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长的帅确实可以为所欲为
超小超大

番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通天总是隐隐觉得,他师尊好像有什么心事。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他的错觉。鸿钧看上去和平日里没有任何两样,一派云淡风轻、无忧无愁的世外高人模样,叫人既敬畏又艳羡。

但是直觉告诉他,鸿钧一定在为什么事而发愁。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到底是怎样棘手的事才会让超凡脱俗的鸿钧、高高在上的道祖产生名为“忧愁”的情绪?

有一天,他终于按捺不住问鸿钧,得到的却是鸿钧若无其事的一笑,仿佛告诉他,是他想多了。

通天气闷,却无可奈何。鸿钧不想说,他没有任何办法让他开口。

脑海里对这个名为师尊的男子,最遥远的记忆就是昆仑的百载光阴,岁月静好。他纵容地望着他笑,任他张狂胡闹,久之才会向他招手,笑吟吟地唤他:“通天,过来。”他很少笑,分明是那样的盛世容颜,却清冷得很,就如昆仑山上积年的冰雪一样,莫说太阳晒不融,连火烤都不会化。但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对他的时候,竭力做出温和的模样。

通天觉得,他大概是世界上最好的师尊。

不过,随着相处的时间越多,通天也看明白了,这人除了是他的师尊之外,还是三十三天之外的道祖。

他也是世上最无情的道祖。

这绝对是最矛盾的两种形容。但是,对于在鸿钧身边陪伴了几百年的通天来讲,这又是再中肯不过的评价。

对道祖鸿钧而言,即使是他最宠爱的弟子,怕是与芸芸众生没有任何区别。

有时候,通天会想,眼前的男人,到底是因为“道祖”这个身份而冷心冷情,还正是因为他的绝对理智成就了“道祖”之名?在通天的眼里,这是一个无解的题目。只是他觉得,他是永远都做不到鸿钧那样的。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通天花了不少功夫才让自己接受鸿钧居然也会有有烦恼的事实。

继而,他认真地想了想应该如何安慰他的师尊。只是很遗憾,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经验——向来都是别人讨好他的。

他艰难地在心中组织了一番语言。

这天,鸿钧却突然跟他说:“通天,我有事需要离开一会。”

通天闻言楞了一下。他知道鸿钧不可能一直陪着他,却没想到离别来得这么快。

“师尊,你要……离开吗?”通天突然有些不舍。往日鸿钧在他身边,倒不觉得有什么,但他一说要离开,想到即将到来的离别,心中就冒出了伤感。分明是圣人啊!通天想着,即使鸿钧要回紫霄宫,于别人来讲,想要见上一面也许难于上青天,但他想去看他,是一件太轻而易举的事。除非鸿钧不想见他。

只是,到那时,怕是再也不会有现在的惬意温情了吧?

鸿钧看着他小徒儿伤感的样子,扯了一下嘴角。通天绝对是没认真听他讲话吧?他什么时候说过不回来了?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不用很久,为师很快就回来。”他凝视着通天的眉眼,神色认真。

通天:……突然觉得好尴尬,浪费感情了……

鸿钧并没有说他要去哪里,去干什么。

通天问他,他只是笑笑:“无事,不用担心。”

当真是潇洒得很,挥一挥手,不带有一片云彩。偌大的天地,似乎只留下了通天一人。

通天突然想念两位哥哥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念我。通天心里想着,还是找个时间看看他们吧。

他思索一番,决定先传讯问一下老子跟元始,现在是否在闭关修行,如果没有,他就回去看看他们。

很快传讯就回来了。他兴致勃勃的热情也想被暴雨浇过一样,一下子灭了一大半。老子和元始就好像商量好了一般,毫无例外都说在闭关。

到底是巧合还是……

他静下心来,仔细推演一番,结果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迹象。但是……怎么看都觉得太平静了,平静到有些诡异,让他想起了……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越是宁静的表面,说不定就酝酿着诡谲的风云。

他接着想到了连日来的种种。从他的所见所闻到他的师尊——现在想起来,似乎都透着不那么寻常的意味。

他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不愿意往别的地方想罢了。

就算你们都不说,我迟早也会知道一切真相。

如果鸿钧知晓他的想法,他肯定会笑得很欣慰。这样的弟子,才是他喜欢的,像他,又不像他!

但是,此刻的鸿钧显然无暇顾忌通天的想法。

通天以为鸿钧会回到紫霄宫,其实并不是。于他而言,在不在紫霄宫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纵使天地广阔,任他遨游,也只有那一片混沌才是他的归宿。

此时此刻,他见的是一个绝对让人意想不到的人,不,或者说,那并不是“人”——只是一道模模糊糊勉勉强强能看出人形轮廓的身影。

“你醒了。”是鸿钧的声音,他应该早已明了一切情况,没有一点惊讶的情感。

“道祖。”那道影子微弱而恭敬的声音想起。他似乎十分虚弱,吐出两个字之后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下去:“没想到……”

没想到我居然还有意识!

“你……应该知晓如今的处境。”鸿钧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

“是。”那道身影晃了一下,本来虚弱的声音变得更无力了,“我已不是我了。”

“我从来不敢想,居然会有这样的……福缘。”他一字一顿,缓缓吐出这话。

鸿钧却不为所动。

他说:“你身上的东西……是时候拿出来了。”

模糊不清的身影又是一僵。良久,他终于认命了一般,有些无奈地开口:“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也对,您是道祖么!多亏了……我这一缕残魂才能保留到现在吧,还得到了这个天大的机缘……”

“呵……”影子说完,突然讽刺一笑,“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啊!就这样落在我头上……又怎知,我宁愿不要这所谓机缘?”

鸿钧不言不语,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在听。

影子也不关心他到底听没听,他发泄一般,自顾自讲着:“我都不是我了!要这机缘何用?成全另外一个……圣人之子吗?”

他直直看着鸿钧,似乎想从他脸上寻找答案。

鸿钧的神情不变,看着他与世间万物没有任何区别。他淡淡道:“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你当初拿了那东西,就注定了今天的境遇。”

“注定去补全另一个人的神魂么?”分明是讽刺的话语,却透露着无边的悲凉和愤慨。

“其实,你也是他。”鸿钧道。

“可是,只会是他。我再也做不回我了。”那到身影似乎收起来情绪,语气变得再平缓不过,虽然说着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却像在阐述另一个陌生人人的故事。

“他还好吗?”似乎过了很久,虚弱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的徒儿,自然是好的。”鸿钧道。

那人的面容已经看不真切了,不知他脸上的是怀念还是不舍……

“也许吧。”他说,“圣人不死不灭,永享安康。愿他像以前一样,快活地……”

鸿钧突然觉得有些刺耳。之前的冷嘲热讽都不能在他心中心兴起一丝波澜,但这话的确触动了他的心弦。

“时候差不多了。”鸿钧突然道,向他伸出手。

对方长叹一口气,缓慢而郑重地把一物交到鸿钧手上。他的身形却越来越黯淡了。

“希望他……不要……忘了我……”

这是他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声音。从此,世上再没有他的痕迹。

东皇太一,从此刻开始真正成为了传说。

一一一

鸿钧离去之前对通天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然而,通天等了一段时间,却依旧不见他的身影。莫不是耍我吧?通天脑海里不止一次冒出这样的念头。但是很快又被他掐灭了。依他对鸿钧的了解,对方不会也不屑于去做这种事。他的师尊,无论怎样的高不可攀,他的为人一如他的外表,肃肃清举,这点不容置喙。

也不知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还是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鸿钧突然不在身边了,通天居然觉得有些不习惯。这是……寂寞了吗?通天心中不知缘何升起一丝淡淡的惆怅。

鸿钧在的时候,他想尽办法想要摆脱他,如今得偿所愿了,心里却莫名的不是滋味。在有限的人生经验里,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是什么心态。

不想了!不想了!通天对自己说,既然好不容易师尊不在,不好好放肆一番怎么对得起自己?

好吧,这其实是通天要努力压下心中怪异才不断地强调的说法。虽然,他的确有不少事要做,有早就计划好的,也有一时心血来潮想到的。

不论是哪样,都刻不容缓。通天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时间恐怕不多了。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在去做正事之前,通天突然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见过的那个小婴孩,所谓的“圣贤”,似乎有些时日没见了……嗯,大概才十几年?还是二十年?有些庆幸自己现在就想起来,要是晚些时候,说不准就去轮回了……人族,到底是寿元短暂。

虽然通天在凡间呆了这么些年,对人族的短暂寿命有了充分的认识,但他真的对普通人的生命历程没什么太大的感触。毕竟,他也没有仔仔细细地去观察过哪个凡人的一生。这就像看花的时候,面对满园春色,自然是赏心悦目,但是叫你把某一朵花的模样完完整整,分毫不差地描述出来,恐怕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步。

所以,当通天看到当年那个小团子不但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郎,而且竟然已经当了新郎时,他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那种心理的落差、场景的变换,怎么就觉得他哪个哥哥要成亲一样呢?

错觉!一定是错觉!这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地循环,但是眼前的熙熙攘攘的喜庆场面和响彻云霄的喜乐之声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的。怎么可能是错觉呢?凡人男婚女嫁,繁衍后代,再正常不过了,管他什么圣贤,都不能逃脱这命定的安排。

不过,他认真看了一眼那身披喜袍的新郎,的确是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的少年郎,小小年纪就老成持重,不愧是要当“圣贤”的人么?只是有趣的是,分明是年少气盛、少年慕艾的年纪,大喜的日子,这人却板着一张脸,没有一丝笑意,恨不得往三尺之内都散发着寒气。实在不像要成亲的人,反倒像跟谁有仇一样。

通天心中暗暗感叹,年轻人啊,脸上就是藏不住事,做做样子也好嘛,没看到女方亲友看你的眼神吗?

又或许……他是故意这般?故意做给他们看的?这倒是有趣了……估计天道也想不到,天命的“圣贤”居然会是这样的人?通天在一边冷眼旁观,幸灾乐祸,还有心情悠悠想着,这少年郎,该不会有另外的心上人吧?结合他这么多年在凡间的所见所闻……完全有可能!门不当户不对的少年男女两情相悦,私定终身,最后被家族父母察觉,棒打鸳鸯什么的……不要太常见哦!通天这厢津津有味地想象着,那边的昏礼已经走近了尾声。

是时候离开了。通天如此想着,身形一闪,毫不留恋地抛却了身后的喜庆与热闹,回归到另一个世界的清静中去。

但他没有再回到与鸿钧隐居的地方,一样的转身,毫不留恋,尽管那地方不论是风景还是格局布置都甚是符合他的心意;即使他在那里生活了几百年。

在这点上,他也是像极了鸿钧。虽然三界流传,通天教主是圣人里边最有人情味的,但是他终究还是个圣人。不论他怎样的任性妄为,或者说好听一点,赤子之心,他不仅是圣人,还是……道祖鸿钧的亲传弟子。无数万年的相处,他们或多或少地,都沾染了一些鸿钧的习惯。好的……不好的……喜欢的……不喜欢的……

最后,连他们自己都混淆了,这到底是他们本来的习惯还是鸿钧的习惯。也许,这是他们共同的习惯也说不定。

通天离了呆了几百年的老地方,饶有兴致地游览了一遍新的环境,最后得出结论,人族现在还是太落后了。怪不得会出现天定的圣贤,而他的职责,便是“教化”。

这注定是一个群星璀璨的时代。

这也说明,天道,应该是等不及了。这与鸿钧有没有关系呢?通天脑海里有许多猜测,每一个猜测都像极了真相。但是他却无法把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抽茧剥丝找出最接近事实的那一个。

头一次,通天觉得失去了记忆真是无比麻烦的一件事。他从来没有如此急迫地希望早日找回自己的记忆,不管其中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也好、有多少撕心裂肺、不可忍受也好,终归是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他通天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证明!

为什么要逃避呢?难道是避无可避?即使是避无可避,他也要凭借手中的剑,活生生地斩出一条路来!记得鸿钧问他:“给你一线生机,你要吗?”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斩钉截铁:“要!”没有路尚且要找出一条路来,送上门的生机,为何不要?只是,他关心的是,这到底是他师尊的意思,还是天道的意思。

鸿钧,到底是师尊还是天道?

通天的思绪渐深,千头万绪,正想从其中找出点什么来,却突然察觉一道气息正由远而近,慢慢靠了过来。那一刻通天是有些恼怒的。就算圣人胸怀广阔,但在思考的时候,特别是灵感一闪而过,就要接近真相的时候,被人突然间打断了,绝对不会有多好的心情。不过似乎有些不对……乍看只有一道气息接近,实际上却不止一道气息,虽然另一道气息微弱得很,几不可察,显然是被对方刻意遮掩了,但是瞒不过通天。

他不紧不慢地转身过来,好整以暇等着来人露出真面目。

来者却是没想到会遇到旁人,在察觉到这里有人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绷紧了,气息微微外泄,属于准圣强者的威压立刻蔓延开来,充斥着这片小小的天地。

如果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的普通人,定会赶紧有多远跑多远。但是,眼前之人却毫无反应,视若无物。

“这下麻烦了,但愿不是什么对头。”来人心中想着,面上却丝毫不显,神色不变,直直迎了上去。

终于看清楚“不速之客”的面目,他心下一震,继而狂喜。

天道佑我!他想。

“孔宣,拜见圣人!”他低头行礼,看似一切如常,但是因为抑制不住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的内心。

通天望着这个恭恭敬敬低下了头颅的青年男子,有些疑惑。孔宣?盘风之子?我不认识他啊!但是怎么觉得有些熟悉……就像……在哪里见过……

一一一

的确是在哪里见过的。通天打量着愈发熟悉的青年,心中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不知在失去的记忆里,这人占据了怎样的地位呢?想来是不讨厌的吧。

通天虽然不知道自己与这人有何等渊源,但是看他模样,想必之前与他是有一两分交情的。通天从善如流地摆出了恰如其分的笑脸,唇角轻扬,眉目微微透出点点笑意,神色中自然而然地露出两分欢喜,两分亲切,剩下的几分高高挂着,是矜贵的、带着疏离的圣人威仪。他就这样对着孔宣点了点头。

正是一位高贵又亲和的上位者对下位者,矜持的长辈对喜爱的晚辈的态度,一切都恰到好处、完美无缺,衬托着那剑眉星目、赫赫威仪,叫人移不开眼,却不敢有丝毫妄念。

孔宣却敏感地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分明是同样的人物,一样的姿容,距离上次相见,不过短短数百载光阴,却叫他在眼前人身上产生了时空颠覆的错觉。

那人应该是沉淀了无数会元的光阴岁月,历经了千载万载的雪雨风霜,纵是他再怎样张狂不羁,神色举动间,也隐隐刻上千年万年磨砺下来的的痕迹,时光早已将一块璞玉打磨得熠熠生辉却光华内敛,他可以气冲霄汉万丈凌云,也能张狂肆意盛气凌人,或者漫不经心游戏红尘,加上一丝示意,半点沧桑,正如昆仑一面起惊鸿,潇洒如风的人物,偏偏染上了缕缕愁意,微微蹙起的眉心,恰似如鉴水面泛起道道涟漪,不敢想他是否会温柔这荒芜岁月,但他的确惊艳了时光,见之不忘。

但是眼前的通天,却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如果说昆仑相见,他是一块历经磨砺而光华熠熠的美玉,那眼前这人,就是世上最纯净的一块璞玉,让人赞叹的、忍不住想一笔一划亲手雕琢,却迟迟不敢下手,唯恐自己技艺不精,会毁了这件完美的宝物。这块世上最纯粹、最美好的璞玉,应该理应由世上最厉害的工匠来精雕细琢,耐心十足一点一点地打磨出他应有的光华。

孔宣觉得自己应该想出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实在是脑海里各种各样的猜测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让他觉得难受极了。良久,他脑海里终于闪现了一个词:返璞归真。传闻大能修行到一定境界,就会回归到自己最初的本性。想来这位圣人应该是如此吧?一定是这样没错。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可能来说服自己,毕竟,他们的层次还是差得太远了……

准圣与圣人,听起来只有一线之隔,但是这二者之间的距离却犹如天堑,这点孔宣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他十分庆幸遇到的是这位圣人……要是第二个……他的眸色出现了一瞬间的黯淡。

他本是急急忙忙赶到这里,唯恐有人察觉,却不想能够遇到通天。说起来,他的运气真是不错呢!天道眷顾啊!看来连老天都在帮他。

如果遇到的是别的什么人,他自信就是老牌准圣他也有一战之力,但是他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打架的……要是倒霉一点,遇到别的圣人……想到这里,尤是孔宣也忍不住心中一抖,他这回可真的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想到这里,他非常殷切地对通天再行一礼,诚心诚意地道:“圣人仁慈。”

连通天都深深地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诚意。

圣人之能,人有所念,必有所感。但是,如果天下苍生,每个人都念叨两句,就算是圣人,也会不堪其扰,是故,圣人无一例外,都非常默契地设下规则,只有诚心诚意的祷告才会为圣人所闻。而通天确确实实听到了孔宣的心声。

一瞬间,通天多少都有些感叹。连带着突然被孔宣打断思考而生出的不悦和对自己怎么就恢复本来容貌的懊恼都消散了不少。

“孔宣,你怎么不好好在西方呆着?”虽然不记得这只小孔雀,但是通天只需心念一动,便对他的过往经历了解得七七八八,一点都不影响交流。只是,让通天疑惑的是,这接引、准提怎么把他挖到西方去的?

孔宣见了通天,心神一时松懈,加上本来就没打算隐瞒于他,下意识地就说出口:“佛主下界……”吐出几个字之后,突然意识到不对,急忙咽下了接下来的话语。他小心地看了一眼通天,见他神色不变,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复又懊悔不已,怎么就说了呢?说了还不说完……真是……还好圣人没有怪罪……

通天看着神色变幻的孔宣,突然觉得这小孔雀也挺可爱的。嗯,要不是他是西方教的,挖别人墙角似乎不太好,真的想收来当徒弟啊!

只不过……佛主?佛主下界?

除了接引跟准提还有别的佛主?

他抬眼示意孔宣继续说下去。孔宣心中一凛,这……难道他知道了?不,孔宣你要镇定,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知晓的。

心中如是说着,但是面对通天的目光,他还是忍不住一阵心虚。圣人目光凛凛,威仪十足,他甚至想着,干脆说了算了,毕竟是通天圣人啊……

但是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说,至少不是现在说出来。

于是,一阵沉默之后,孔宣无法,只得道:“孔宣尊佛主之命,送一位佛子往轮回。”

“哦?佛子?”通天一挑眉,有些好笑地看着孔宣,“既是佛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般遮遮掩掩?”

他不懂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但是佛子是什么,他清楚得很,左右不过掐指一算的功夫。

“不如我同你一道?”通天似笑非笑,本是征求对方意见的话语,却被他说出了肯定的语气。

孔宣觉得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他的记忆又飞回了几百年前的昆仑,他脑海里不知多少度浮现灼灼桃花之下的青色身影……那桃花酒的滋味直到现在他依旧不能忘怀……销魂彻骨……那也是他第一次尝到懊悔的滋味,居然没出息地喝醉了,大概是圣人把他送回来的?……还好自己的酒品向来不错,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

通天望着孔宣,他知道他在犹豫。只需要……再加一把火。

“孔宣,自上次一别,有好久不见了吧?”通天看着他,似是不经意间提起,“说起来,我还真有几分想念。”

分明是淡淡的语气,但是却叫人无端觉得,这话是他酝酿了许久,才终于决定坦白,他的目光坦坦荡荡,但是出口的话语却像在舌尖上打转了无数次,才从唇齿间缱绻而出。

在这样的温言细语下,孔宣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好。”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答应的。

一一一

碧天晴夜,星月皎洁,一抬眼就是星汉灿烂,郎朗银河悬挂天际,夜风轻拂,月光疏影下的树影,沙沙飒飒。

孔宣的任务完成了,比他意想中要顺利得多。虽然有一位货真价实的圣人跟着,但是对方并没有出手干涉——甚至连多余的疑问都不曾有。相反,孔宣倒是觉得沾了通天的光,本来准备好的诸多手段一样都没用上,通天本就不欲旁人知晓他的行踪,论起遮掩天机,怕是没有谁比圣人更专业了!

要不是通天,孔宣觉得,他可能没有心情欣赏此时的良辰美景。

月下美人,更添光彩。通天与孔宣此时正漫步在月光之下,静谧的月夜,两人许是不想破坏这安静的气氛,谁都没有说话,除了风声,便只有虫鸣,偶有模模糊糊开了灵智的小妖出没,在寻觅最浓厚的月华。隐隐绰绰的月光打在他们身上,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缥缈而又圣洁。孔宣悄悄打量着领先半步的通天,也许是因为夜色的缘故,他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不少,如水的月光倾泻在他披散的乌发,泛起圈圈涟漪。高高在上的圣人足履凡尘,一步一步,分明是一样的土地,他却好似行走九天,脚踏祥云,潇洒得不似身在红尘。

通天自然感觉到胶着在他身上的目光。他轻轻偏头,刚好看到孔宣专注的神情,身着锦袍,眉眼带着几分凌厉的青年,此时此刻,在月光的辉映下,双目生辉,眉眼平和,安静得真像西方的佛。哦,差点忘了,他本来就是西方的佛。

通天收敛目光,恍若什么都没有看见,不论是青年英俊的脸庞还是专注的眉眼。他只看到了漫天的星斗,皎洁的月光,流光倒映在他的眼眸深处,像极了一汪清泉,浅浅的,清澈的,叫人想要搅一搅,乱了这潭泉水才好。

他默默地扫视着天上的星辰,而后把目光放到了某一处。观星之术,乃是最根本的玄门术数,通天没有理由不精通,所以他很快就皱起了眉。只见漫天灿烂的星辰,一闪一闪的,偏偏他目光锁定的那一处,隐隐的散发着黯淡的微光。他看的自然不是他的星,也不是他兄长的星,更不能是鸿钧的星。圣人的命格与气运,岂是星相能够演示出来的?更别说,周天星辰万千,昭示天地万物,规则演变,但从来没有哪一颗星是属于圣人的。

一直关注着通天的孔宣理所当然地注意到了通天的举动。他跟着抬头望向那漫天的星辰,但是一无所获。他无奈地发现,自己未曾修习过此道。因此,也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通天,指望他来解惑。同时,他心中暗暗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钻研一番这星相的奥妙。

不曾想,通天并没有理会他。他有些出神地盯着那处星辰,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他的唇角动了动,孔宣离得近,模模糊糊听到似乎在说“东华”。

东华?孔宣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凝神细想,东华……东华不就是那位元始圣人的亲血脉?是眼前人的亲侄儿啊!

说起这位圣人之子,他降生之时,天生异象,举凡大能,吃惊之下都不免纷纷出手,推演天机。但是,天机混沌,一看就知有人刻意遮掩,这般能耐,除了圣人,不作他想。

不过,很快所有人都知晓是元始圣人之子降世。只因圣人天尊亲自驾了他的九龙沉香辇,龙飞凤舞、霞光架桥、氤氲遍地,祥云瑞气照彻寰宇。元始圣人施施然而来,这样的盛大排场,即使是最老牌的大能,所见也不过数次而已。不用再费力气推演,元始圣人用这样的方式昭告天地,东华,是他的亲生血脉,圣人后裔,举世独尊。即使他修为不显,依旧得享天地敬重,无人敢夺其光芒。

要说不羡慕绝对是假的。只是,孔宣一向看得开,不是他的,想再多也没用,他元凤之子的身份也不知叫多少人艳羡呢!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通天圣人似乎很关心这位侄儿啊!

所有人都知道,三清早在几百年前就彻底决裂了。孔宣现在还记得冰冷的昆仑积雪上,青衣圣人那落寞的神情,带着愤慨的眼神……

也许是他忘了……三清终归是兄弟,从开天辟地伊始就存在的兄弟情,多少个会元的相依为命啊……

孔宣垂了眼眸,他突然发现,这位圣人的世界,远不是他可以触及的。不论是实力境界还是其他……

通天仰望了许久,终是喟然长叹。东华,真是至好又至坏的命格,贵为圣人之子,竟也命途多舛。

通天的确看到了东华的劫难,但是他绝对没想到居然会来得这样猛烈,这样出乎意料。

他确实从星相中看到逢难之象,但是最后的结果是遇难呈祥。因此他也没有多想,再怎么着还有他哥哥不是吗?

殊不知,此时的东华正经历着怎样的痛苦。

而且,在他身边的并不是元始。

鸿钧曾言,东华神魂有缺,东皇太一,注定要成为圣人之子。

东皇,其实就是东华。然而,东华,却不是东皇。

不知这不相干的两人,如何成就的一番因果缘分。

天道注定,圣人之子只能是东华。元始也只认东华这个儿子。

东华说他要去凡间历劫,其实他所谓的历劫,就是修轮回之道。这何尝不是补全神魂的最佳方法呢?

但是,东皇太一,曾经与妖皇帝俊并称的一代天骄,会心甘情愿地抹去自己的印记,成为另一个人?从此,不但往日荣光与他无关,他无论如何也舍弃不了的记忆也将化为虚无……如果他就这样屈服,怎能对得起他千万年来的苦苦坚持?

有时候,只是一个念头,久而久之却会变为执念。东皇太一,便是如此。

哪怕只是为了这个执念,也要坚持下去!

东皇有他的坚持,东华也有他的信念。这两人,注定要决一胜负,生死相拼。

两道神魂的纠缠、斗争,残酷而又惨烈,但是没有人退缩,他们比谁都清楚,如果退后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太上老君依言照看东华,但是这俩人的斗争他没有插手。他就在一旁,冷眼旁观,仿佛正厮杀得激烈的两道神魂中并没有他名义上的侄子。

元始与老子早已宣布闭关,此时不知所踪。身为师祖的鸿钧,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与东皇太一会面,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后,便飘然离去,似乎丝毫不关心东皇或者是东华的状况。

但是东华无暇估计许多,现在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战胜他的对手,即使伤痕累累、神魂撕裂疼痛也在没有任何关系。

重要的是,在轮回开启之前,战胜他!只有这样,才能顺利轮回!才有资格去历劫!

太上老君默默关注着两人,本是平静无波的心绪突然被什么拨动起来,不可否认,这一刻,他想到了通天。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就要再次经历好友的逝去,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魂消天地,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但愿……

哦。没有但愿了,轮回已开,东华已经去轮回了,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注定要来的,挡都挡不住!

一一一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对凡人来讲都是如此,更别提以会元来计时的圣人了。通天觉得,自己只不过刚刚离开不久,在别处呆了一阵子,怎么就觉得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了呢?

自从与孔宣别后,通天便重新回归了预设的行程。孔宣与他而言,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意外罢了。比起他本人,反而是他无意间提到的只言片语更让他感兴趣。

他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他甚至能想象到他师尊知道他做的事之后的脸色——即使不是大发雷霆,肯定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但他还是做了,义无反顾,落子无悔。

突然有些想师尊了,他不是说很快就回来吗?怎么还不回来呢?

他一边想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等他回神,认真打量周围的环境,这不是……他与师尊一起呆过的地方吗?推开熟悉的门扉,入眼的是空洞寂寥的空间,陈设布置丝毫未改,一如主人在时的模样,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和满室荒凉的气息默默诉说着这里已经久无人居。通天沉默半饷,自己怎么就突然走到这了呢?

不过,来都来了,去看一下老友?

他也是突然想起李聃就住在这附近的。一段时间不见,不知他的论辩可有长进?脑海里出现了李聃竭力与他争论,又无可奈何的模样,通天不由失笑。

也许可以去看看兄长?越想越觉得可行,他离了荒凉的庭院,依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去。一路上的景色变化不大,还能找到记忆中的模样,这让他觉得很是亲切。在人间呆了多年,人族的变化不可谓不快,至少,就现在看到的与初来时所见可谓大相径庭

一路轻快。

然而,通天算漏了一点,是人都会搬家的。等他兴致勃勃地到了李聃门前,却发现门户紧闭,目尽萧索。刹那间,它所有的愉悦就像刚刚燃起的火苗,还没能熊熊燃烧便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灭了。实在是无趣至极!

鸿钧如此,李聃也是如此!

旁边的居民见他呆呆伫立在那里,眼中都写满了好奇,只是因为这人看上去实在不一般,一时不敢上前打听罢了。

但是,勇士从来是不缺的。

随着好奇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默默围观的趋势,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终于按捺不住了。

她犹豫了一下,很快就下定了决心,抬脚向前:“你在找人吗?”女子独有的娇媚嗓音,带着几分少女的俏皮,灵动的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周围的人都顿时竖起了耳朵,想听听这英俊的少年郎会作何回答。

通天自然察觉到了,他访友不见,正是情绪低落,于是低声地答道:“是啊!可惜人已经不在了。”他的姿容本就出色,而今凝眉伫立,神色专注,做出这一副似叹非叹,似怀似悲的模样,哪能不叫人浮想联翩?

小姑,娘睁大了双眼,旋即又觉得这样实在是失礼极了,双颊微微泛起了浅红。她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询问:“是你的心上人吗?我记得之前这里是住了个姑娘……”虽然出口的话语让少女有些羞涩,但是她一双扑闪扑闪的眼睛就那样直直地盯着他,让通天觉得,他若是不回答都对不住这姑娘。

虽然怜香惜玉跟他沾不上边,但他还是觉得应该回答一下。他微微低下头,一双星眸似乎盛着波澜,他唇角微微可见向上的弧度,轻轻说:“我并没有心上人。”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友人罢了。”又是微微一声轻叹。

小姑娘感觉自己的心都软了,他的声音可真好听啊!这样的出色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痴了。

通□□她笑笑,没再说什么。小姑娘的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他没道理看不出来。只是,这个问题,他真的没法回答,也不想回答。

小姑娘看通天似是不想多言,不由有些失望。不过,这样美好的人物……她能够见到就已经是幸运了吧!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那祝你早日找到喜欢的人!”

通天笑了,恍若太阳初升,朝霞灿烂。他看着满脸单纯的小姑娘,伸手抚了一下她的发顶,笑笑说:“那借你吉言了。”也不管小姑娘惊喜又惊讶的神情,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真是可爱的小姑娘。通天如此想着,值得接受他的祝福。

哎呀,突然想起来忘了问一下李聃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直到走远了,通天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问题。不过也不重要,掐指一算都不需要的事情。只是,他没有这么做,即使是朋友,也有自己的人生,他不想去干涉什么。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对了,好久不见东华了,不如顺道去看看?毕竟是亲侄儿,他还是挺喜欢东华的。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到他二哥。说起来,东华跟他二哥一个冷傲,一个温润,看起来绝对是两个极端,但是不知为为何,他总是觉得,他们俩绝对是同一类型的人物,一样的冷静自持,一样的谋而后动。只是,元始是正大光明大大方方地摆到了明面上,东华却把真实的自己掩盖在他温润的眉眼之下,让人看不真切,想不明白。

但是,让通天更没想到的是,东华居然音讯全无。茶楼还好好地伫立在那里,与之前没有任何差别,一样的宾客满座。这倒是奇怪了……他试着推算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绝对是有人出手遮掩了东华的踪迹。他甚至隐隐直觉,这其中少不了他大哥和二哥的手笔。试想除了他们,这世上谁敢这么做?就算是同为圣人的其余三位也不敢!

看来真的是时候回去看看两位哥哥了。他的心念愈发坚定起来。

重重的迷雾愈来愈浓,一点一点地散开,就萦绕在他的周围,他想要看到更大的世界,偏偏被遮蔽了双眼。但是他会轻易屈服吗?不,不会的!他有预感,这层迷雾就要被拨开了,届时,他的视野中定会容纳整个世界!

想到这里,他摊开手,洁白的掌心上赫然是一颗莲子。这是他磨了他师尊好久才得到的东西。他并不清楚这颗看上去普普通通,灵气全无的莲子的来历,但是直觉告诉他,它会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那么,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通天缓缓往其中输入灵气,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今日,他却意外地发现,手心中一直毫无动静的的莲子散发出微弱的生气。

一一一

盘古开天,女娲造凡。

这是洪荒众生皆知的常识。但是,对于三清来说,他们知道的要比其他人多得多。许许多多让人好奇的、畏惧的往事秘辛,即使刨遍洪荒的每一个角落也不一定能搜集到只言片语,多少大能费劲心思,想要拨开时光的缝隙,触及那久远的混沌世界的边缘,用余光探究一二。只是,至今为止,还没有谁成功过。

唯有三清,他们拥有与生俱来的传承记忆,这是他们的父亲,盘古大神给他们留下的最宝贵的礼物。甚至可以大言不惭地说,除了鸿钧,没人比他们更了解那个久远的、神秘的世界。

虽然他们的传承记忆并不是那么完整,甚至连鸿钧这样的存在也没有片语提及,但是单论对混沌世界的基础认识、某些常识和如何修炼,他们远远地甩了洪荒众人一大截。可以说,他们能取得后来的成就,跟与生俱来的传承记忆脱不了干系。不然,为何洪荒伊始,龙凤二族猖狂,连三清都要避其锋芒,最终成功存活下来,并走上了巅峰的只有三清,而昔日势大的二族则落魄凋零,只剩小猫三两只呢?不识天数,这就是致命所在。

传闻盘古自混沌青莲中孕育而出,但是传闻终归是传闻,没有谁能确认这是一个事实,而不是传说。但这些人不包括三清。通天能肯定,这话有一半以上是真的。他的父神盘古的确由一株青莲孕育,盘古诞生之后,混沌青莲便化为大名鼎鼎的开天神斧,后来开天辟地的神兵。不仅如此,他还知道混沌青莲化为开天神斧之后,其实还有剩余——这绝对是天地间第一流的秘辛。要知道,这可是孕育了盘古大神的神物啊!要是谁得到了……不,要是谁知道一星半点,绝对是搅动洪荒大陆的腥风血雨。要知道,当年功德金莲、净世白莲、业火红莲和灭世黑莲出世,在整个洪荒掀起了争斗,血流成河,至今还历历在目。讽刺的是,最后那些人一样都没得到。

通天看着静静地躺在手心上的莲子,小小的一颗,好不显眼,若不是正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生机,定然是仍在哪个角落里再也找不着的了。

通天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露出几分愉悦,终于成了,他想。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不起眼的一颗,仿佛是世界上最难得的瑰宝。相信任何一个人看到堂堂圣人居然如此珍视小小的一颗莲子都会大感不可思议,但是,如果这是混沌青莲的莲子呢?

这消息要传出去,只怕那等缺乏脑子和自知之明的人都要来冒犯圣人威严了。当然,他们最后的结局绝对比纣王更惨——得罪女娲和得罪通天,结果不在同一个等级的。

通天望着那颗来之不易的莲子,这可是他央求鸿钧好久才得来的东西。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他师尊手上居然真的有这东西!

也对,鸿钧是与盘古同一时期的存在,如果混沌中的宝物真的还存在的话,恐怕除了他再也没有人知道在哪了。

通天想起鸿钧小心翼翼地拿出这颗莲子,带着几分犹豫和几分欲言又止的神态,说真的,他从没见过他师尊这样的神情。鸿钧不管是做什么,都是胜券在握、成竹在胸的,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翻手成云,覆手为雨,芸芸众生,尽在掌握。不过,这样的鸿钧,倒是少有的有人情味儿。

不过他也没有再往下细想,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手中莲子上,专注地一点一点输入灵气,纵是有些心急,却不敢掉以轻心,操之过急。看鸿钧对它的宝贝程度,通天真的不确定他会不会给他第二颗,好吧,他连有没有第二颗都不知道。

至于他为何想要混沌青莲的莲子,这倒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酝酿已久做出的决定。

通天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他不傻,他还有最宝贵的传承,甚至因为记忆的缺失,回忆出现了空白,少了许多纷繁俗事的困扰,万万年前的传承记忆反倒愈来愈清晰起来,许多被忽略的、随着漫长的时光沉淀下来的细节也被他一一翻找出来,一点一点地拼凑,推理,以他的智慧,总能找出蛛丝马迹。

莫名其妙的失忆,困扰多时的黑气,奇奇怪怪的兄长……

要多巧合才能同时一涌而至啊!

他想了很多,结果是想得越多就越不安,他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装作若无其事,懵懵懂懂,与鸿钧如常相处,就如世上最正常的师徒。但是,他不信以鸿钧的眼力会察觉不到一点他的异常。

可能他早就知道了吧!只是他一直在纵容、在忍耐,装作一无所知、毫无察觉的模样,不知道在谋算什么,还是顾及什么。大概是谋算吧,这世界上,有什么需要道祖去顾及的呢?

蓦地,通天脑海里突然浮现了许许多多的画面,一幅幅、一帧帧,飞快地闪过,又飞快地搅合在一起,如浮光掠影一般,分明想要追根究底的,最终却只能浅尝辄止,观其貌,却不得其神。

只有一句话,轻飘飘地闪过的时候重重地落下了,正好敲击在他的心头,让他猝不及防,一阵恍惚。是鸿钧,他清泠带着磁性的音色,难得的格外轻柔:“通天,如果有一天,有人为你‘烽火戏诸侯’,你当如何?”

心中似乎被什么挠了一下,又似有羽毛飘落,浅浅划过。

诸多的画面数都数不清,却在这里停住了。

他突然又回想起那一日的情景,鸿钧的每一句话语,都重新被他翻了出来。那一刻,通天突然有些懊恼起来,为何圣人的记忆力这么好呢?想忘都忘不掉。

他此时才惊觉,原来自己有限的记忆里,居然充满了鸿钧的身影,他的为人师表,谆谆教诲;他的绝世风华,倾城浅笑;他的清冷脱俗,轻柔软语……

而他的兄长们呢?搜遍了记忆,除了天然的亲近之外,似乎只有淡淡的几道身影了。

他们似乎又是最不正常的师徒。

通天是失忆了,但是他敢肯定,没有几个老师会像他师尊一样……那样的……难以言说。

他一直在追求一个答案,关于他的记忆,关于他的兄长。但是他似乎忽略了一点,他更应该了解他师尊的目的,或者说是企图。

但是,鸿钧到底在谋求什么呢?或者说,他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去谋划的?通天认真地想了一遍又一遍,他得出了无数个答案,又无数次默默地划掉,似乎都不是。他身上没有什么值得鸿钧这样放低姿态,甚至是放下尊严去谋划。

而且,这颗莲子……

通天眼神闪了闪,他既然肯给他,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事了。

通天思考半天,依旧不得头绪,他每次觉得自己要抓住些什么,但总是不得其法,他知道,肯定是漏了哪一步,少了些什么。但是他一无所知。

既然如此,为何不正大光明地问一问师尊呢?

这是通天心中突然冒出的想法。这多奇怪啊!虽然鸿钧对他很好,几乎是有求必应,但是他心中还是下意识地敬畏,而不是亲近他,怎么突然就冒出了这样的念头?自然而然地,似乎本该如此。

他甚至都没想过鸿钧是否会回答。

下意识地,他觉得鸿钧肯定会给他一个答案。

通天突然心惊,什么时候对鸿钧卸下防备的呢?也许根本就没有防备?从刚刚醒来抓住那只温暖的手开始,大概就已经交付了信任吧!剩下的,只不过是不解、是迷惑、是不知所措罢了!

鸿钧也许真的是最好的师尊了!通天感叹。

他似是终于想通透了,长叹一声,收起手心的莲子。

还是先去找我哥哥吧。他想起记忆中寥寥几次相处,难得升起了思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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