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与磐在梦境中疾驰,梦中的情形越发恶劣,磐只顾跟着岩的背影,早已辨不清方向。
磐再次抬头时,巨大的裂缝醒然在目,原来他们已经从梦境出来了。他呆呆地注视着裂缝深处,而裂缝也在注视他。“愣着干什么?快跑呀!”岩大喊,他已经在十几米外的地方了。
“岩!不能往前了!它发现了我们!”磐望见光触在回缩,惊慌失措地喊道,“不要停,往前冲!我已经感触到光柱的位置。”岩的声音越来越远,磐感觉这是他遇到岩一来第一次看到岩如此坚决。“管他的,死就死了!”磐一咬牙,大步奔向岩。
光触未到,梦游者先行。陆续有扭曲者从废墟中钻出,大多在他们百里开外的距离。磐顺手抄起一根钢筋,边跑边观察扭曲者的动向。岩则完全不理会它们,自顾自往前冲,直到一个与裂缝位置相对的地方才停下。
岩一边喘息,一边努力发现什么,这个地方与裂缝处于核心地带的两端,此时他只要一抬头就将直面魇。
尽管如此,岩却感到无比畅快,此时此刻,无论成功与否都能结束这场噩梦,就在这份坦然中,他捕捉到光柱的一角。岩将光柱不断拉伸,将其一缕伸展为十人合抱的巨柱,直通苍穹。
所谓光柱,不过是让困于梦境的意识清醒的通路,很多经常做梦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寻求这条通路对于岩来说太过艰难。噩梦,也该醒了。
想着想着,岩不自觉地像光柱走去,那乳白色的光芒就是自己即将得到救赎的标志,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磐在后面喊了些什么。
忽然,有什么东西拖住岩的左脚,那感觉就好像是即将从梦里醒来又被生生拉回去,岩被摔了个狗啃泥。扭头一看,一个链球死死缠在自己左腿,一个人飞快从身边闪过。“我就知道会有的,我就知道我是对的!”那人发出几近癫狂的腔调,朝着光柱飞扑而去。
岩甚至还没来得及想后果,阿莫已经在光柱中化为乌有。这就是飞蛾扑火吗?岩来不及感慨,赶忙去解链球,带着这玩意很可能跳不到光柱那里(中心地区已经陷落,下方是空洞)。
刚解开链球,研究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喝:“是你?”抬头一看,钢筋哥,很显然刚才的一幕已经被他看见了。他目光一闪,说道:“兄弟,对不住了。”黑黝黝的枪口对着岩,另一边磐被壮汉打得鼻青眼肿,败下阵来。
岩的心情无比复杂,他望望枪口,又望望磐,无奈与失落如潮水般涌来,不过他还在思索与计算是否有机会搏一搏,毕竟身后就是出路,然而下一分钟他就改变了主意。
一辆越野车从破碎的街道冲出,速度快得让人难以反映,接下来就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岩立马扑到一旁,钢筋哥因为背对着车没反应过来瞬间被撞到深渊,越野车不偏不倚地停在深渊边上。
“都退后!”一声暴喝,岩看到安保团团长端着自动步枪指向他们,车上的小兵因为在深渊的一侧不敢轻易下车。几个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很不好看,尤其是壮汉,面如白蜡。岩和磐缓缓后退,壮汉待在原地,呆滞地盯着团长,待他反应过来时,胸口的洞不断涌出鲜血。
“终于到出口了,谁也别想和我抢。”团长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竟有些涣散。“团长!这里要塌了!”小兵手脚并用爬出越野车,却被团长挡住出路,两人失神对望,地面终于支持不住塌陷,两人一车坠入深渊。
岩疾步冲向前,想象在完全塌下之前跃到光柱,可惜还未到便脚下一空,被磐硬生生扯回去。这样一来,边缘与光柱离了七八米的距离。
路断了。岩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还想再搏一把。“岩,那边高处有一个离光柱比较近的地方,快去。”岩顺着磐所指的方向望去,确实,那个地方离光柱四五米,足够了。
但是那个地方也已经摇摇欲坠。岩朝着那个方向疾驰,身后传来磐的呼声:“岩!一定要出去,不要忘了我们!”岩惊讶地扭头回望,磐发出畅快的笑声。岩才发现,自己从始至终都没将磐列为竞争对手。想到自己连最忠实的伙伴都保护不了,岩的心中一阵凄凉。
还有几米就能到达那个平台,噩梦终于要结束了,岩加快步伐,当他踏上平台的一刹那,一时没反应改过来。竺已经在平台上,一个壮硕的扭曲者正驮着她,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岩,身下的扭曲者从平台飞跃,没入光柱,瞬间化为光影。与此同时,另一个扭曲者和岩扭打着双双从高处跌落,岩并没有碰到地面,因为在那之前大地已经塌了。
岩惊恐地望着侧下方的磐,磐的身后是无底深渊,后者给他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岩再次望向光柱,竺在光柱中缓缓飞升,好似俯瞰一切的神灵,他顿时坦然了,或许,这样也好。原本该出去的,就是她。
“那道光柱里有人。”“是么?”陈练平静地闭上双眼,等待宿命。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梦中世界变成无边的空洞,无底的深渊。
从未感到自己这么平静,因为刚刚做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梦吗?眼前还是黑暗,不泛一丝涟漪的黑暗,当感觉慢慢回归时,郭岩觉得自己的心好痛,有一种痛失的怅惋与失落。
空气中有消毒药水的味道,自己好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他终于睁开眼。
隔了好久他才确定,这里是医院,自己躺在病床上,旁边摆放着好些仪器,但并没有使用,好安静啊,安静得只剩下微风摩挲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来了,又不知过了多久,父母来了。看着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郭岩心中的滋味难以言喻,冷眼旁观他们的激动与喜悦。
没有几天,郭岩出院了,回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家,家中的一切他都知晓,却怎么也找不到亲切感。生活平淡无味,很多时候不知所措,大部分时间他一个人发呆,看着朝气暮落,身外一切全然无关。他似乎忘记了自己从前是如何生活的。
原来,憧憬的现实生活也就如此。
这样糊涂乏味的生活在一个人出现后被打破——胡苓。依然是那不拘一格的装束,第一眼看见还以为是不良。她来看望郭岩,两人坐在卧室窗边,迟迟一言不发。
许久,胡苓开口道:“绞尽脑汁得来的生活怎么样?”郭岩不答话,死死盯着窗外。“你不是岩吧?”
“你不懂。”郭岩费力地挤出一句话。“我不懂?”胡苓轻叹,“该坐在这里的是岩,你背叛了他们。”
“谁愿意呆在那种地方,更何况是我?!”郭岩顿时咆哮起来,“本来一切都很好,却在某一天所有可以依靠的人一个个消失,原本正常的世界一点点异化,其他人愚昧无知,可我能观察到这一切!”
“从某一天开始,那些东西出现了,起初他们数量不多,只在暗处活动,直到岩出现,几乎所有人都变成梦游者!我很害怕,被困在家里的日子我无时无刻不能感受到它们的行迹。它们在徘徊,捕食弱小的我,而这一切都是岩的错!我这么做没什么不对!”
胡苓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两人又回归到沉默的状态。
“岩的噩梦结束了,你的噩梦还没有。”胡苓望着窗外,平静地说。“难道你觉得我会为他们而自责吗?放心吧,不会的。”
“这个世界上接连有人沉睡不醒,没有人能解释清楚,谁知道呢?”郭岩瞪大双眼,胡苓自顾自地说:“或许那才是岩最好的归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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