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世界上最大的痛苦是怎样的？

如果让通天来回答，他会告诉你，不是□□的疼痛，甚至不是神魂的撕裂。有一种痛比这二者还要难受千百倍——精神上无穷无尽的绝望、无边无际的折磨，那梦魇一般不堪回首的记忆，零零碎碎地在脑海里不断割裂、糅合、重组，栩栩如生又面目全非，那些画面不断浮现又在下一刻消散，宛如实质又恍然如梦……它们如游魂一般，在他识海里游荡；像狂魔一样在啃噬、在叫嚣、在狂欢，整个世界仿佛都充满了刀光剑影、暗无天日，暴虐、凶厉……而他通天，在这个世界里如行尸走肉一般，看着另一个自己像自深渊而来的魔物，大肆杀虐，鲜血把他全身染得乌黑，面目全非。

他再不是那个三十三成天上的上清圣人，而是一个罪孽慎重的、人人得而诛之的……对方的武器向他砍来，劈头盖脸，毫不留情，疼痛……不只是精神世界，还有□□的伤痕、神魂在不断地撕裂，但是他不会死亡……一次次地，在鲜血中爆发、崩溃，而后马上重组……新生……这是一个无尽的循环。他使劲想要睁开眼，看清眼前的敌人，但是满眼都是鲜红……满耳都是杀戮……最后的最后，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是……多么熟悉的面孔啊！老子、元始……多宝、金灵、无当、三霄……很多很多人，似曾相识，似乎血脉相连，朝夕与共……但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满腔怒火、仇恨让他们刀剑相向……他们围在一起，向他嚎叫，向他声讨……为何要这样？为何要这样？

是啊！为何要这样？可是，头痛欲裂，到底为何……为何要这样？

我是谁？你们又是谁？

这样的疑问与许许多多画面、无数莫名地念头搅合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既看不清出，也想不明白。痛不欲生、穷途末路也不过如此，他连死去都做不到，仿佛他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屠戮场，铺天盖地而来的绝望与疼痛就是他存在的证明和意义……

这样的他，到底经历的是何种不可言述之痛？

通天已经不是脸色苍白可以形容的了，简直是面如金纸。他的双目紧紧闭着，眉头蹙在一起，牙齿咬着下唇，就差没有咬出血来，一双手不知何时抓紧了衣袖，指节都泛出了白色，本来是十分轻松的睡姿，却不知何时变成了蜷缩成一团的身体。

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他不仅没有醒来的迹象，反而愈加痛苦。鸿钧知道，这是通天潜意识不断沉眠的结果。如此下去……也许他不仅不会醒来，还会被梦中情境所困……直到，他变成梦中的模样！

要想此时把他唤醒，一般的方法不但不管用，还极有可能造成反噬，伤害他本就疲惫不堪的神魂……怎么看都是十分棘手。

鸿钧一手轻轻搂着通天，让他尽可能舒服些，一手轻抚他的眉头，一边默默沉思着。这梦……说到底还是……也不知另外两人怎样？

另外两人，自然是老子和元始。

老子本来如往日一样高居离恨天，闭目打坐，但是不知为何觉得心神不宁，久久不能入定。按照常理，圣人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然而，一旦有所感，必定非同小可。他仔仔细细地掐算了一番，却出乎意外地一无所获。他那淡然的眉眼染上了一点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思。

元始却不在大罗天，而是非常罕见地在女娲的娲皇宫中。因鸿钧令他与其余人等把封神一劫中破裂的大地补全。如今此事已了，他前来娲皇宫归还息壤。息壤不耗减，掘之益多，乃是一件难得的宝物，用来补足大地裂缝再适合不过，如今几位圣人只有女娲手中尚有，至于其他人，他也拉不下脸去求。

女娲亲自接待了这位师兄。她刚刚奉上灵茶，还来不及寒暄几句，就见元始脸色一变，似乎十分难受的模样，就连她都吓了一跳。这位师兄不像她通天小师兄，他向来注重仪态，喜怒不形于色，即便身在那诛仙剑阵也能从容不迫的人，居然也会神色大变，难不成封神之战刚刚结束，就又有大事发生？

不过女娲并没有发觉任何异常。她看了一眼元始，若有所思。既然无关三界六道，那么……大概就是三清内部的事了。既是兄弟，血脉相连，必然会有外人所不知道的特殊联系，就像她跟……伏羲。这一点都不奇怪。就算他们口口声声说着断绝兄弟情谊，也改变不了他们同出一脉的事实。

这兄弟三人的事，即使是女娲也不好插手。故而她只好关心了两句，就看着元始匆匆忙忙的告辞。

望着元始仓促离去的背影，女娲预感，这洪荒不会平静了。刚刚结束一劫的世界，又将迎来新的风起云涌。

元始一离开娲皇宫，本能地想着立刻赶往离恨天。但是还没等他调转方向，就收到了老子的传音。

“昆仑。”这是老子淡淡的语调。

昆仑？元始皱眉，但他没有多问。

稍一思索，他传音给老子：“同去？”

老子沉默了一下，元始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没想到心中一动，新的传音过来，还是淡淡的语气：“好。等我一下。”他说。

且先不说元始与老子如何。

桃花林中，风景如故，但是身在其中的人谁都没有赏景的心情。鸿钧似乎思索了良久，最终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他的玉手轻轻往通天眉心一点，荡起一圈浅浅的金色的波纹，沉睡中的通天也许并不知晓他师尊的动作，但是他因痛苦而扭曲的神情已经渐渐平静下来。

还是一样的画面，一样的人物，那么令人绝望，似乎下一刻就要把人逼疯。通天呆呆地看着另一个自己，毫无理智可言的自己，还有一群同样疯狂的……无比熟悉的面孔。他们在厮杀，在死亡，在重生，周而复始。他的神志愈来愈模糊，好累……好痛……好想就这样……睡着……再不醒来该有多好！他的身体，由原来的风度翩翩变得麻木、变得狼狈，不断有黑色爬上他如玉的脸庞，仔细看来，竟与在杀戮场上的通天毫无区别……从脸部开始，不断向下蔓延，很快就到了脖子……到了锁骨……

这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仿佛神迹。

不，那本来就是神迹！

它就像旭日升空，刺眼的光芒一下子撕裂了夜幕一般的黑暗，蓝色的天空渐渐显露出来。下方杀戮不绝，血流成河的一群人渐渐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脸茫然。随着他们的动作停止，他们的身形越来越黯淡，很快就像尘土一般被风吹散，不知去往何方。

通天迷茫地看着这道突然而至的金光，仿佛千千万万年，他第一次从彻骨的寒冷中被释放出来，第一次感到了温暖。

他不知飘飞到何处的意识开始慢慢复苏，这里是哪里？我又是谁？

茫然四顾，苍茫天地，他自独立，轻如浮舟，渺如沧海一粟。

为什么会这样绝望，为什么会这么痛苦？欲哭无泪。

耳边不断呼唤的是谁？

“通天，通天。”

这是叫我吗？

原来……我叫通天？

教主啊……

抱歉，长的帅确实可以为所欲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