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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姑娘当真这么说？”

云霆点了点头，一脸无法理解的道：“是啊，她说她身上那件广袖流仙裙是她兄长在她及笄那年赠她的生辰礼，对她意义非凡，故而不愿接受我赠她的衣裙。”

福伯捏了捏他自己的胡子，若有所思的呢喃道：“这是哪个地方的习俗？兄长赠的及笄衣衫，还不能脱下了？”

一旁那个呆头呆脑的圆脸季平，也学着福伯的模样，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眯着眼睛：“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龙姑娘不是说过了嘛，她父母早逝，只剩她同兄长两个人，那这世间女子不都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吗？”他顿了顿，语气越发的自信。

“都说长兄如父长兄如父的，人家父亲早亡，自然就是听她兄长的了，那衣裙又是她兄长及笄之年赠的，龙姑娘现在没出嫁自然就不能换了，得等到以后嫁人了，才能换上夫君赠的衣衫。”

云霆一顿，抬起了眼眸。

一旁的福伯眯了眯智慧的小眼睛：“嘶……”

“来来来，大伙说，我季平分析的有没有道理？”

一旁围着的下人纷纷附和道：“有点道理。”、“我也觉得是这个理。”、“是啊，是啊，龙姑娘还待字闺中，自然穿兄长赠的及笄衣裙了。”

福伯也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家少爷赠不出去的满桌衣衫首饰，劝道：“少爷，那咱们就先不送了吧，总不能强迫人家龙姑娘换下那身衣衫吧。”及笄之年，如父的兄长所赠，的确是有着非凡的意义。

云霆看着那桌衣衫，想起今日回到府中时，被她毫不犹豫拒绝的场景，而后又听着季平那个猜测，忍不住抿了抿嘴，眼底一股子不悦。

半晌后，他才突然站起来：“来，把这些衣衫再次抬到龙姑娘房里去。”

福伯眨了眨眼睛，连忙劝道：“少爷，人家姑娘家都婉拒了，咱们还是别强迫的好。”还是做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别把人家吓跑了吧。

“我就不，我偏要强迫她。”

……

龙葵看着下人们陆陆续续的将今日她同云霆去给那福伯儿媳妇挑的衣裙搬了进来，又是一脸茫然。

这不是要挑给福伯他儿媳妇的吗？怎么下午回来时，云大哥说要赠她几件当谢礼，被她婉拒后，如今竟然全部都抬进来了？

待得所有衣衫都被抬进来后，那轻贵傲然的云霆才缓缓而来，还不等龙葵开口询问，他倒是先开口了：“哼，亏我好心，竟全被嫌弃了。”

龙葵眨了眨眼睛：“怎么了，云大哥？”

“我好心挑衣衫，竟全都被福伯嫌弃了，他还说这些衣衫，女子穿上以后没有一件是好看的，来，你快换上，让我瞧瞧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差劲。”他的神色很是雍容，言谈举止也显得有些难过的怒气。

于是乎，一脸茫然的龙葵，被他赶鸭子上架的试着这些衣裙，试几件他还不乐意，非得让龙葵把全部都穿了个遍。

红烛摇曳，梨花木屏风旁，佳人一身浅黄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白色纱带曼佻腰际，淡薄如清雾，脸上微含着怯意，乖巧而懵懂的看着桌前的公子。

心中悄悄的松了口气：“这是最后一件了，云大哥。”

云霆捏着茶杯，垂了垂眸子，掩盖住了眼底的真实神色：“你觉得如何？反正我觉得你穿上这些衣衫，都挺好看的，怎的福伯会嫌弃呢？”

不知该如何回话的龙葵眨了眨眼睛，有些拘谨的捏着衣袖，回了一句：“我也觉得都挺好的。”她已经很久没穿过除了广袖流仙裙以外的衣裙了。

生前是因为喜欢这件衣裙，死后是因为觉得身为一个鬼魂，换衣裙有些麻烦。

再加上…她如此执着广袖流仙裙，也只是想借着这件千年以前，不朽不腐的衣裙，来渴望景天想起前世的兄妹之情罢了……

云霆挑了挑眉，似睨非睨的眼波轻轻的看着她，忽然，他笑了，笑的很是俊郎，像是高山之上的雪莲，清冷而洁白：“不若你明日便穿上这一身衣衫，随我同那福伯面前走一趟，让他瞧瞧我两挑的衣衫，穿在你身上可谓是美若天仙。”

龙葵一愣，想到这衣衫本是送给她儿媳妇的，可如今她不仅试穿了，还要特地跑到人家面前晃一晃，未免有些难为情：“云大哥，这般不太……”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云霆打断了：“怎么，龙姑娘烧了我一座阁楼，连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我吗？”双眸含笑，唇角微扬。

“这…那好吧……”语气带着些许怯意。

……

待云霆走后，久违的红葵出来了，嗓音一如既往地泼辣：“你做什么答应他？”

“阁楼失火，我原本就心里过意不去，如今云大哥开口请求，我又岂能拒绝呢？”

“他这是威胁你！”

龙葵撅了噘嘴，有些不情愿的回了句：“也不算是吧，云大哥只是让我帮个忙而已啊。”

红葵立马更气了，恨铁不成钢的气：“你生前可是姜国公主，堂堂一公主怎能被人如此指手画脚的指点你做事？”她顿了顿，觉得这个说法龙葵可能听不进去，便又换了个说法：“而且你这样，会让他看轻你的。”

果然，龙葵听见那个词，立马问道：“会看轻我？为什么？”

“乖巧听话的人，总是不会被人放在心上的，就好比唐雪见，她哪次听过你哥哥的话了？可不也照样被你哥哥放在心尖上。”红葵顿了顿，语气越发的泼辣：“倒是你，一直乖巧听话的，如今都失踪那么久了，也不见你哥哥来找你。”

龙葵听着这些话，心情便开始低落了下来，呐呐道：“那…我如今要怎么做，才不会被云大哥看轻呢？”

怂恿成功的红葵立马笑着道：“明天不穿那身衣衫啊，让他知道你也是有傲气的，不是什么任人摆布的没用鬼。”哼，气死他！

龙葵有些犹豫：“可是我都答应云大哥了。”

“君子才一诺千金，你是女的，怕什么，更何况你早就死了，难道还怕他气的杀了你吗？”这个居心裹测的男人估计只会气的想捶死我，然而，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

寥落的晨星渐渐隐去，旭日缓缓升起，雾气变淡，和天际的云彩氤氲成一片，形成了一副美轮美奂的水墨画卷。

那阳光洒在如碧玉的池面上，清风徐徐的吹过那娇嫩的粉莲，轻轻的摇摆着，像是那史书上，可掌中起舞的赵飞燕。

清凉的微风迎面吹来，夹杂着阵阵莲花的清香。

这是属于八月的香气。

同福伯得意的炫耀了一整夜的云霆，起了个大早，还强迫着福伯也跟着他一块儿起来，洗漱干净后，便带着福伯跑到自己院子的另一个房间门口。

轻轻的敲着龙葵的房门。

福伯一脸欲言又止跟在他身后：“少爷，这一大早的…谁起的来啊？”糟心的小主子哦，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非逼着老头子我起床。

在得意于龙葵愿意脱下那身广袖流仙裙，而换上了自己买给她的衣裙，四舍五入便是如那奴仆季平所说的：“长兄如父，出嫁从夫。”那般，答应了嫁给自己一样的云霆，拍门声更急促了。

“福伯你能不能像旁人家的老人一样，别一天到晚的躺在床上，那旁人家的老头都是天没亮就起来的。”

福伯一噎，看着这位小主子的模样，略一恍惚，就像是看见了许多年前，那位玩世不恭，总喜欢耍自己玩儿的老城主那样，下意识的回了句：“什么老头子，福伯我身子硬朗的很！”

云霆回头看了他一眼：“是是是，是我说错了。”

这时，房里的龙葵开门了，一双眼睛怯生生，娇软软的看着房门前的两个人，张了张嘴，神情有些心虚：“云大哥，福伯，早啊……”一身蓝裙，眉目依旧。

“你……”锦服公子沉默了一下，然后笑着道：“怪我，来的太早了，你还没来得及更换衣衫。”

脑中的怂恿声越来越大，大到龙葵都想找个洞钻进去了，手指捏着门框，良久，才小声的道了句：“云大哥，我不想穿那身衣衫。”

“为什么？”

她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

“你不喜欢我昨夜说的那个颜色吗？”云霆张了张嘴，想着身后站着的福伯，以及自己得意了一整夜的那些言语，连忙又道：“是我不好，昨夜没来得及问你的喜好便兴冲冲的走了，我记得还有很多别的颜色衣裙在你房中，你…可以挑一件你喜欢的。”

“龙葵…还是比较喜欢身上这广袖留仙裙。”她低了低头，脑中的红葵不停的夸着她，可是眼前的公子却满眼的失落，这让夹在中间的她根本不知道哪边是对的。

因为她虽然活了一千多年，可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一个生前还未被赐过婚的十六岁少女，哪儿懂得这尘世间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情意道理？

“可是你昨夜都答应我了。”他毫不避讳地直盯着她看。

龙葵张了张唇：“我……”了半天，却心虚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云霆也没说话，就连身后的福伯也意识到了主子爷的尴尬，非常明智的保持着沉默。

良久，这位清贵的公子才吐出一句：“既然你不愿穿，那便算了吧。”而后侧身对着福伯吩咐了一句：“龙姑娘既醒了，便让厨房的人送早膳过来吧。”神色微冷。

龙葵下意识的道了句：“不用麻烦了，我不饿的。”

“不饿也总得吃一些，在下还有事，先去处理了，招待不周，望龙姑娘包涵。”他很是知礼的拱了拱手，而后转身出了院子，极其平常的消失在了回廊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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