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想要找回记忆。通天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但是他第一次在鸿钧面前堂堂正正地宣告自己的心思。

其实有没有之前的记忆，他觉得对自己的影响不大。如果说此前，他只是抱着解开所有疑惑的想法，现在他是真真切切地想要了解自己的过去，想要知晓千万年的记忆空白中是否也有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鸿钧望着一脸认真的通天，突然觉得有些欣慰。

当年通天遭心魔困扰，痛苦万分，虽然他自信有他在，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的徒儿沦为魔道，但是一个不慎也许从此就留下心境上的障碍，成为永恒的伤痕。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出手封印了他一半的记忆，只要通天愿意，他随时都可以要解除封印。麻烦的是，由于通天潜意识的自我保护，选择性地封闭了部分记忆，他担心的是，如果在通天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贸然解开另一部分记忆，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鸿钧其实是非常自信的人，这世上还没有什么能难倒他的，不过，即使他自负修为高绝，也不敢拿通天来做试验。

总有些人，再小心翼翼都不为过。

“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鸿钧笑道，“我跟你两位兄长也是亦是这般。”

通天惊讶地张大了眼睛，这显然又是他所不知晓的“内幕”。

鸿钧对他的惊讶毫不意外，于是为他解惑道：“元始闭关之前特地托付于我。”

说着，他手心一展，一把美玉精雕细琢而成的精致玉剑出现在他手上，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过剑身，引来一阵清越的剑鸣。

鸿钧抬头看着通天，通天的视线正好与他对上。

四目相对，相顾不言。

最终还是通天率先开口：“这是……我赠与二哥的。”他一双明目注视着眼前的鸿钧，像要看到他心里去。

这把剑是他的玩笑之作，对于圣人来讲，它甚至连兵器都算不上，它的用途要么是拿在手中赏玩，要么就是供到祭坛上，而显然，元始是绝对不会把它供奉起来的。但是，就这样还给他是什么意思？

鸿钧不以为意，他轻轻地点头：“是，他闭关之前叫我交与你。”

他犹豫了很久，是否要对通天说明一切的真相，无论是哪一个选择，他都能为自己、为通天找出充足的理由，但是当元始手捧玉剑，小心翼翼地请他把它交到通天手上时，他望着千百万年来一直恭谨的二徒弟，心中的天平突然倾斜了，这本是不该有的事啊！鸿钧叹息，一切都是不该有的！

但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既然躲不过，那就直接面对吧！就像无数会元中一次又一次面对栉风沐雨、激流险滩。

“你可还记得诛仙四剑？”鸿钧问他，没有任何铺垫，也没有任何试探，他就这样直白地把心中所想吐露了出来，甚至看到通天突然怔住的面容也不为所动。

不出所料，他看到通天茫然地摇头。

通天比起他两位兄长，性子更喜加好动，亦好战，诛仙四剑的确是通天最喜欢的法宝，他现在都记得通天初得到诛仙四剑时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但是，不论诛仙四剑多厉害，那到底是主杀伐的利器，凶、恶、狠、戾全占，无一有缺。如若不是通天与它们确实投缘，无比契合，他宁愿费些心思，重新寻来法宝，未必会把诛仙四剑赐予他。毕竟那是只能用于杀伐征战的法宝，再好也不能用于镇压气运，单论这点，就足够让鸿钧弃如敝履。

他比谁都清楚圣人气运，延绵不绝，万世不衰，但是谁说圣人就没有气运之忧呢？他的徒儿，圣人之尊，天道庇护，自然气运绵长，但是他的徒儿都要开门立派，传承道统，教化苍生的啊！

所以说，有些悲哀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的，就如通天的道，是一开始就注定的，哪怕推倒重来，他一样会走上相同的道路，哪怕一样会被伤得鲜血淋漓，哪怕要经手万箭穿心，也在所不辞。在这一点上，他们是相似的，一样的，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哪怕是绝路也要闯上一闯。

鸿钧最终还是拿出了诛仙四剑，像多年以前，他第一次把它们交给通天一样送到了他手上。

封神之战后，他不仅禁足了通天，还把他的诛仙剑也拿走了。那四口不可一世的神兵利器，在他手中就像被挫光了所有威风一样，不仅不敢挣扎反抗，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它们仿佛并不是令人胆战心惊、让天地失色的杀器，而是再普通不过的凡铁一般。不过，就算宝剑有灵，及时屈服也平息不了鸿钧的不满，他不动声色地，同时恶狠狠地，又在上面加了一道禁制。

令整个洪荒闻风丧胆、心有余悸的诛仙四剑，就这样默默无闻地过了数百年，如果不是鸿钧突然大发慈悲，根本就不得一见天日。

当通天还对着鸿钧突然拿出来来的宝剑发愣时，那四口宝剑感应到主人的气息，顿时不约而同地发出愉悦的清鸣。通天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触碰，在抚上剑身的那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血脉相连的熟悉感，那仿佛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手中是宝剑冰凉的触感，耳边是清越的带着兴奋的阵阵低吟，通天一下子就相信了，着的确实是他的剑，他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毁天灭地的巨大力量，但是在他手中，却温驯得像最柔软的宠物。

心中突然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感动，但是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而感动。

他握着手中剑，看着鸿钧，等待他的回答。

鸿钧眼前的通天手执一剑，傲然而立，上清通天教主的气势一下子就显露出来，扑面而来。真是像极了千百年前，拿着一口青萍剑闯遍洪荒的通天，也像几百年前的诛仙剑阵中，手执利剑，无畏无惧，与四位圣人针锋相对的通天，分明已露颓势，却依旧挺直脊梁，圣人泛着鲜红的血液沾上他的手，污了他的衣，有他的，也有别人的，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他手中的剑，是见过血的！圣人的血！

鸿钧收起无边的思绪，他盯着通天的眼睛，那是一双多么清澈的、富有神采的眼睛啊！寻遍整个视野，都看不到一丝阴霾。

但是他不得不亲手揭开那个被他亲手掩盖起来的伤疤，把一切不堪□□裸地摆在他徒儿的眼前。他这个师尊就是这么残忍。

“诛仙四剑，是我赐予你出师礼。”鸿钧一字一顿说着，“跟老子的太极图，元始的盘古幡，女娲的红绣球，接引的功德金莲和准提的七宝妙树一样。”

通天认真地听着，但听到接引跟准提时，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讶。

“师尊，接引跟准提……不是……”不是叛出师门了吗？

他本来想说这句话，他不太明了前因后果，但是这一事实似乎整个洪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不知听了多少各式各样的猜测了，有看着挺有条理的推断，也不乏恶意的揣测。但是他话还未说完，鸿钧就摆摆手打断了他。

“彼时他们还是我弟子。”鸿钧对他说道，继而话锋一转：“小道消息，往往不可信，你若想知道，可以来问我。”

通天觉得鸿钧话题转得太快，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显然是告诉他，这事另有内幕啊！

作为一个虚心好学的好学生，通天立刻发挥不懂就问的精神：“那师尊给徒儿说说？”

鸿钧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通天：“哪有那么多恩怨情仇？只不过他二人与你们理念不同罢了。”略微沉吟一番，他这样轻描淡写，从容不迫地说着，一句话轻轻地概括了那段复杂纠结的历史，仿佛记忆中那俩人的决绝不曾存在一般。

“再说，哪怕离了师门又如何？还是要尊我一声老师，再不济也要叫一声道祖。”鸿钧淡淡道，“是佛是道，总归是我玄门传承。”

这就是他的自信，天道大道，尽在手中，玄门弟子三千，修的都是他的道统，三千大道，殊途同归罢了。

抱歉，长的帅确实可以为所欲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