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飘出去的魂随着夜风袭袭的尾巴回来了。
武松摩擦着手掌,他虽是打宗的,但衣服很薄,站在外面,衣裤脚不免被灌满了寒意,冷得他有些打颤。
没锁,风一吹,这没关严实的木门便开了条缝儿,像是屋里的猫有意留的一般。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可就是这样跟着潜意识不自觉的来了,似乎茫茫之中,他就应该这样做。
手在门把上停顿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把这个动作给做完全了。
武松来到仅有的一张床前,一力将被子掀开,却是空落落的一片阴影。
他哨棒一挥,炽热的火花在空气中兹兹作响,与少年划出一道安全的距离,不错,那清秀的勿忘我正幽幽地盯着他,在那如此瘦小的身影中,武松却很明显地感受到与之不符的壮大。
左手伸拳的一个假动作故意让勿忘我觉得这是个破绽,接着,顺势将躯一侧,哨棒从掌心舞出,正中其肩。后者双眼微眯,便将其棍子一旋落入己手,击腹一攻。
武松借着冲击力倚靠于墙前,他稍稍曲着上身,一手捂住疼痛,想着必须再试一次,以证明自己的猜想。
“皮里裹着骨头,不是么。”不曾想,是那比试占了上风的勿忘我先行开口说道,似有几分‘我没睡醒,懒得跟你打’的模样。于是,他又加重语气,问道:“这很奇怪?”
“你这副骨骼体型壮大,光是个子便足足有两米余兮。”武松正面回答道:“一副骨架决定着一只猫的身形大小,三七的黄金比例身材,同为一性,我倒有些羡慕。”
“谢谢你的夸奖。”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锻炼的……报名了女孩子学的瑜伽吗?从一个粗壮大汉瘦身成为苗条的小伙?”
“外头是我自己的,里面的,不是。”勿忘我淡淡勾起一丝笑容:“就像你想的那样。”
“你……”
在这位少年瘦小的皮囊被人强迫割开,塞换成一副如此之大的骨支架之后,任何一个动作无一不是牵动着全身上下的神经,那寻常的眨眼、呼吸,都无时无刻地叫他深刻感受到庞大骨头在狭窄身躯内触肉的疼痛。而他,又是怎的独自承受至现在,且不被猫看透一毫……
他将自己锁入房内,与同龄猫拒绝交流,面对可口的饭菜却不多动一口,他们总认为他是惰性,他奇怪,他可疑,勿忘我其实,也是不愿的吧……
棕猫想道。
是不得不。
倘若他是健康的,他又何必如此?
他的本来,又会是个怎样的猫呢?
或许,也和那丸子一样,活泼好动,爱吃鱼丸,动不动就把猫气个半死?
月,冷冷泼来一屋的霜,夜风将四肢裹起冻僵。
“没什么好同情的,倒不如感慨我的命大。”勿忘我撑着床头,顺着躺在床上,用整张被子盖住了自己,只留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在外,“半夜三更来吵我,老头子没告诉你我不喜欢被猫打扰吗?”
“你跟我们一起走。”
“恩?”勿忘我转了个身,骨头便咯吱咯吱地响。
“你不能再这待下去了。”
“我走不了啊,这就是我的蜗牛壳,连在一起的,分不开。”勿忘我直起身,盘了腿同武松答道,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
“是不是惦记?”似乎心中早早有了答案,武松加重了说话的语气:“是不是惦记把你弄成这样的?”
“为什么这么说?”勿忘我一手托着脸,歪着头,像小孩子准备听故事那样集中了目光。
“我们一路走来的经验告诉我,一向和蔼的面具下都是不为人知的险恶,他为了不让你离开,便用这种方式留下你。”
你这解释真的好扯。勿忘我心说。但看在老头子又多了个“心狠手辣”的新标签,便头一次委婉地同猫回答:“经验可不能说明一切。”
随后,勿忘我又补充道:“他的爷爷在临终前把他这个拖油瓶扔给我了。”
“他可跟你差很大的岁数!”后者的嗓门险些破音。
“没事,都十几年过去了。”
这惦记的爷爷也疯了,把一个老头交给一个小孩子来照顾,按时间推算,再怎么着,勿忘我当时也是个小奶猫吧,不是在牙牙学语就是在哇哇就地滚,就这……确定不是反过来的吗?
老人看守儿童倒挺常见。
“这个店的原主人,叫勿念。
他嘛,背靠地产,手掌房权,坐守收租,加之生前最热衷收藏各种有年代的瓷器,是个万恶的资本家。
除了自己住和别人租之外,勿念剩下的那间屋没什么用,手多的他就作死把好端端的屋子捯饬成个垃圾堆,反正在外面捡到破烂都往里头扔。
说不定有人会找这些失物呢?
他是这样自己给自己圆场。
然后还真有失主在下雨天避雨,就真发现了自己出行前丢了的伞。
那人感激了一番,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起初失主怀着试试的心态来这里,到后面他们一丢了东西便光顾此地。
当时有着这样的童谣:失物本在招领处,失主招领处领物。”
“这不只是个单纯的领物处吧。”武松忍不住打断了勿忘我的陈述。
“恩。”他微微点头:“活的死的都有。”
“指什么?哪方面?”
“比如……”勿忘我顿了顿,指了指木门,说道:“勿念捡了只小猫和小鸟,当时他们就这样奄奄一息地瘫倒在门口。
小猫名为惦记,小鸟自称帅哥,俩个小家伙就在失物招领处住下,开始了漫长无尽的等待。
勿念告诉他们,他们不是没人要的物品,总有一天他们可以回家的,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丢了的东西怎么会再捡回来呢?他们知道,只是表现得带些期待,不负勿念的救命之恩。
黑白像高高挂墙头,小猫变成了大猫,小鸟还是那只小鸟。
大猫变成了老猫,小鸟依旧是小鸟。
地下的人有伴了,可再也没有猫会同鸟吵架斗嘴,也不会有猫会一日五餐给鸟送谷食,鸟便拍拍翅膀飞走了。”
这和我要问的答案有什么关系吗?
看见少年陷入了沉默,棕猫便不再多问。
“那老头值得你们去信任。”勿忘我自嘲道:“小朋友们不要总想着带一个危险人物离开。”
“那道门……”
“上午六点至晚上九点开放,早睡早起身体好。”
“不是。”武松被越带越偏,他立刻拍拍脑子找回自己的思路:“我的意思是……”
“放心,你们是意外来的,我本来就没打算对你们做什么过分的行为,送你们回去是本职之内的事。”
“不,我是希望,你可以,多做点事,把我们留下来。”
“恩?”勿忘我提眉一惑,不过迅速会意,恢复了常态:“待在这倒没问题,不过久了……避免会有些小小的……”
“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滚吧,我要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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