低头嗅了一口。
“啊!”
WA2000突然挣脱我抱住她的手臂,向后退了两步。
“下...下...下仆你刚刚说什么呢...”
“呃...”
我顿时语塞,之前在她沉睡时溜出嘴的告白现在却变得十分炙口。
面对突然醒来的WA2000,原本清晰的思路变成了一团乱麻纠结在大脑中。
“我...我想跟你...”
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再一次的说出交往二字。
“跟你做朋友。”
“......”
WA2000杀人般的目光盯住了我。
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寒气从脚底冒起。
“请你想清楚,不然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情我可不敢保证。”
她用冒出嘴角的小虎牙声色俱厉地威胁着这个迟钝的骗子。
“我...我...”
我笨拙的解释使她有些恼怒。
“傻瓜,闭上眼睛。”
“什...么?”
“闭上!”
合上了眼皮,获得外界的信息的途径被阻断。我局促不安地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一个温热的东西接触到我的侧脸。
“别睁眼。”
山脚下的人群为烟火大会的开幕爆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我点点头,世界被幸福与满足所充斥。
“这是我的回答。”
她别过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双眸害羞地飘向别处。
“.......”
“2000,谢谢你。”
WA2000用食指封住了我的唇,用细若蚊蚋的声音纠正我。
“一个人的时候,叫我瓦尔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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