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之燕落云深处（45）

蓝曦臣没有想过这么快会收到聂明玦传来的关于江玉燕欲取第五块阴铁碎片的事，也从未想到他会这么容易就知道他一直以来都困惑的那个问题。

毕竟在被困的那段时间内他怎么问也没找到个答案来。

直到来到不净世，看到挡在聂明玦身前，与江玉燕针锋相对的孟瑶时，蓝曦臣恍然大悟，只道原来如此。

原来他的阿燕原本来自另一个世界，原来他的阿燕曾经有一个刻骨铭心爱着的男人，只是那人爱的是另一个女孩。

原来他的阿燕原本想去的是最初认识那个男子的时候，只是一场意外，来到了这里。

蓝曦臣突然害怕了。

他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神秘莫测的地方，那会不会有一天，阿燕也会以同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他。

他不敢想，也不敢问。

只是既然她想要阴铁，并非为恶，亦能真正控制，他也想帮她。

至少这样，在她回去以后，能够偶尔想起自己。

蓝曦臣压住了心底的酸涩，不敢再见她，因为他怕再见到她，会忍不住不让她离开。

自从取回第五块阴铁碎片，江玉燕已有整整五日未见蓝曦臣，未与他说上一句话，明明两人都在不净世，却怎么也碰不上面。

即便路上偶然遇见了，蓝曦臣也远远的避开。

这让她很不舒服，也很不开心，连手中的阴铁也没那么香了。

果然她不该放他出来的。江玉燕不止一次的这般想道。

“蓝涣！”再一次瞧见远远就想避开自己的蓝曦臣，江玉燕将他逼至墙角。

聂明玦淡淡扫了她一眼，和蓝曦臣打了一声招呼，留给了两人单独的空间。

“阿涣，你为什么躲我？”江玉燕拉住蓝曦臣的手，将他压在廊下墙上，“是生气我不听话了吗？可是我拿阴铁是有原因的。”

原本还黯然低眉的蓝曦臣闻言，猛地抬头，定定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方苦涩笑道：“什么原因？是拿到阴铁获得力量，然后回去吗？”

“回去？回哪里？”江玉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反问道。

他的表情有些淡淡的委屈：“阿燕，一开始你一直找寻的梦中人是那位花公子吧。最初你邀请我去藏书阁研究阵法，也是因为你以为忘机就是那位，对吗？”

“嗯。”江玉燕点头，确实是这般没错。

见她点头，蓝曦臣脸色更加惨淡，声音结成了冰渣：“所以你千方百计的吸收阴铁，是因为他对吗？你之前那般对我……”蓝曦臣呼吸有些急促。

“我是想弄清楚我忘了什么，但是……”

“所以你还喜欢他！”蓝曦臣打断她的话，“既然如此，你何必来撩拨我的心神？”

蓝曦臣说到最后，有些恨恨地反手捏住她的手腕，“阿燕，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

蓝曦臣眼尾通红，“是没有他的时候打发无聊光阴的玩具吗？”

“阿涣，你误会了。”江玉燕第一次觉得有些无措，“我是喜欢过他，可那是上一世的事了。而且我也不知道我那是不是喜欢他，还是求而不得的不甘心。”

“不喜欢你还想回去找他？”蓝曦臣不信道。

“我找阴铁不是为了回去，是为了留下。”江玉燕快声快语道。

蓝曦臣一愣，“真的？”

“比珍珠还真。”江玉燕点头道。又拉着蓝曦臣来到廊下低矮木栏上坐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阿涣，我心悦你，这是真的。我不想离开你，这也是真的。我拿阴铁获得力量是为了留下，也是真的。”好一会，江玉燕方开口解释道。

蓝曦臣垂下眼眸，“那为何当初我问你原因，你都不愿意回答？”

“不管是重生，还是转世投胎，都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更遑论是拥有前世的记忆。在这里，各世家本就对夺舍一类事格外敏感和厌恶，我若是说出来，你们却觉得我是夺舍，是妖邪我该怎么办？也许对某些人来说，我阿娘性子非常差，但对我来说却是我在乎的，若是她也以为我不是她真正的女儿，我又该如何自处？”江玉燕轻轻将头靠在蓝曦臣的肩上，闭上眼，沉淀着心情。

“那那位花公子……”蓝曦臣有些犹豫。

江玉燕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格外开心和灿烂。

“阿涣，你吃醋了？！”她笑道。

“没有。”蓝曦臣避开她的目光，扭头看向另一边，只是红透的耳朵泄露了他的心意。

“我很开心。”江玉燕猛地环抱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颈边道，“阿涣，我真的很开心。”

“嗯？”

“开心……我终于找到了属于我的良人，我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的良人。”江玉燕伸手将他的头扭转过来，四目相对，是眉梢藏不住的欢喜。

“阿涣，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铁心兰，因为她得到了花无缺全心全意的呵护与爱，不管她做什么，花无缺永远包容着她，只要她和旁人同时遇险，花无缺的选择永远是铁心兰。”

江玉燕看向蓝曦臣道：“不过自从遇见阿涣后，我一点也不羡慕她了。因为我的阿涣也是这般包容着我，比花无缺还好。”

蓝曦臣的脸渐渐转作绯红，眼底是藏不住的惊喜，虽然力避着她的视线，长长的睫毛却不听话的颤动。

“之前和孟瑶争执的时候，说的并不完整，阿涣想听听我完整的故事吗？”江玉燕撇头看向蓝曦臣道。

蓝曦臣点点头。

江玉燕浅浅一笑，望着天际，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的前世其实和孟瑶的今生非常相似。我的生母出身风尘，早早就撒手人寰，我的生父虽然是大名鼎鼎的江别鹤，可我却是他不愿承认的私生女，在他的心中，他的女儿只有一个，那就是江玉凤。”

“对于江别鹤来说，我更多的只是他一个可靠的工具，帮他解开武林秘籍的奥秘，在他练功走火入魔，为了活命而传功的盛体……”

“在江家，我是身份不如下人的私生女，但我无处可去，只能做着江家最低等的婢女。继母的刁难，下人的嘲笑，吃的是残羹剩饭，住的是简陋柴房，穿的是破衣烂衫。我的生活就如继母所赐的名字‘小狗’般，甚至连‘狗’都不如。”

“江别鹤为人懦弱自私，在他的夫人面前低三下四，连为我说话的权力都没有，甚至亲眼目睹下人对我的折磨都不敢解救我。”

说到这里，江玉燕狠狠的攥紧了手，仰头将无尽的心酸和委屈重新逼了回去。

蓝曦臣想要安慰她，却不知怎么开口。

“阿涣，你知道吗，我很嫉妒江玉凤，她就像金家的金子轩一样，明明同一屋檐下，我和她的生活却天差地别，我每日任人欺辱，活得小心翼翼，她却高高在上，活得肆意潇洒。”

江玉燕叹了一口气，也许正是因为太过相似，所以有时候她看着孟瑶，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后来呢？”蓝曦臣问道。

“后来啊，我遇到了花无缺，是最烂俗的英雄救美。也许正是因为他在我最绝望无助的时候，犹如神邸般的出现，又如一束刺破黑暗的光亮，让我看到了希望。”江玉燕淡淡道。

“所以当时的我想‘如果能一辈子靠在这样的胸膛上，我什么样的代价都愿意付出’。至此我为了得到花无缺，干了很多坏事，害了很多人，但花无缺却始终钟情于铁心兰，而我只是枉作小人。”

“直到被花无缺亲手杀死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的一生可悲又可叹，我的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仅仅为了一个花无缺，我把自己的人生搞得面目全非，真是大错特错。”

“所以临死时，我已经放下了花无缺，我想如果能让我再活一次，我不要做皇妃，不要做武功天下第一，只想做个老百姓，快快乐乐过一生！”

江玉燕抿唇笑着，眉目间说不出的安宁。

“那为什么……”蓝曦臣不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到八号当铺，更在此前丢了我死时的记忆。也许是我太想要有一个人爱我了，所以才会去到那里吧！”江玉燕感叹道。

“八号当铺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蓝曦臣道。

江玉燕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八号当铺因人类的欲望而存在，人类存在，八号当铺就会存在。且在八号当铺中，是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的。”

江玉燕有些犹豫：“其实我所掌握的领域就是八号当铺。只是我不知道这个八号当铺和我去过的那个是否一样，它们的时间流逝是一样的，可是我却没有看到我见过的那两个人。”

蓝曦臣闻言，大惊。

“我一直怀疑，其实这个世界百年前凭空出现的阴铁其实原本就来自于八号当铺，那个神秘莫测的空间，孟瑶称之为第四度空间。”江玉燕微微蹙眉道。

“那他们的人还会带你回去吗？”蓝曦臣问道。

“不知。”江玉燕道，“也许会，也许不会。若是会，那到时只能端看谁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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