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力与法

“你要认得的第一个汉字，非常重要，是整个思想的引子，这个字是‘道’，”苍蓝指着书本上的第一个字对孤光讲解着，“这句话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句话的意思是能用言辞表达的大道，就不是永恒的大道，能够叫得出来的相名，就不是永恒的相名。整体的意思是宇宙之道和自然之道是大象无形的。”

孤光认真听着苍蓝的讲解，似懂非懂，若有所思片刻，“短短十二个字便可以有这么深远的意思，怪不得你和任无心说话我听不懂，原来你们人类的文字就这么图省事，不写明白了……”

苍蓝拿书一敲孤光脑袋，“蠢材！重点是省不省事吗？我说了这个非常重要。”

“我记下了呀，”孤光认真说道：“道是这个世界的规律，是变化的，是无法言说的。但是，这人类的道，妖族也适用吗？”

苍蓝闻言微微一愣，没想到孤光看似愚钝，却是有些悟性，颇为欣慰的点点头：“你要知道，整个世界就像一个沙漏。”苍蓝说着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8字型的沙漏简图，随后指着沙漏的上端，“神界在这个沙漏的最上层，掌控着一切。神界之下便是人间界。”苍蓝又指向沙漏简图的另一端，“而这一边就是我们现在所在魔界，虽然距离神界越远，神明对其的控制力越弱。但虽然处在不同的空间，但整个沙漏本是一个整体，而道无处不在，当然不分在哪个空间。只是可能存在不同的形态或是不同的形式存在。”

孤光看着苍蓝所画的沙漏简图，眉头微皱，沉思片刻还是问出了口，“那么，任无心所说的逆转阴阳，就是要将这沙漏倒过来咯？”

苍蓝闻言神色一凛，厉声道：“臭小子，不该问的别问。”

孤光无奈的耸耸肩，“是你说要勤学好问的嘛。”

苍蓝解释道：“阴阳是道的最简单表现形态，逆转阴阳有违天道，天理所不容，是要遭雷劈的。”

孤光嘿嘿一笑，“那你帮任无心了吗？”

苍蓝又拿起书本一敲孤光的脑袋，“说了不该问的别问，还问！”

苍蓝揉了揉被敲的脑袋，问道：“那我能问点跟我有关的吗？”

苍蓝冷哼一声，吐出两个字：“你说。”

“就是……我学这个，有毛用？”

“我也不知道有毛用。”

“啊？”孤光一阵无语，“不知道你还教？”

“毕竟还是人妖殊途啊，”苍蓝微微叹息一声，开始解释道：“据我所知，妖族修炼有两个方向，其一是在这魔界最常见的，积蓄妖力，促进肉体的强化，最终成为魔神，算是‘力派’。而另一派便是‘法派’，多在人间，是妖族们吸收天地灵气，经历千年修行以达化形。所谓化形就是化作人形，人类乃万物灵长，是最适合修道的身体，被称为‘道体’。化形后的妖族有了人形，成为了‘道体’，以便继续修行，最终可羽化升仙。”

孤光问道，“那我本该是力派却走了法派，才会变成这样？”

“并非如此，”苍蓝摇摇头，解释道：“虽然魔界大部分都是力派，也并非说是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只要方法得当，法派也能在这魔界之中生存。你的问题是原本你并未修习过，身体自然生长于魔界，原本需要千百年循序渐进修炼身体才能获得的灵力，被强行装入你这未有任何基础的身体，自然是承受不住。若是按照力派方法修炼，相斥之力只会越来越剧烈，直到你身体承受不住那天，boom~”

“那我不是可以选择走法派？”

“现如今也只能这样，不过你体内已经有了强大的灵力，再按照法派修炼法门，继续吸收天地灵气，无异于火上浇油。要承受压制那灵力，还是需要力派的强健肉体。二者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稍有不慎……”

孤光沉思片刻，“那我还要庆幸，我原本是较为弱小的两脚羊族，自然生长积蓄的妖力没有多少，相斥之力不够剧烈，才侥幸活了下来？”

“道理是这样说，”苍蓝回答道，“但这也正是矛盾的所在。你想要控制你体内的力量，就要修炼变强。而你修炼变强，自然生长所积累的妖力也会成长。本该是道体人形才能承受的相斥之力，在你还未化形之前便充斥于你的体内。”

“也就是说我的修炼之路已经被封堵，想晋升不仅要承受巨大痛苦，稍有不慎还是会爆，这就是你迟迟不愿教我真正功法的原因？”孤光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孤光现在的处境，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未修练便获得巨大灵力，就好像是先上车后买票，在这随时都会翻车的死亡列车上，发现这车票似乎支付不起……

苍蓝点点头，“要承受相斥之力的痛苦是一定的，能不能挺过去看你造化，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行。”说着拍了拍手中的书本，“但是，我想你该知道其中的原理。没了，也该知道自己是咋美的。也就是这本书里所写，我想教告诉你的，道的概念。”

“如此说来，确实如你所说很重要。”孤光皱起眉头。简单来说就是孤光面临两个选择，要么拿命拼一把，生死未卜；要么做一条咸鱼，一辈子就停留于此，难有作为。

苍蓝轻拍着手中的书本，淡淡说道：“等你弄明白了这本书，对于道有了一个大概了解，在那之后，怎么做，要不要拜我为师，你再自行定夺。”

孤光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神色也变得凝重，沉默片刻，说道：“我明白了，先生请继续。”

苍蓝给孤光讲解的，正是人间的《道德经》，一方面教孤光认识人间的汉字，一方面向其讲述道，同时也在教孤光如何为人。看着眼前认真学习孤光，苍蓝恍惚间竟有种父亲带娃的感觉，不禁心中暗叹人生的奇妙。更想起任无心，无奈的摇着头。

逆转阴阳，把这世界的沙漏颠倒过来，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想过。只是当年自己也不过是想想而已，要实际去做却也并非一件易事，终是太过麻烦而放弃。但苍蓝知道，任无心不像自己这样怕麻烦，而他想要做的，不仅仅是逆转阴阳这样么简单而已。

沙漏倒转，还是一个沙漏，上下人物变了，世界还是会按照他原本的规律运行，不会有任何改变。若是将沙漏放平躺，世界便不能正常运转。谁也不知道，迎来的将是重塑世界前的黑夜还是彻底的毁灭。

苍蓝正在教着孤光物极必反的道理，却不知道，现在是否真的是世界的终极。而现存的变数又是否是将一切引向终极的导火线。

“乱点更刺激吗？嘿嘿。”苍蓝出神思考着，喃喃自语重复着任无心所说过的话。

“你又在说啥？”孤光不解的问。

“哦，没事，我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苍蓝微笑着，准备继续讲解，“这一章搞明白了吧，那我们继续下一章。”

孤光却打断苍蓝说道：“我觉得，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哦？怎样？”苍蓝颇有兴致的微笑问道。

“按照法派的思路，我只要修成道体便算度过了这一劫对吧。”孤光确实不忙讲出自己的答案，反问着苍蓝。

苍蓝微笑着点点头，“理论上讲是这样，实际上，跟你这不合理之人讲理论也有点奇怪。”

孤光说道：“有理论上是就足够了，我要跟您学法，请收我为徒。”

“哦？”苍蓝眼前一亮，“你确定吗，这条路可不好走，我希望你不是一时兴起。至少，要给我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

“我确定！”孤光坚定的回答道：“你刚刚才讲过物极必反的道理，我想，如果我选择维持现状，平庸过完这一生，因为物极必反，所以以后肯定会觉得无聊，会后悔。所以，我想直接选择不能后悔的一条路。”

苍蓝闻言哈哈笑着，“仅此而已吗？”

孤光低头沉思片刻，还是决定说出口，“我不想一辈子都如此弱小，我还有需要保护的家人。”

苍蓝赞许的点点头，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总算这些日子没有白教。亲手成为这变数的放大器，苍蓝竟感觉到一丝丝多年不曾有过的兴奋。

命运安排苍蓝与孤光相见，如果苍蓝选择了将那变数放大，到底算顺应天命，还是算胡作非为呢？

苍蓝不知道，不过苍蓝感觉很有趣，也很想看看之后会怎样。“好！从今日起，你小子就算我徒弟了，哈哈哈哈……”

“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孤光问道。

苍蓝将手中的书向孤光一丢，“自己把这本书看完。”

孤光接过苍蓝丢过来的书，“然后呢？”

苍蓝漫不经心道：“然后挑水砍柴，洗衣做饭……”

“啊？”孤光不禁愣了愣，“这不和以前没啥区别么。”

“是没啥区别呀，你还想怎样？”苍蓝翻了翻白眼，于木榻之上盘膝而坐换做侧躺，“去吧去吧，我要休息了。”

“我靠~”孤光无奈骂了一声，搞得那么严肃，我以为有什么特别的变化，结果还是一样。“不是，那你什么时候教我功法之类的呀？”

“这个嘛……”苍蓝手握拳撑着脑袋在木榻上翻了翻白眼，“对了，后山有个山洞，你自己去把封土墙拆了就能进去，里面是我从人间带来的藏书，你把那里书看完再说。”

“藏书？”孤光微微一愣，“都是像这一本一样的言简意赅吗？”

“比这本有趣多了，你看了就知道。”苍蓝打着哈切，向孤光飞出一只鞋，“说了我要休息了，赶紧给我滚蛋~”

“我靠~”孤光忙躲过苍蓝的飞鞋，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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