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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每个人身体都住着两个灵魂，一个在黑暗中清醒，一个在光明中沉睡。”

就好比慕容复，他一边在为复国大业拼尽全力，尽到甚至可以抛弃一切，可是另一边却又在否定这份大业，否定到甚至出现了自我厌弃的情绪。

……

段正淳好歹也是个王爷，绕是慕容复想如何难为他，也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而已，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真心想难为他，只是想借点大理的势罢了。

没几天便松口答应了将燕子坞的婢女阿朱，嫁给那大汉萧峰。

燕子坞是个柔和的地方，柔和到哪怕下雨都是烟雨朦胧的，天青色的雨滴落在太湖上，掀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而那个粉衫佳人正立在廊下，轻轻的靠在燕子坞主人的臂膀中。

“表哥，咱们这次去大理参加阿朱和萧峰的大婚之日，要多久才能回来？”

慕容复轻皱着眉头：“唔…”了一声，随后回道：“约摸两个多月吧。”带着她总不能像自己出门一样舟车劳碌的，马车细软都得备好，水路也尽量别走太多，毕竟包不同那几个也得跟着去，船舱小，又没隔间的，难免怕唐突了表妹。

语嫣听了下意识的：“啊？”了出来，语气里满是失落，因为她表哥要向她娘提亲这件事，总是一拖再拖的，这让她有些心慌：“表哥，要不…咱们先在燕子坞里办喜事吧，我总是心慌的厉害，有些怕。”

那天青色衣衫的男人斜眼看她，那双眼皮的深痕，直扫到鬓角里去，如此浑然天成的锐利，在配上那一双轻佻却含情的凤目，眼波流转间，只让语嫣感觉到风华绝代：“你怕什么？”

“我怕你不要我。”

“胡闹，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丢下你的。”他似乎有些生气，语气都带着几分怒斥，像是在怒斥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

“表哥…你当真不会丢下我吗？”语嫣抬起身子来，双目似水一样凝望着他，接着柔声道：“我一出生就无父，我母亲也从小都不喜欢我这个女儿，总是对我骂来骂去的，就连山庄里的婆子也不将我放在眼里…这世上会待我好的，会保护我的，便只有表哥一个人了。”

“倘若…倘若表哥不要我了，嫣儿怕是会活不下去的。”到时候，咱们就只能做一对黄泉恋人了，那多凄惨啊？

慕容复并未看出她眼底的隐晦，只是听着她这些话，想起了他那个凶神恶煞的舅母，以及曼陀山庄里那群目中无人的婆子，其实这太湖之上过得不好的人何止是他呢？还有他的表妹啊。

对比于自己母亲的怨恨和歇斯底里，她娘虽不会动手打她，可却总是对她言语辱骂，每每看着她的目光都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反而像是在看一个对不起她的仇人，怜惜中透着埋怨，冷嘲热讽里藏着寡妇独有的怨气。

记忆里从前的两个人啊，就像躲在洞穴里的两只小松鼠，一年盼的几次见面，却都是在分享着各自那少得可怜的粮食，一起期待着寒冬快点过去……

慕容复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她的发端，嗓音清冷，语气温和：“无论发生何事，我都永远不会丢下你的。”

“若是将来我同你的复国大业发生冲突呢？”

“你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同这些事情发生冲突。”在提到复国之事，他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连带着语气都有些冷厉。

语嫣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若是从前她听见表哥凶她，只怕早就难过的要掉眼泪了，可是如今她却只是抬起眸子，定定的凝望着他：“是我一时嘴快，说错话啦。”她摇了摇他的手臂，继续问道：“表哥，若是你复国以后，会做些什么事呢？”

慕容复听她道歉，这才松下了眉头，毫不犹豫的回道：“到那时，我便册封你为我的皇后。”

“册封以后呢？”

他停了半晌，才吐出一句：“便命人四处搜罗奇珍异宝，皆赠予你。”

语嫣轻轻的看着他：“再然后呢？”

“我在命人往你宫殿里种满你爱的桃花，我记得你很是喜欢凌空的感觉，只可惜你身子不好…学不成轻功，我给你在花树下扎个暖玉垫的秋千，那样你午后……”

“再之后呢？”

他说不出来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到他还要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复国，并且绝对不允许失败，这是他从生下来就要必须去全力以赴做的事，可是复了国之后呢？

他除了将这世间所有美好珍贵的东西搜罗来，赠给他表妹以外，其他的全都想不出来。

慕容复看着语嫣脸上的神情，迟疑了许久，才极是正经的问了一句：“你还想要什么？”这句话并非在嘲讽，或是鄙夷，只是单纯的询问，他觉得是自己没猜中他表妹想要的东西，所以她才这样一副似喜似悲的神色。

语嫣只是摇了摇头，再一次的靠回他的怀里，将额头抵在他胸膛之上，柔声细语的回道：“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要的由始至终只是能常伴表哥左右而已。”她看着她表哥那认真思索，以及犹豫彷徨的表情，便狠不下心来继续逼问下去了。

从小到大，他都从未说过爱她之语，甚至连一句喜欢也没有，可是没一言，每一行，字字句句却都在彰显着自己在他心里有多重要，复国大业是慕容家强压给他的责任和枷锁，这枷锁锁了他二十九年，锁的他几乎从未舒展过眉头。

可是你听，你认真听，他的春秋大梦里，藏着的其实全都是语嫣啊……

……

回廊拐角处，翩然走来四个家臣，人未到，声先来了：“公子爷好计谋啊，果然不愧为我大燕王室的后人，如今不过短短几日，便拉拢到了大理镇南王，假以时日公子爷定能兴复大燕！”正是包不同。

慕容复闻声一顿，瞬间收回了一时情动，正欲吻向语嫣额间的唇，轻轻的推开了怀里的粉衫人儿，正襟危坐的理了理衣袍。

眉头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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