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折：愤怒，来自时间的惩罚

第四日.

黑斗篷猫随手划掉古轴上的名单。

几丝银光被吸入古轴中。

“放心，我这就去看看。”咧嘴一笑，转身消失在一桃花巷里。

“小姑娘，再不听话，他们俩就是这个下场。”那少爷威胁道。

“韵儿啊，别听他的，不能听他的呀”老者敲打着地面，沙哑地告诫道。

“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呀，老头。”少爷一把抓住老者的胡子，恶狠狠地瞪着。

“压好来，小思韵究竟是谁的，还轮不到你指挥。”少爷逐步逼近了姑娘，像一匹饿狼似的逼近。

“不准欺负我妹妹！”一健壮的少年从墙头跳下来，斜脚踢中少爷俊俏的鼻尖。

“血……桃思宇，你不想活了是吧！”跟班的让出一条道，让鼻孔出血的少爷站在中间，两只猫在左右搀扶着，娘娘腔还在拿丝绸做的桃花手帕娇滴滴地给少爷擦干，还有两猫打理着少爷的衣角。

“把你们的脏手拿开。”少爷暴躁如雷，直接扇了娘娘腔一巴掌。

其他猫见状连忙磕头谢罪。

“你们几个，上。”少爷直接坐在一只猫匍匐的背上，双脚翘在另一个猫的脑袋上。

“躲在我身后。”少年张开双臂护住马尾姑娘。

“你小心点。”姑娘拉住少年的手。

“放心好了。”少年转头笑道，脑子突然迎来一阵剧烈的痛感。

“桃思宇，打架，也得认真点。”肌肉猫捶着自己的胸口示威 。

“大个头，看好喽。”少年直接上来一个两璇踢，将得意洋洋的肌肉猫重摔在地。

“岂有此理，你，还有你，一起上。”少爷揪住一只猫的头发，直接用脚踢到最前面去。

“啪啪啪”少年的武功不错，一猫敌十也不在话下。

“别动！”娘娘腔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马尾姑娘。

“你放开我”姑娘用全力挣扎：“哥，你快跑。”

“思韵！”少年一分神，那十个被打趴在地的小锣锣趁机反扑在少年身上，压得最底下的少年喘不过气。

“给我狠狠地打！”少爷惬意地欣赏着群殴的刺激的画面，身后还有一只猫在帮忙按摩那少爷的太阳穴。

少年毫无缚鸡之力地在地上受打，到后来，不知道是哪个猫先起头的，十只脚连踹在少年的身体上，即使是已经伤痕累累满身青紫，也不肯善干罢休。

少年没有吭声。

“别打了，会出猫命的！”姑娘带着哭腔，苦苦哀求。

“思……思韵，哥没事。”少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桃花受了影响，飘落得更快了。

跟班受了影响，踢打得更狠了。

古轴上隐约出现了一个名字。

少年有些吃不消了，奄奄一息。

“放开他。”桃花飘落的霎时，声音穿透了无形的风。

“什么声音?”一只猫停下手来害怕地问道。

“什么什么声音，赶紧赶紧，继续继续。”另一只胆大的猫催促道。

“放开他！”声音的急促，敲碎树上的朵朵桃花。

“你听到了吗？”

“好……好像……是有猫说话……”

十只猫惶恐地扫荡四周。

除了他们，什么都没多，什么也没少啊……

声音……究竟是从哪里发出的……

“愣在哪里干什么！麻利点！”少爷命令道。

“好……好……”这下十只猫不敢太用力，小心翼翼地下手。

少年一动不动，死一般的安静。

他，不会是死了吧……

“你……你去看看……”其中有只猫被推到地上。

“啊……啊”那只猫直哆嗦，颤抖地触碰下少年。

“不准你们碰他！”姑娘冲到少年前。

娘娘腔已经吓得腿软了。

蛮横的十只猫也不作反应。

名字，在古轴上越来越明显。

“请您救救他吧。”姑娘突然朝左方双膝跪下，乞求道。

沉默，只有桃花在悄然掉落。

“啊啊！我的身体！”一只猫惨叫道，强壮的大个头在众猫眼前逐渐萎缩，最终化作粉末消失在坠落的桃花中。

接着又一只猫，化成了尘埃。

“是哪只猫，给本少爷出来”坐在那里的少爷不镇定了，连忙起身望向四周。

“看不到我是正常的。”斗篷猫掀开黑色隐形斗篷，露出一副清秀的面容。

“呵，还以为是哪个高人呢，原来是个小鬼。”少爷故作轻松地呼出口气：“小弟弟呀，本少爷今天心情好，就放你一马，赶集滚回家。”

“桃睿……”

“竟然叫我大名，你想死是吧！”那少爷愤然道：“你们俩，给我教育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耗子！”

“小弟弟，可不能怪我们手下不留情呀。”两只强壮的猫来势汹汹地靠近斗篷猫。

“沙……沙……”两片桃花枝头飘落，两只猫散成粉末。

斗篷猫的手上，出现了一个精致的怀表，然而那些晶莹剔透的光粉，都汇集到了怀表内，发出很好听的沙沙声。

“你现在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吧。”

斗篷猫盯着那少爷一会儿，思考道。

“生来就是桃花源桃室最有钱有势的富人家中，天性聪颖，容貌不凡，又受长辈疼爱。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不愁吃喝，又有奶妈仆子伺候。长大又是娶得一个三房五妾，不用出力，便躺在成堆的金山银山里，衣食无忧，一世无虑——你的命格，可真是不错呀。”

“呵，你还会算几卦！”少爷别眼相看了斗篷猫一眼。

“不过，给你实在太可惜。”

“呵，本少爷的事你少管！我管你是装神弄鬼的，我就是不信这一套。”少爷趾高气昂昂地命令道：“你们几个，把他拿下！”

“不要再难为猫了。”斗篷猫劝说道，话语中含带警告。

“我管你是谁，在我面前，阎王祖宗都得磕头喊声爷。”

“嗯，你的时间确实蛮长的，这桃果真是有灵性。”斗篷猫夹住指尖飘落的花瓣。

“不过，你想去见他，我倒是可以送你一程。”

“呵，开什么玩笑话，无聊至此。”少爷腔调中有些不稳了：“我的时间，还没到呢。”

“我的名字没有出现在你那个卷轴上。”

少爷手指那本斗篷猫捧着的十字架古轴。

“这个简单，写上去就好了。”

“这，这是不可能的。”少爷连退几步：“我，我的时间，还好长，还没用完呢！”

“那些猫的时间都还没到，不也是丧命于黄泉吗？他们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更清楚。”

“那……那又怎么样，我爹可是桃室老爷子，有什么事，不都是他摆平的?”少爷大笑道，重心有些不平衡了，歪歪倒倒，在众猫面前晃荡，像喝醉的酒夫，做出一些很奇怪很滑稽的动作。

“不管是谁，时间总是最公平的……”

一个年纪十七的青年，在精神错乱的疯癫之下，蜕变为高大的成年人。

然后，逐渐地，青丝渲染上银色，脸庞爬满皱纹，脊背弯曲，眼花耳幻，双腿无力，吐字不清，身体器官的衰弱，在众猫的畏惧之下，变化成一个老猫，最终消散在飘落的桃花雨里。

“我的时间，还很长！”

只留下苍老的喊叫声在空气中回荡。

猫的一生，都是如此呀。

只是时间长了些罢。

朵朵桃花压枝头，俩俩行人止步留。百花必有一凋落，唉声叹气为谁愁?

……

“求求你，让我们多活一会吧，我们也是被逼无奈的呀！”剩下的跟班们连忙跪下一个尽儿磕头。

斗篷猫直接屏蔽了这一切。

他们也消散在猫土之中。

那个名字，在古轴上越来越明显。

斗篷猫犹豫了片刻，这次他迟迟不肯落笔。

“对不起，我救不了他。”

“没关系的。”姑娘勉强地笑道：“谢谢你，我已经很知足了。”

也是犹豫了半刻，鼓起了十足地勇气，却无法痛快地说出口。

“划掉吧……”

语调好轻，轻得，被柔风带走了。

斗篷猫点点头。

少年的躯体还在惬意地躺在桃花之中。

可是为什么你如同桃花般的笑容怎么不见了?

姑娘的身姿还是停留在盛开的桃花树下。

可是为什么你如同桃花花开般的笑声怎么不见了?

桃花还在安静地开。

姑娘在花树下哭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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