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录——伤

“大夫，这宋娘子怎么样了？这……手上的伤可能恢复？”里嬷嬷担忧的问。

老大夫捋了捋长须，沉吟片刻。

银瓶立刻跪倒在地，“求求您救救我们小姐……”

"这个，我也不敢保证。宋娘子手指关节都已经变形了……我只能尽力而为，我们先去找一些药草，然后熬成药汁，这个药汁应该可以让娘子恢复一些。"

"大夫，您一定要救救宋娘子啊！她是江南第一琵琶手，不能就这样毁了手啊！"里嬷嬷焦急的恳求着老大夫。

银瓶更是狠狠磕了几个响头

“哎……”苏茉伪装的老大夫面上一片为难，无奈叹息道，"实话告诉你吧，老朽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我只能尽量。如果不行，老朽就算拼死也不能保住她的手，只能......"

"什么？"

“什么！”

"老朽尽全力了，希望你们节哀顺变。"

"不......"里嬷嬷面上一片绝望，她怎么跟上头的人交代啊！

银瓶无望的瘫倒在地。

"哎！"里嬷嬷重重叹息一声。

"嬷嬷，这事儿跟你无关，都是那周舍做的恶，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了，"苏茉劝慰着里嬷嬷。

里嬷嬷听闻此话，眼神一阵恍惚，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了这种局面的发生了。

但是，她又看了看宋引章面上的伤疤，“那宋娘子脸上的疤……”

银瓶闻言，重新燃起希望，期盼地看着大夫。

苏茉摇了摇头，"这事儿我也没有办法，只用宫中的玉容膏，才能让她去掉疤痕。只是……钱塘哪里来的宋娘子现在还在昏迷中。等宋娘子醒来，她就要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了。"

"哎！"里嬷嬷重重叹气。

宋引章眼皮一动，装作刚醒的样子，面上一片期盼，“呜呜呜……嬷嬷……我的手，我的脸，还能恢复吗？”

里嬷嬷知道宋引章已经废了，手弹不了琵琶，脸坏了也无法跳舞。以后顶天了做一个嬷嬷，或者一个教习，心中对她也没了之前的和颜悦色。

"老身不能保证，"里嬷嬷冷冷的回答，"宋娘子你这样的情况，保住命都是好的......"

宋引章闻言，面上露出悲痛欲绝的表情。

"嬷嬷，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治好我的手和脸，求求您了......"宋引章跪倒在地，哭泣着哀求着里嬷嬷。

银瓶连忙扶着她半个身子。

里嬷嬷转过身，看向别处。

这宋引章现在已经成为了她的负累，不管怎样她也不能再帮助她了，只能任由她自生自灭。

“呜呜呜……”引章哭的无法自已，里嬷嬷看着也有些同情。

“你也受到了惩罚……大人那边我去和你承承情，把你的二十杖刑免了。你再受杖刑，只怕活不过去了……”

“我的手，我的手……”

引章面上满是惊恐。

"唉......"里嬷嬷深吸一口气，"这都是天意。"

里嬷嬷转过身准备离开。

"嬷嬷......"引章一把拉住了里嬷嬷。

里嬷嬷没有理会，甩开她的手，继续往门外走去。

"嬷嬷......求求您了，救救我......"引章跪爬到里嬷嬷脚边，抱住她的大腿，苦苦哀求着。

“你别求我，我帮不了你……”

苏茉露出一副看不过去的样子，将引章拉了下来。

“里嬷嬷，我和你一起走。”

话落，他拿出刚刚写好的方子递给里嬷嬷。

里嬷嬷接过方子一瞥，一眼就见到其中的百年人参，当即瞪大了眼。

"苏大夫，这......这百年人参，你......怎么用的到这么昂贵的药材......"

苏茉摇了摇头，面上一片惋惜，“宋娘子受的伤太重了，失血过多，气血双亏，伤及根本了……必须要用百年人参，当归这些贵重的药……”

里嬷嬷心里叫苦，百年人参，当归，何其珍贵，哪怕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好了，里嬷嬷，你就赶快带着这个方子，快点去给宋娘子煎制药汤。"苏茉说道。

里嬷嬷闻言看了看宋引章，“宋娘子，这钱……”

引章了然，看了看银瓶，银瓶面上犹豫，转身拿了一个成色较差的玉佩。

“嬷嬷，这够吗？”

里嬷嬷接过玉佩，面上露出一抹难色，"这够什么啊！"

引章急道，“你怎么不拿个贵的！”

银瓶“扑通”一声跪下，面上为难，“小姐……我们没有钱了……你的钱都被周舍用光了！”

里嬷嬷一阵吃惊，这宋引章竟蠢钝至此！攒的钱都被周舍用光了。

“那周舍赔给你们小姐的地契呢？”里嬷嬷冷静的问道。

"那张地契......"银瓶低下头，声音越来越低。

里嬷嬷见状，知道这钱也拿不出来了。

引章见状道，“地契陪给了盼儿姐了！她倾尽家财，找了天香楼的人做戏，还欠了不少钱。还有上下打点，给华庭县尊送礼……地契当了，也才刚刚够……”

"你这是糊涂！"里嬷嬷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赵盼儿要救你，是她的事，你又没求她！把钱给她做什么！"

引章闻言，委屈极了。

"嬷嬷……”

“你别喊我！”里嬷嬷冷硬的打断了她的话，"你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你自己想想，若不是你做错了事，会被人害的变成这幅鬼模样吗！"

里嬷嬷越说越气愤，指着宋引章，"你这个贱蹄子，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给自己找事。现在一分钱也没了，难道指望我来出钱给你养伤吗？我告诉你，你做梦！"

"嬷嬷......我不能没了手和脸，我不能没有它们......"宋引章哭泣道。

"这世间万物皆有命运，你若不犯错，就不会变成这般凄惨。你若是再这般不懂事下去，我看你真要等着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银瓶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给里嬷嬷磕头，“我们小姐已经知道错了，您就救救她吧……之前小姐也给教坊司赚了不少钱呐！你就当是借钱给小姐……等小姐伤好了，我们一定要还的……”

银瓶跪爬着，爬到了里嬷嬷的面前，伸手抓住了她的裤角，苦苦哀求。

"你给我滚开......"里嬷嬷怒斥道，一脚踢翻了她，"我可不敢收这样的烂摊子。"

"嬷嬷，求求您了。"

银瓶一把抱住里嬷嬷的腿，眼泪哗啦啦的流。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里嬷嬷使出全力挣扎着。

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时一向胆小的银瓶，竟然也有如此蛮横无礼的一面。

里嬷嬷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银瓶。

"还钱？手没了，脸没了！拿什么还？”

银瓶不停的抽噎，"嬷嬷，你可怜怜我，帮帮小姐吧......小姐现在只剩下一条命了，如果连命也没了，我们以后要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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