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风和日丽，碧空如洗；白衣萧萧，青衣迤逦，这是多美的一幅画卷！

奈何在旁人眼里，这俩当事人实在太不解风情。多少淑女眼巴巴地等着他们的回应，他们却没有看见似的，头也不回，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里，不知落了多少怀春女子的芳心，又碎了多少人的美梦。

通天本来是不甚在意的，除了一开始的麻烦之外，也没有再带来多少困扰。但是当他看着路上的越来越多的少女的眼神，充满了欢喜和雀跃的，还有几乎就要溢出来的爱慕之情，他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这么多人把火辣辣的眼光投向他，盼着他的回应。而他十分清楚，他不会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动情，自然不可能给予任何回答。但是，怎么就觉得辜负了她们的心意呢？她们对他寄予厚望，他却伤了多少人的心啊！这样一想，心中慢慢的负罪感，沉甸甸的。

“师尊？”他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他的师尊，此时此刻，这是唯一让他感到安心的人。

鸿钧只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就在他眼里装着的茫然，宛若清澈的溪水，一眼就到了底。

他放缓了语气，轻声安慰他的小徒儿：“不要担心。”自然是不用担心的。鸿钧垂下眼帘。一群小姑娘，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与为人，只因为毫无意义的容貌就献上了她们的爱慕。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法术就能解决的问题罢了。他指尖微动，悄悄地掐了一个法决，还是原来的人，还是不变的容貌，只是街上前一刻还对他们俩趋之若鹜的人群，一下子似乎对他们失去了兴趣，熟视无睹，好像与他们日日相见的左邻右舍没什么两样。

通天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控诉一般看着鸿钧，似在埋怨他怎么不早点用这个法子。鸿钧似乎没有看见他的眼神：“通天，圣人可以沟通天地。”

不过通天依旧疑惑，他本来就没有关于圣人的记忆，只是听鸿钧给他普及了一番“圣人”的概念而已，完全就没有身为圣人的自觉性。不过，鸿钧也没指望他反应过来：“意念的力量是强大的。”他如是道。

“所以说，我只要想一下！”通天恍然大悟。“哎，不对啊！师尊您在转移话题……”

听了这话，鸿钧神色不变，一脸认真：“我没有，通天。”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通天几乎以为他在讲道。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你是师尊，你说的都对。通天心中默默诽谤。

没有了闲杂人等的干扰，终归是清静了不少。通天带着几分好奇，打量着这片人间最繁荣的地域。未几，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师尊，我观这朝气运，虽然未有颓势，却暗含乱象丛生之兆。”这话刚落下，他又皱起了眉：“不对啊，这分明是要有贤者出世，怎会……”

这话落在鸿钧耳里，却没什么反应，在他漫长的生命里，什么样的劫难没见过呢？是以，他对通天说：“世事更迭，兴衰交替，本是天道至理。”

“可是……”通天忧心忡忡。“战乱一起，众生必将颠沛流离。”

战乱一起，众生必将颠沛流离。

这话带着圣人的悲悯，在鸿钧耳边响起。他不禁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他的小徒儿，那一眼，是转瞬而过，也是千秋万世。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通天，又像认识他无数个会元。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有一个少年，骄傲倔强，神采飞扬，这样跟他说：“师尊，众生苦难，我欲予教化，于天道之下，为他们夺得一线生机。”

记得那时候他怎么说来着？

他望着那个骄阳一样的少年，跟他说“通天，天道至公。”

但是，现在他看着与记忆中的少年逐渐重叠的身影，突然不想再重复同样的话了。他抬起手，轻抚他的发顶，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通天，你很好。”

是的，你很好。赤子之心，始终如一。

无论是天地之初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天道至公，然天道之下，总有一线生机。无论是芸芸众生，还是你，都会抓到的。

“师尊，天道至公，天道无情……真的没办法吗？”通天似乎在喃喃自语，又像在求证什么。

鸿钧久久不语，久到通天甚至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但是抬眼却撞进了如水一般浩瀚的眼眸，似乎也泛着如水一般轻柔的情绪，却还没等他读懂，又变回了他所熟悉的清冷，仿佛一切只是他的错觉而已。但是，通天很清楚，那片刻的温柔是无比真实的，让他差点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通天”鸿钧唤他，低沉的声线带着几分亲昵。“天道再无情，也会有一线生机。”

即使没有，我也会给你。

通天低头思索他师尊的话，若有所悟，只是总感觉隔了一道迷雾一般，阻挡着他跨出那关键的最后一步。

到底少了什么呢？他想。看来，必须早日弄清楚呢！

“通天，莫要多想。”在他出神之时，鸿钧低低的嗓音传了过来，由于两人贴得有些近，居然有几分近乎耳语的味道。

通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耳廓有些热。“咳……”他假意咳嗽一声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却觉得愈发的欲盖弥彰，一时间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拘谨起来。

“师尊……”他叫道。

“何事？”鸿钧淡淡的语调，让通天觉得可能真的是他想多了。

“没……您……吓了我一跳……”他有些磕磕巴巴地回应。

鸿钧轻轻挑眉，只笑不语。

“师尊，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他好不容易找了个话题。

鸿钧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好，走了许久，是有些累了。”

通天：……会累吗？我都不累！

但既然是他提出来的，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他环视四周，俄而眼前一亮，距离他们不远处正好有一家茶楼，装潢精致优雅，与周遭偏向庄重的建筑有些格格不入，更神奇的是，居然隐隐有缕缕仙乐飘飘，丝丝瑞气环绕。这分明不是凡人所建！然而它隐藏得极好，修为不到一定境界的人根本就发现不了其中的奥妙。

就是它了！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通天想着，就引着鸿钧过去。

作者大大：鸿钧之所以最宠爱通天当然不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鸿钧大大表示他也是个有内涵的人呢！ 好久没见元始啦！想他~~ 突然好想给元始大大配个cp……

元始：滚蛋

作者大大：好

一一一一

通天从来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之人，敢想敢为、无所畏惧是早已刻在他骨子里的印记。如果通天还拥有那万万年的记忆，说不定他还会收敛些，毕竟知道得越多就越不容易冲动。然而，这时的通天的人生阅历基本上处于一片空白的状况，就跟他初初诞生时一般无二，自然不会顾忌许多。

是以，他一时兴起，连鸿钧的脸色都不曾看，就拉着他往前面的建筑去。

鸿钧神色莫名，眼神中的复杂一闪而过。只不过，心思不在他身上的通天根本没有察觉到。

他们两人走到茶楼之前，细细打量了一番，通天啧啧称奇：“此处原是难得一见的聚灵之地，竟然又有阵法加持，比起一般的仙山福地也不差什么了！”未几，他又奇道：“这布阵的手法倒是不错……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鸿钧扶额，这本就是传承自他玄门一脉的手法，你能不熟吗？只不过诽谤归诽谤，他不会告诉通天就是了。看着通天还在一边冥思苦想，还作势要掐算一番，他轻轻拍了一下通天的肩：“不是你要来这的？还快不进去？”

通天“啊”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应了一声：“啊……对，师尊，我们快进去吧！”

鸿钧跟通天都是第一次接触人间的茶楼，他们也从不关心平常的茶楼是怎样的布置。但总不会是这样：门口有披着道袍样服饰的小童迎接，一踏入门口，就是檀香阵阵，仙乐飘飘，间夹着青鸾、仙鹤鸣唱，室内环境十分清雅，布置错落有致，哪怕是一个小小摆件的摆放都隐隐蕴含着道的韵律，即使是哪位仙家的府邸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行头，这样的气派，料想也不会是一般人。通天眼里闪着趣味，真是没想到，来人间一趟还会有这样的收获。这下，他对这茶楼的主人更好奇了。

只需视线环绕一周，他就知道这不是普通人来的地方。在坐的有仙、有妖、有人间修行者……虽然修为都不怎么入流，但就是没有一个凡人。

他饶有兴趣地挑了个地方坐下，立刻有伙计上前来：“客人，不知要喝什么茶？”

通天眉毛一挑，似乎又意识到有些不对，掩饰地咳嗽一下，收敛了略带玩味的眼神，一本正经：“不必用最好的，天地灵根之类的就行。”

不必用最好的……

天地灵根就行……

地灵根就行……

灵根就行……

就行……

行……

这话不只小伙计以为自己听差了，周围所有听到的客人都以为自己听差了……

但是他们看着那年轻的青衣男子一本正经、满脸纯良、“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的模样，俱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这人真不是开玩笑啊！这是来找茬的啊！

再看看青衣对面的白衣男子，毫不意外、波澜不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他们绝对是一伙的！

可怜的伙计都快哭了！他容易吗他！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修士，兢兢业业的小伙计啊！招谁惹谁了？

附近的客人目不转睛，他们表示完全读到了伙计的心思，但是，他们也无能为力。悄悄屏住呼吸，就怕招惹了这两位。在坐的都不是普通人，自然再明白不过，敢这么狂妄的，不是有真本事的，就是脑袋不正常的。这两种人，不管哪一种，轻易都惹不得。

啥？你问他们干嘛不走远点？

这茶楼开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有谁敢来捣乱呢！不好好看看热闹怎么行？

鸿钧觉察到周围的情绪，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再看通天，整个事不关己的样子，眼里有不明的光芒闪烁。鸿钧心中清楚，只怕他这小徒儿又要搞恶作剧了。

他半是无语半是无奈地唤他：“通天。”

通天却全然不惧，十分无辜地对着他眨了眨眼。然后他转过去，对战战兢兢的小伙计道：“原来看你们这里还不错，却不想连能喝的茶都没有！”他皱着眉，一副烦恼外加恼怒的样子，十分唬人。

可怜的小伙计哭丧着脸，不知所措，手脚都有些不知往哪里放了。通天不耐烦地摆摆手，脸上一副大发慈悲、不欲追究的样子：“罢了罢了，料想你也不知道什么。把这里的主人叫来吧！”

分明是他无缘无故挑起的挑衅，那义正言辞的模样，却无端让人觉得他才是受害者，他这样轻轻放下，倒显得是这茶楼对不住他，而他反倒是宽宏大量了。

神人啊！围观众人心中暗叹，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鸿钧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俄而嘴角微微翘起，没想到他这徒儿……

他轻轻招手，唤过怔然的伙计，小声吩咐几句。

“师尊！”通天有些不满，一双眼睛蓄着若有若无的埋怨。

鸿钧摇摇头，轻笑出声。

只消片刻，那伙计就回来了。毕恭毕敬地献上一壶茶，道：“二位贵客请用，这是我们最好的灵茶了。”

通天闻言，瞥了他一眼。那伙计一个激灵：“客人轻慢用，在下这就去通知主人。”

周围的看客互相对视：看来这两人不简单。可不是，虽然这两人看似毫无修为，与凡人无疑，可是，一般的凡人哪里能来到这里？更不说如此狂妄了。这茶楼的客人，哪个不是有礼有节的？如果说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也不至于一开口就是天地灵根啊！真当天地灵根是长在地里的大白菜啊？多少人连听都没听说过呢！

随意的几句话，就打消了所有或试探或打量的目光，通天十分满意。这也是鸿钧没有阻止他的原因，身为道祖，还从没有谁敢对他这样无礼。

通天轻轻抿了一口所谓的最好的灵茶，微不可察地皱了眉。他自出生以来，喝的就是醴泉灵饮，这在常人眼里上好的灵茶在他看来也不过尔尔罢了，甚至有些索然无味。

鸿钧不知何时拿出一把新的茶壶，晶莹剔透，白璧无瑕，隐隐有光华流转，一看就知不是凡品。他又不知从何处拿出茶叶与灵泉，一一放了进去。修长白皙的手指，优雅至极的动作，分明是一样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像是艺术一般，叫人的目光为之留连，乃至忘返。

通天呆了一下，他印象中的师尊，应该是不染俗物、不惹尘埃的，就像昆仑之上最洁白的雪，不容一丝亵渎。在昆仑的日子，他师尊也是不理俗事，诸如泡茶酿酒都是指使他来。没想到他师尊不动手则已，一出手就叹为观止啊！师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你不是不会，你是懒！

且不提通天是如何默默诽谤他师尊，这厢鸿钧已经停下手中动作。他眼含笑意，注视着通天：“如何？”

通天不解，什么如何？茶泡的如何？慢着……师尊怎知我在想……

“师尊美甚！”他脱口而出。

……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鸿钧庆幸他刚刚布下了结界，其他人等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但他还是默默出手遮掩了这一段……咳咳……天机。虽然没有人能窥视他的起居，但是还是感觉不放心的样子……

突然后悔收下这个徒儿怎么办？

通天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师尊的眼神，兴致勃勃：“我还以为师尊你不会泡茶呢！师尊你泡茶的样子真好看啊……”

鸿钧：……

突然好想掐死徒弟怎么破？

空气安静了好久。通天后知后觉地抬头，只见他师尊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就像当初听到他说想找几个徒弟玩玩一样……

好吧，说错话了……通天想着。

他想说点什么来挽救一下，正当他深思之时，他师尊不急不躁的声音传来：“好了，喝茶吧。”

看来似乎也没说错什么，那喝茶吧……

只一口，通天的眼睛亮了一下。当真是好茶！味香色纯，数不清道不尽的甘醇舒畅，一口下去，冲淡了所有的浮躁，仿佛能够尽忘荣辱，看透得失，使人心境澄明、意趣自生。茶如其人。通天心中蓦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这就是天地灵根，自混沌孕育而成的。”鸿钧静静地啜了一口，十分平静地说道，好像面对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物。

“你若喜欢，去紫霄宫移了去便是。”他接着道，毫不在意。

通天睁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

鸿钧看他的样子，低沉的笑声自唇边溢出：“很惊讶？”

通天点头。师尊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鸿钧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你喜欢就好。”似是叹息，微不可闻。

作者大大：鸿钧大大真.壕！

作者大大：感觉节奏好慢啊，人间估计要写好久……

窗外日暖，静室生香。通天正喝着世上最尊贵之人亲手所泡的灵茶，眼睛微微眯着，一脸餍足，只等着茶楼主人现身。

鸿钧看他这副模样，本来想对他说的话语又咽了回去。总归船到桥头自然直，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实话，通天在见到茶楼的主人之前，想象过很多种会面的情景。但是，事情的发展似乎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一个身着月白色绣暗纹长袍的年轻人自拐角处缓缓走出，整个茶楼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但只不过一刹那，又立刻恢复了热闹。本来三三两两悠哉悠哉品着茶的客人纷纷起身，向他问候。

整个茶楼也只有鸿钧跟通天不为所动了。

那人一步步地朝他们这里走来。恍惚间，让人心生步步生莲，霞光万丈的错觉。

不多时，那人就到了通天面前。通天仔细地打量着他，果然仪表不凡，风仪自生，年轻的男子面带笑意，举止文雅，落落大方，端的是君子如玉。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在通天的目光锁定之下，他居然神色如常，笑容不变，一举一动自有章法，岿然不动。

通天心下赞叹一声。

与此同时，他心中升起了更多的疑惑。他隐晦地看了一眼他师尊，只见鸿钧淡定自若地在那品茶，神色平淡，看不出一丝情绪浮动，仿佛天塌地陷也不能使他变色一般。通天突然觉得有些无力的郁闷。

“两位客人。”年轻人笑意更浓，似乎毫不介意他们之前的行为。“小店简陋，让客人失望了。”

嘴里说着道歉的话，语气真诚，不卑不亢，看着极有诚意。但是瞒不过一直关注着他的通天——他的笑容并没有达到眼底。

这样的笑意通天很是熟悉，或是浅浅的微笑，如泉水叮咚，清风浅拂；或是看着舒畅的笑，如春光乍泄，浅吟低唱。分明是那样美丽的笑容，但是，它浮在脸上，显在眸中，唯独不在心里。

这就是通天常在鸿钧脸上看到的笑容。鸿钧不常笑，偶尔露出笑容，完美得无可挑剔，美丽到不可方物，但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这不是真的，鸿钧的笑就像染上了一层云烟，朦朦胧胧的，散不尽，也看不清。

通天心中千百般心思流转，面上却不显分毫。他的视线在年轻人身上掠过，一圈又一圈，不论对谁，都显得有些无礼了。不过，配合着他无比好奇的眼神，却一点都不突兀，反倒让人觉得再正常不过。

年轻人好耐性地等着他发问。

少顷，通天终于看够了，他抬着头，十分不解的模样：“莫非现在很流行白色？”

怎么不论是他师尊还是他两位兄长都清一色的白衣呢？现在又来了一个……嗯，他要不要也换个颜色穿穿？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青衣，默默思考。

年轻人听到通天用无比郑重的语气问出的问题，似乎有些无语地沉默了一下。

“哦？客人莫非见过很多人着白衣？”他顺着通天的话接了下去，语气中带了些趣味。

“唔……很多？大概吧……”通天似乎努力回想了一番，给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

“喏，这就是。”他伸手指了指对面的鸿钧。

年轻人顺着他的指点，把目光投降毫无波动的男子。他出来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他了，奈何对方对他不理不睬，毫无兴趣，看来这是一个好的突破？

“这位……道友。”他略一沉思，换了个称呼，把常挂在嘴边的“客人”换成了修道之人最普遍的称呼。然而对方恍若未闻，只一心一意地喝茶。

即使镇定如他，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脾气古怪的客人他不是没见过，奈何这人的气场实在太强。分明收敛了气息，没有一丝修为外泄，如果不是他这茶楼特殊，他都要以为这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了。但是他周围却围着一道无形的障壁一般，叫人融不进去。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通天，这个叫他觉得分外亲切的人。

通天有些无奈地摊手。谁知道他师尊在想什么呢？之前还好好的。

年轻人碰了壁，脸上的笑意不变，继而换了目标，再次注意力放到通天身上。

“在下道号东华，乃是这茶楼的主人。”他颇为正式地介绍了一番，不再是主人与客人之间随意的称谓，一般来讲，报了道号，就默认为道友了。

“东华？”通天笑了笑，“这名字与你倒是般配。”

“我是灵宝。”他接着说。

世人皆知有三清，是为太清老子，玉清元始以及上清通天。上清是他的号，通天是他的名，与生俱来，广为人知。然而，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还有天道诰封的灵宝之名，就像老子道德天尊的名号一样，现今并不出名。

他又指着鸿钧：“这是……”话音刚落，他微微凝眉，这该怎么说？总不能说“这是鸿钧”吧？估计能把人给吓跑了。

“杨眉。”悦耳的音色落在两人耳中，正是鸿钧！

通天觉得他有些懵，他怎么不知道他师尊还有除了“鸿钧”之外的名号？八成是杜撰出来的吧……没想到一本正经的道祖竟然也会这样胡说八道……

“灵宝道友，杨眉道友。”年轻人，啊，不，东华笑容可揖，直达眼底。

通天突然觉得有些心动……这笑容，怎么觉得有些熟悉？脑袋突然有些隐隐作痛，到底……

冥思苦想，依旧是不得要领。

“灵宝。”淡淡的声线入耳，如清风，去醴泉。鸿钧第一次这样唤他。平日里，他都是叫他“通天”的。

通天心中怪异，赶紧摇摇头，把所有冒出来的念头都赶了出去。

是了，不能忘了初衷啊。

不过，他的初衷不就是想看看这家不属于凡间的茶楼到底是何人所有吗？

如今人看到了，心中疑惑却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多了。

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呢？这样忌讳莫深。

他看着东华的眉宇，注视着他的神色变化。但是东华总是那幅笑吟吟的模样，通天觉得有些烦躁。

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戴着面具吗？

说起来，戴面具，谁还不会呢？

东华既然以道友相称，通天也毫不客气：“东华这里真是不错，大隐隐于市也不过如此。”

东华笑着摇头，他道：“当不得道友称赞，不过是家中长辈为我而设。”一副谦虚后辈的模样。

通天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了，连区区金仙修为都没有，要是他自己建的，那就有问题了。

他饶有兴趣，言语中夹着戏谑：“不知东华的长辈是？我自诩交游广阔，我与东华这般有缘，说不得还与你家长辈是好友呢！”

东华闻言，似是有些苦恼，不知该如何开口。通天见了，也十分善解人意：“东华不想说就算了，是我莽撞了。”

东华面露感激，还想说着什么，却被冷眼旁观的鸿钧打断：“灵宝，时候差不多了。”

这是该走了的意思。

通天被打断了，眼中闪着无措与不解。他转头看着他师尊。

鸿钧朝他点点头，放缓了声音，重复道：“时候不早了。”

通天：……

东华：……

东华与通天同时抬头望了望天，太阳还挂在天上呢！

鸿钧并不关心他们的反应。他拿出一个容器样的器物，径直放在东华面前：“天地灵根，下次莫说没有了。”

通天与东华俱是一惊，睁大了双眼。

通天是完完全全的惊讶，东华则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通天惊讶的是，他家师尊居然会无缘无故给别人送礼，而东华则不敢相信里面真的是所谓的天地灵根。一家茶楼，用天地灵根？就是他的……也不多见好吗！

只不过，他注定得不到解释，因为等他回过神来，鸿钧跟通天已经不见人影了。

东华沉思了一会，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以手为笔，在空中写下几行字，再轻轻一点，便化作一封信笺。

“白鹤。”他轻轻唤道，“你把这封信带给父亲。”

空中不见人影，一封信却凭空消失了……

……

另一边，通天眉间写满了不快，他问鸿钧：“师尊，你为何……”

鸿钧的眼注视着他，让他觉得心中一颤，未说完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用眼神来询问他的师尊。

鸿钧似乎并不着急，他轻轻把玩着他小徒儿被风吹乱的发，一根一根地整理起来，十分专心的模样。

通天感受着他师尊的动作，有些诡异的感觉，但似乎也不错？

不对啊，师尊还没回答我呢！他要干嘛？

鸿钧望着通天有些惊悚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

但很快，通天听到了一声叹息：“通天，你觉得东华如何？”

东华如何？通天稍作回忆，风光霁月的年轻人出现在他脑海里：“我觉得，他有些熟悉……”

其实他也不太肯定，只是东华身上的气息……似乎真的很熟悉啊……

“熟悉？这词倒是准确。”鸿钧道。

通天还是不明所以，但是心中隐隐冒出一个猜测……

“东华乃是元始之子。”鸿钧好像怕惊着他，尽量放慢了语气。

然而，通天明显还是被吓到了。

“什……什么！”通天的神情不亚于看到了盘古重生，满脸梦幻。“二哥的儿子！”

“二哥和谁的儿子？！”

“不对，二哥怎么会有儿子？！”

作者大大：东华是元始的儿子当然是私设啦！这里的东华身份绝对不简单！

通天听了他师尊的话，久久不能回神，整个人都是呆呆的，巴巴地望着鸿钧，脸上写着“求解释”几个大字。

鸿钧看着沉浸在“是谁玷污了我哥哥”的奇妙情绪里的通天，一时也不知该从何开口，这事实在是有些难以解释。

最终还是通天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他无比艰难地开口：“孩子的母亲是谁？”到底是谁！神仙？妖魔？修士？凡人？怎么可能！

通天一点都不奇怪有人看上他哥哥，他们兄弟几个，论相貌、论跟脚、论修为，哪样不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如果哪天他哥哥说想找道侣了，来排队的只怕能从昆仑山排到不周山……但是，他哥哥生来心性高傲、眼光奇高，能看上谁？

有一瞬间，通天还真的认认真真地盘算了一番，到底有哪些人能配得上他家二哥。元始已经是圣人之尊，从身份上来讲，能与之匹配的只有另外几位圣人……可是，谁都知道圣人里边坤道不盛啊！除了女娲，就没有女子了好吗！最重要的是，女娲跟她兄长伏羲那点不得不说的事谁不知道啊！

至于其他人，通天又默默地盘点了一番，身份实力尚可的女子，似乎还有……也不对啊！就那几个人，可是连他都不看不上啊！更别说他二哥了！

恍恍惚惚间，通天突然觉得，也许他二哥真的遇到真爱了……吧……大概……

他二哥那样的人会对别人动情？通天想象了一番，心中一阵恶寒。但是，师尊说了，东华乃是二哥亲子……他的亲侄儿！鸿钧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会在这件上欺骗他。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后，不论结论是多么匪夷所思，那就是真相。通天最终不得不承认，或许，他二哥是真的遇到……真爱了。但是怎么觉得这么难以接受呢？他们兄弟之间，以后就要出现陌生的第四个人了吗？

正呆愣着看上去不知所措的通天，脑子里已经推演起他们日后生活的情景了。所以，他一点都没有发现鸿钧那愈加无奈和头疼的眼神。

鸿钧一向的教育方针是不干涉弟子的想法，给予他们最大限度的自由。但是经历种种之后，他深刻地觉得，他的教育方式一定是哪里有问题！看现在一个个的，都在想些什么！只看通天的神情，就知道他一定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通天，你就没听说过感而有孕？嗯？”他最终还是决定把他小徒儿从胡思乱想中拉出来。

通天僵硬地转了一下脖子：“感……感而有孕？”

好么！他连以后怎么跟未来的“嫂子”相处都想好了，现在告诉他，东华不是他二哥看上哪个女子弄出来的！是坑爹又坑娘的感而有孕！

这也太扯了！他想。不过真是太好了！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呢！

论起来，洪荒的生育方式真的是多种多样，但是最奇葩的还是要数这感而有孕。现在终于确定他不会多一个莫名其妙的嫂子了，通天整个人十分雀跃，虽然他极力在掩饰，但是那闪着愉悦光芒的眼睛和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他又恢复了原来那一副轻快的样子，带着几分好奇，问他师尊：“这……二哥怎么想到……咳咳，感而有孕的？”

他理所当然地想是他二哥想要个孩子了，所以十分不解。事实上，别说他们修为已经到了圣人的层次，就是修为一般的仙人都不会太热衷于养育后代，在洪荒的价值体系中，师徒是比父子更密切的关系，不仅事关因果传承，也是感情的寄托。而且，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子嗣比一般人更要艰难，要得到天赋优秀的血脉也更加不易。“物极必反”，乃是天道至理。

鸿钧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确是十分懵懂的模样，心下又是一声叹息。他说：“他命中注定有一子，实非他之所愿。”意思就是说，不是我的徒儿你的哥哥突然想不开想养个儿子玩玩，是天道给他的儿子。

听了这话，通天沉默了。他突然想到了很多，但是最终思绪还是重归平静。“三清一族，居然多了一个人。”到了嘴边的话最后变成了一句，不知是感叹还是嘲弄的话语。

三清是盘古遗泽，“一起化三清”，严格来说，他们三人就是一个种族。通天以为只会有他们三个了，相依为命，直至天荒地老。但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三清有了血脉后裔，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天道无常，岂是能事事意料得到的？

“东华的母亲……”沉默了半饷，通天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其实他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只不过想要从别人嘴里确认一下罢了。

果不其然，鸿钧仿佛知道他所想，轻轻点了点头：“他的母亲是个凡人修士，机缘巧合之下……你知道，东华是圣人血脉，非常人能及，消耗母体的生命力实属正常……”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感而有孕，最坑娘的就在这里，毕竟能够让母体有感而孕的，都不是寻常的胎儿，只要母体自身修为不足，就极易出事。而最坑爹的又在于，除非胎儿出世，否则当爹的绝对不会感应到他的存在。就算大能本领非凡，可也没有谁会无聊到天天去掐算自己有没有“喜当爹”啊！

这样说来，元始就欠了东华的母亲一份因果了，还是极大的因果。虽说圣人不占因果，但是，谁让人家是他儿子的娘呢？依元始的性格，怎么着也不会坐视不管。

想到这里，通天有些担心地望着鸿钧。

“无事。”鸿钧轻轻抚了一下他的发，旋即露出一丝浅笑，“说起来，东华还要叫我一声师祖呢。”

“师祖……”通天小声重复了一遍，突然乐了，“你方才还说你叫‘杨眉’呢！”

“呵。”鸿钧似笑非笑，“难不成我说我是鸿钧？”

……算了，师尊，你实在不适合开这种玩笑……通天默默诽谤。

不过，“师尊，你那‘杨眉’的名号可有什么典故？”总不会是突然想到的吧？通天的好奇心总是那么旺盛。

鸿钧抬目远眺，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早年杜撰的名号罢了，借用先天灵根空心柳树的本体，故而号杨眉。”

他显然并不想多言，看通天还要追问下去的样子，果断转移话题：“通天，想不想去别处看看？”

通天一听这话，就知道没戏了，他师尊摆明了在敷衍他。不过他也没法，只得闷闷地点了点头。

“去哪？”他问。

“我记得人间有个挺有名的……烽火台？”鸿钧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他当日不过偶然一窥，这人间帝王的把戏，他并不曾放在心上。只不过，现在突然想去看一下而已。

记不得也没关系，这世界上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心念一动，那烽火台的来龙去脉就一一浮现在他心头。“嗯……就去那烽火台看看吧！”他一勾唇，似乎心情很是愉悦。

另一边，东华终于等到了白鹤带回来的回信，整齐的信笺，泛着流金色彩，轻轻打开，华贵的锦帛之上只有四个大字：“事之如吾。”

年轻的男子眼里有些迷茫，到底，是为什么呢？

作者大大：这下猜到是什么年代了吗？

烽火戏诸侯，千金买一笑。

天下人皆知这一件荒唐事，哪怕它已经过去了百十年，哪怕故事中的主人公皆已尘归尘，土归土，身入轮回，已成往昔。

鸿钧与通天踏上了踏上了昔日的国都，故国依旧在，都城早荒凉。目之所及，黍离采采，麦苗青青，全然没有昔时的气势恢宏与秩序井然，就连城中的居民，也似乎少了几分神采。

不过他们都不会太关心人间王朝的兴衰更替，也只有通天因为好奇多看了几眼罢了。

很快，他们就登临骊山之上，一路风光旖旎，钟灵毓秀，仿佛在欢迎贵客驾临。

其实，通天的内心十分不解，为何他的师尊突然带他来到这里。一路上，虽然景致上佳，生机盎然，但到底比不上真正的仙家圣地，在他看来，也不过尔尔罢了。

只是还未待他细想，烽火台已经近在眼前。乍一看去，耸立在一片苍翠中的粗犷的建筑显得有些突兀，破败、荒凉，镌刻了岁月的雨雪风霜，铭记了帝王的爱恨情仇。那是不属于自然的造物，凝聚了属于人的凶煞、戾气，斑驳了漫长光阴里留下的期许，决心和……柔情。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烽火台啊！

饶是通天也不禁心生感叹。人类这个弱小的种族，总是能做出一些惊人之举，他们相信天意，却总想着忤逆天意，坚信事在人为，但又抱着成事在天的希望。一个矛盾的种族。通天联系着他这些天的所见所闻，心中暗暗想道。也许师尊想告诉他的就是这一点吧。

“敬天法道，不失己心？”

通天想得出神，不知不觉间就脱口而出了。

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的鸿钧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倒也不错。”鸿钧淡淡的语气传来，听不出肯定或是否定的情绪。“通天，如果你能一直这么想就好了。我也能省心不少。”

通天听闻这话，似是有些不服气：“师尊，我说的就是我想的。”

话音落下，他就感觉他师尊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哦？希望你以后还记得这句话。”鸿钧神色不变，只盯着他看。良久，他收回了目光，倒是自顾自地笑了：“也罢，做你自己就好。总归……”

总归？总归什么？通天莫名其妙。他觉得他师尊今天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怪异在哪里。

“师尊……”他支支吾吾，“不知今日到此……”

他并没有等到鸿钧的回答，只迎来了一双含笑的眸子，清亮而温和，他能够清楚地从那双盛满笑意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心中突然一颤。

他赶紧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那双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的眼。

“通天，你知这出烽火台何以天下闻名么？”鸿钧好像没有看到他躲闪的眼神，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对着他轻声询问，“昔时人间的帝王为了博他的宠妃一笑，亲自点燃了烽火，引八方诸侯来救，却是一场闹剧。由此，埋下了亡国祸根。你说，他傻不傻？”

傻不傻？这个问题，通天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问这个问题的不是此时此刻站就在他面前的师尊，他肯定会不屑一顾，傻，简直傻透了！问这个问题的人也傻透了！

但是，问这个问题的居然是他师尊！

通天觉得，他真的不知道他师尊想些什么。

但是他不能不回答。不只是他师尊的身份，还有那隐隐透着鼓励的目光。总感觉不认真回答的话，他会很失望的样子。

他心思百转，想了很多，甚至回溯了自己所有的传承记忆，但是印象中似乎也没有类似的例子。

百般纠结中，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圣人的身份，眼睛一亮。他稍微收敛了心神，沟通天地。只需一瞬，那江山美人、帝王妃嫔、烽火点燃、狼烟四起皆了然于胸。

他重新睁开双目，眼神有些迷茫。

傻吗？他发现自己说不清楚。一代帝王，竟然用如此笨拙的方式来讨好自己的宠妃，亡国也不足为奇，但是，他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不是吗？美人一笑，销魂蚀骨。

通天突然觉得，他有些欣赏这个凡夫俗子的帝王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无所顾忌，孤注一掷，哪怕最终输掉所有也不在乎。

他似乎有些明白鸿钧刚刚为何对他说那番话了。还是他的师尊最了解他。敬天法道，不失己心。说来容易，做起来却艰难。

他果然还是更适合随心所欲啊！

只是，帝王想要的是美人一笑，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大概不算傻吧，虽说代价惨重了些，却得偿所愿。”最终通天如是回答他的师尊。

鸿钧沉默了一下，不知想些什么。

“如果是你呢？”他问。

“我？我……如果我有想要的东西，想必不用这样惨烈的方式。”通天虽不明所以，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他的师尊，脸上隐隐洋溢的是独属于他的骄傲和自信。

他有师尊，有两位位居圣人的兄长，自己本身也是圣人之尊，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呢？

鸿钧深深地注视着他：“那你想要什么呢？通天。”

你想要什么呢？

通天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只能摇头。

鸿钧叹了一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叹息什么。也许是通天，也许是他自己，也许什么都不是。

他微微挪了一下位置，不知不觉间，两人站得更近了。

“通天，如果有一天，有人为你‘烽火戏诸侯’，你当如何？”是一笑了之？还是自此不忘呢？

通天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看着他师尊无比认真的表情，怎么都不像啊！

我师尊什么时候这么会开玩笑了？这是他心中怎么都抑制不住的念头。

虽然失去了宝贵的记忆，但是在昆仑的时日，只有他跟鸿钧两人，相处几百年下来，他自认为对鸿钧的性子已经摸得比较清楚了，但是事实往往出乎他的意料。果然还是不了解他吗？

不过他把心思收敛得很好。他顺着他师尊的话，看着一脸郑重，实则漫不经心地回答：“师尊，我觉得怎么着也是我去做才对。”

“哦？”鸿钧好看的眉轻轻挑起，带了几分戏谑，“通天是说，如若喜欢上一个人，就要“烽火戏诸侯”？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微微向上的尾音，有些低沉，有些沙哑。

也许是离得太近了，温热的气息刚好洒在脸颊，通天突然觉得有些热。

“咳咳。”他佯装咳嗽，脚下却悄无声息地移开几步，平定了一下心神，压下心中蓦然升起的异样。

“师尊……怎么会这么问？”似乎过了很久，他挤出这么一句话。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题，只能蹩脚地顺着鸿钧的话题下去。他不知道他师尊怎么突然就跳到了这里，分明是牛马不相及的话题。

“突然想到了，就问问你。”鸿钧面上云淡风轻，出口的话语一如既往让人信服。

但是，通天怎么都觉得诡异。突然想到的？

不过，他怎么会轻易服气呢？

“烽火戏诸侯怎么够？”他眉峰一挑，配合着满不在乎的语气，当真肆意的很，“要玩就玩大点！”

结合通天的性格和不知多少万年之前的不良记录，鸿钧毫不怀疑他真的能说到做到。不过，他只是瞥了他一眼，有些玩味地笑了：“你这都已经想好了？”

顿了一下，他继续意味深长的语气：“不知，是对谁呢？”

通天顿时神色一僵，他师尊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苦思无果，他转过头去看鸿钧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觉得天道对他充满了恶意。

“师尊，我就是随便说说……”他苦着脸，跟他师尊撒娇。这一招，他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果不其然，鸿钧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眼中带笑，似乎愉悦极了。

“我也是随便说说。”鸿钧的话带着明显的笑意。

至于到底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抱歉，长的帅确实可以为所欲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