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霭霭血雾

时光冉冉，短暂而又感到漫长的数月时光在指尖滑过，我和清儿度过了一段温馨美好的夫妻生活，没人来打扰我们的清静，真希望时间能静止在那一瞬间。可是…

那一夜，一切都瞬间改变……

那晚的东海变得十分异常，海面汹涌的波涛似激怒了般掀起卷卷浪潮，连我内心却莫名地躁动不安。

我去东海岸滩散心，海风刮来，闻到的是一股烧焦和血腥杂糅的味道。

今晚这是怎么了？

我精神有些恍惚，遥目望去，极远处的海面之上，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突然闪烁着无数个亮光，就像夜空上遥挂的星星，一眨一眨。这些亮光渐而汇聚成河，就像是流动的蜂巢，并且不断扩大。

那是，火光？！

怎么回事？

我内心莫名激起了一种忐忑不安的焦躁心理，仔细望去，那流动成河的燃燃光火方向正好是琼华山岛。

后来我才明白，东瀛帝国竟然趁机派遣大批火海军舰大肆进攻我琼华派。他们这次倾巢出动，势必做出十足的准备，琼华派危在旦夕。

我渐渐意识到，自己的任性造成了无法估量的错误。倘若那夜自己一意孤行出海遇到海盗浪人，弱小的琼华派怎会被贼寇盯上，一直虎视眈眈的东瀛又怎会如此突然大肆入侵琼华？

我不能一错再错，无论怎么说，琼华是我土生土长的地方，那里才是我根本的家。身为琼华派弟子，怎能忍心看着敌寇随意践踏故土，任危难于不顾呢！

可是，我走了，清儿怎么办？

……

“夫君，你真的要走吗？”

陆清紧紧抓着我的手，有些难以启齿。而我阴霾的脸上已写满了无奈和冷漠。

“清儿，对不起，恐怕我这辈子要辜负你了。”

“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已经忘了那个山岛，从此要陪我度过余生，永不分开吗？”陆清苦涩地摇着头，泪滴在滑嫩的脸颊流淌而过，闪着晶莹的珠光。

我内心一阵抽搐，脸上滑过一抹无助的哀叹，有些颤抖地低沉道:“我没有忘记，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誓言。”

“你记得？将来我们在这里种一大片桃林，一起赏月，一起吹海风，一起酿花酒，一起在桃林丛里…，还有…还有我们的孩子…”

滚烫的泪珠滴答滴答，在陆清脸上一滴一滴滑过，娇脆的声音充满着悲凉凄苦，更加颤抖地在口里一字一句吐出，令人心碎。

我忧伤而又惊喜地注视着陆清慈柔小手抚摸自己有些鼓起的腹胎，眼里闪烁着明晃的泪光，又悲又喜。

“我们的…孩子…”

甜蜜，痛楚，悲喜，凄凉，幸福交织成汹涌的柔情，扼住了我的咽喉，锥心彻骨。

这种悲喜驱使我的手渐渐想摸清儿柔暖腹胎的冲动。这真的是一条新的生命，是属于我和清儿的孩子，它只是在母亲的暖怀里熟睡了而已。

“不！”我苦涩地摇摇头，“琼华危难之际，倘若我连家都保护不了，连父母都保护不了，哪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我们长大的孩子，还有什么资格去守护我们这个家！”

我矛盾的内心已经承受不住这种噬心之痛的折磨，这种难以抉择的痛楚夺走了情智，让我无法自拔。

陆清泛酸地淡淡一笑，泪眼涟漪，“夫君，我理解你。快去做你应该的事吧。但是，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回来…”

那一声声带着哭泣的字语打动着我内心即将断碎的心弦，忧伤弥漫至整个庭院。

我轻柔地拭去清儿脸上滚烫的泪水，心里却好像堵住了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凄冷的雾气冰冻了我的身体，僵硬的嘴巴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然后，我冷冷地转头过去，消失在夜里漆黑一片的茫茫海雾中，消失在了陆清的眼中。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拨去重重充斥着血腥与烟味的雾气，我架着一只乌篷船，极速地划荡于汹涌的海面上，直冲前方不远处大火熊熊燃烧炽亮的那座山岛。

可惜，等我抵达那座山岛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些畜生无情地屠杀了我们派中数十条无辜的生命，就连我父母也惨死于这帮鬼子的屠刀下。放火烧山，整座山岛已经崩塌开来，火焰铺卷四射，乱花摇缀，形成一片炽热的火海，无数条生灵都将被火海吞噬湮灭。

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一片废墟下，看着亲人兄弟被烈火焚烬，一阵阵凄厉惨叫刺痛心扉。

在炽火的熏照下，我的眼中燃烧起了仇恨的火焰。从此，我琼华与东瀛不共戴天！

清儿！……

被仇恨迷昏头脑的我，乍光闪现，我挚爱的妻子，陆清悲楚的身影在我脑海一晃。

不行，清儿还在等我。

整顿好情绪，留下闪闪泪滴，昏头昏脑地返回那座小茅屋。

穿过海面弥漫的层层血雾，我很快跳上了岸滩，直奔那间小茅屋，嘴里却一直喊着清儿…

当我推开院栏时，那一刻，我瞬间绝望！

只见两个样貌狰狞而畏缩的海盗浪人以淫奸的姿态在陆清面前撒野跋扈，而陆清为了贞洁自保宁愿死在冰冷的刀锋下，含泪而死。

“不～～！！”

我大声嘶喊，再度，燃起愤怒的火焰。

狂风骤起，桃花飘落，一滴一滴的血丝沾浸了灼灼花瓣，染成红色，如血红的玫瑰绽开花苞散发着它的芬芳，又如染指了红色墨滴的柳絮像泪滴一样滴落下来，滑落在陆清的冰冷的额头上。

那两个浪人静静地躺在血池上，而我，已满脸血泪，可怕狰狞。

我蹒跚地向清儿一步一步迈去，抱起了清儿毫无生气的身体，那双沾满血迹的手触摸着清儿俏丽如初的脸颊，抚摸滑嫩的肌肤，滑过柔顺的长发，那舒长的睫毛，宛如昨日。

那眼皮突然跳动一下，我打嗦着，紧紧抓住清儿尚有一丝温度的手，攥过清儿手指上仍戴的那枚戒指。

陆清微翕了眼眸，只为死前能够看到我的脸，她支撑着最后口气摸着我的脸庞，对我微笑，稍动的嘴唇却无法发出清晰的声音，一丝丝颤抖的声线更是凉透心尖，锥心彻骨，煽人泪下。

手指在我脸上滑过一道凄美的弧线，划落了下来，生命在此刻，悲伤终结。

不，不！清儿～！

我抱紧清儿已凉透的身体，竭嘶底里地大声痛哭，撕心裂肺。悲痛蔓延至四肢百骸，蚕食着每一寸肌肤，肝肠，心脏。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里，都将种满桃花树，庭院开满桃花，就我们俩个，夏日感受海风的清凉，冬日赏醉自酿的桃花美酒，夜晚就坐在桃花树下，一起遥赏这美好的月光美景。

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人？让我独自承受这种永恒之苦？

滚烫的泪滴打湿着陆清冰冷的额头，化为缕缕萧瑟晦暗的轻烟，与空气凝结成霭霭的雾气，冰冷中泛着红色的血气，朦胧中芬飞着灼红花瓣。

我不断地责问自己，当初如果，如果能留下来一直陪你的话，就不会酿成眼前这种惨痛的悲剧，你我就不会阴阳两隔。

门派败落，家破人亡，我挚爱的妻子还要腹中的孩子，一个个都离我而去。我想，这一切，都因我而起，皆由自昭，无力回天。

由于邻近天煞门的势力突袭，东瀛帝国放弃了对琼华的剿灭计划，全力以赴抵抗天煞门。最终，东瀛退回老窝，东海就似清洗了一般，结束了血雾之里的噩耗。而我，带领着仅残存的琼华派弟子，重振旗鼓，家园重建，琼华从此焕然一新。

清儿离世后，唯一留给我的，就是那枚一定终身的戒指，飞花印。它成了我九年里对清儿的深切思念，久而渐之，这戒指吸收了清儿的部分魂气，化蕴了一种神奇的灵力，从而默默地保护着我。

看到它，就恍如看到了清儿，如第一次见面，看到了她清秀无比的脸庞，对我微微一笑，幽雅而澄寂。

她一直默默地陪在我身边，依旧，散发着灵性未脱的魅力。

恒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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