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人生在世，又岂能尽如人意

凌不悔上前一步，看向角落里的王姈楼缡二人

“楼大夫人”

见楼大夫人与萧元漪等女眷们的长辈围了过来，不悔直接叫住今日的主家：

凌不悔你这女儿还未嫁人，就已经是一幅市井泼妇的嘴脸，楼家大房，真是好教养

楼大夫人讪讪一笑，自是不敢接凌不悔的话

不悔随后又看向了楼缡身旁的王姈

王姈见凌不悔朝她看来，十分不自在的躲闪着她的视线

“方才王娘子提到狐媚风情，卖弄做作，我倒是想问一下王娘子”

凌不悔踢开面前的矮垫，行至女席处：

“你可知上个月，五皇子送了我阿兄一对美姬，你兄长王隆见到后垂涎三尺，阿兄便将这二人送给了他，可不过几日，你阿父又将其笑纳”

“啊！这……”

“怎么这样啊……”

众人一惊，顿时低头交耳

凌不悔看着王姈，眼中似笑非笑：

凌不悔这狐媚风情，卖弄做作，夸赞的可是她们二人？

王姈瞬间气急：

王姈：你！

“王娘子与其在这里攀咬我家新妇，倒不如回家想想，日后，该如何称呼这两位美姬”

凌不疑上前两步，行至不悔跟前，看着角落处的王姈似嘲似讽：

凌不疑：是敬为阿嫂呢，还是敬为阿母呢

“凌不疑，你！”

王姈前后被兄妹二人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墙倒众人推，众人顿时看着王姈嘲笑不已

“诸位，想必你们对我与少商定亲一事已有耳闻了”

凌不疑行至少商跟前，端起她面前的酒，先是走到萧元漪跟前行了一礼，随即环顾了一遍四周，高声道：

凌不疑：待我成婚之时，还请各位，大驾光临

随即举起了手中的酒卮

“恭喜凌将军，贺喜凌将军！”

凌不疑一口饮尽杯中酒

“诸位女公子”凌不悔缓缓看向众女娘们：

凌不悔关于我阿兄定亲一事，还有何事要议

“没有没有……”

众女娘纷纷摇头

凌不悔既然没有，那日后，便别再为难我阿兄新妇

“凌将军与程四娘子，可真是天作之合呀”

“是呀是呀……这京中，又多了一对佳偶”

“…………”

顿时，屋内皆是一片献媚声

然而不悔却是眼尖的看到程少商一言不发的坐在席中，面色不虞

不悔微微皱了皱眉

一旁的万萋萋察觉到程少商的异常，随即小声问道：

万萋萋：你怎么不高兴呀？

“有何好高兴的”程少商看着面前的酒，语气满是落寞：

“我们费尽口舌，诸般道理，还不如他们一句话”

“可他们是在为你撑腰啊”

万萋萋不解

“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可我程少商不想依附他人”

程少商心中沉闷不已：

“我只想做我自己，我只是程少商，而不是凌不疑的新妇”

半月后

程府

凌不悔上门拜访，程少商将其迎至内院

二人漫步在铺满卵石的小路上，沉默不语

“阿兄前几日有非常重要的事耽搁了，我来又不合适，所以延迟了下聘，抱歉”

不悔打破沉默

“无妨，自是公事要紧，况且凌不疑已经跟我说过了”程少商不在意的笑笑：

程少商：“何须郡主亲自跑这一趟”

凌不悔蓦地停住脚步，抬眸看着程少商：

凌不悔你不开心

程少商转头看着不悔道：

“这重要吗”

不悔沉默半晌，接着开口道：

“我听老王爷说，你想退亲”

“郡主消息果然灵通”程少商看向凌不悔，面色不虞：

程少商：是，我是在想方设法退亲

“是我在宫中遇到老王爷，老王爷无意中提起的，我没有监视你”凌不悔垂眸：

凌不悔既然想退亲，那当初又为何要答应呢？

“郡主是在怪我吗”程少商冷着眼道：

程少商：我记得你说过，若日后我想要退亲，你不会阻扰

“我确实不会阻扰，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会做到，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凌不悔清冷的眼眸看着少商：

凌不悔你当初同意赐婚，就是为了现在的退亲吗？

程少商一顿，低头不语

“我知道你为什么想退亲，你觉得阿兄管着你，而你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对吗？我与阿兄护着你，你觉得喘不过气来，是觉得自己在依附权势，你觉得你自己已经不是程少商，只是攀附而活的丝萝对吗？”

不悔一语中的

“阿兄那日来你家用膳，回府后便与我说：娐娐，为兄已经朝他们笑了，也在试着跟他们聊天，试着融入他们，我喜欢少商家里的氛围，可他们都怕我，都不跟我说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老夫人来了，她摸着我的脸跟我说我长得俊，眼睛是眼睛眉毛是眉毛的，笑的十分开心，老夫人并不怕我，虽看着失礼，可为兄是开心的，最起码老夫人是认同我的”

不悔低声诉说着那日的事情：

“少商你知道吗，阿兄杀伐果断，气势凌人，他只有在你面前，在程家人面前，才会如此的小心翼翼，生怕吓着你们”

程少商一愣

凌不悔他心悦你，所以他愿意让着你，宠着你

“我知你喜欢自由自在，可谁又不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呢”凌不悔看向程少商，语气认真：

“我们身份摆在这里，得到一些，终究是要失去一些的”

程少商：我……

“少商，你再好好想想吧”凌不悔转身离去，风中隐隐约约飘来她的叹息：

“人生在世，又岂能尽如人意”

三日后，皇宫

宽大的驻台被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那飞檐上的两条金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大殿内，国士负手踱步，静静倾听着下方女娘的琴音

不悔一身曲裾银白薄烟纱，逶迤拖尾百褶软罗裙，此时正跪坐在古琴前，身旁放了一盏微微冒气的祁红，一只插着绢花的细颈白瓷瓶，焚了香的香炉正缓缓冒着青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玉手纤长，轻抚琴面，拨弄着七根琴弦

琴声如缓流的溪水，清清静静，溪水潺潺，鸟语花香，绿草野花竞相开放，似风起云涌，波涛拍岸……

然而此时

“嘭！”的一声，不悔指间的琴弦断了，指尖蓦地吃痛，不悔下意识收回柔荑

难得的愣了愣，不悔随即垂眸看向手指，只见白皙细嫩的手指上被琴弦划出一道口子，正缓缓冒着鲜血

听到下方传来的声响，国士一顿，随即抬头看向下方的不悔

见上首的国士朝她看来，不悔坐直身子，抬起双手朝国士恭敬一拜，低声道：

凌不悔先生见谅

低头跪了半晌，直到跟前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随即来人虚抬起她的手臂，不悔这才抬起头来

国士：十全十美，那是神

国士立在不悔面前，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不悔感叹道：

国士：当了这么多年神，终于见你食了人间烟火，做了一回凡人

似是没想到自家师父会这么说，不悔愣了半晌，才自嘲道：

凌不悔先生见笑了

“本想此次最后考你一回便让你结业，不过现下，倒突然想再留你两年”国士扶起跪在地上的凌不悔：

国士：我想再次看你做回神的那天

此话说得高深莫测，不悔也不能一时理解

“此曲弹奏时须心无杂念，我徒思虑太多，自是不能弹完全部曲调，不过你能到这个境界，已属不易”

国士并未责怪不悔，只是朝着她道：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不悔一顿

凌不悔多谢先生提点

半晌，不悔再次俯身朝国士恭敬一礼，随即转身出了大殿

“天纵奇才，哎，可惜了……”国士看着不悔离去的身影叹息道：

“命途多舛呀……但愿我徒，能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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