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卷·贰话

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尸骨遍野，未腐烂的尸首七零八落散发出恶臭，长着黑翅和牛角的虎身怪物鲜血淋漓，血盆巨口张开，发出夹杂着冤魂哭嚎的嘶哑声：“白虎，你我在魔界也算老相识，何必苦苦相逼。”

“乖乖同我回去，免你皮肉之苦。”百里玄策化了形，纯洁的白翼在良久的交战后已然折断半截，染上污秽和鲜血。

“哼，我看你就是逞死强，鹿死谁手还不一定。”穷奇冷笑。

战斗持续了一炷香时间，百里玄策身体负荷已然到达极限，再拖延下去局势便会不利，于是竭尽全力调动最后的气力，虎口张开巨大，炽白的光能珠膨胀，吐出后以迅雷之势冲向穷奇，他仓皇用羽翼遮住前身遮挡伤害，奈何攻击速度过快，他防守不及，庞大的身躯被冲击到极远的破城墙上，霎时间砖瓦轰然倒塌将他掩埋。

力量透支，百里玄策气喘吁吁自动还原为人形态，衣衫褴褛破烂不堪，白皙脸颊上布满伤痕，殷红流出嘴角，拳心一抹擦去，他步履拖沓走向前方。

毫无感情地盯着废墟下的残躯，他从袖中取出器物将穷奇收入囊中。

筋疲力尽回到天庭专门关押凶兽的天牢将穷奇放出禁锢，百里玄策跨出牢门结界，目光无神地往自以为熟悉的方向走去。

脑袋流下的血已然干冷僵在面颊上，他像头七滞留在人间的幽魂漫无目的地行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坚持不住，眼神一晃、身体一软，倒在绿草荧荧的丛中。

耳边万籁无声，摹地听到温柔的声音：“可怜的小家伙。”

迷糊间好似被带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香气芬芳俘获五感，他逐渐放松下身子。

“可以让我带你走吗？”那个声音凑近了他的耳朵轻轻问。

带你走，多么奢侈的言语，是他在魔界一直渴望而不可求的话。可她问得好温柔，而他又受伤得凑巧，心防就这般轻而易举地被她攻破，一不小心信以为真。

他是不会凫水的落难者，拼命探出头抓住救命的绳索，想要睁开眼、张开嘴却无能为力， 本以为会被就此抛弃，但是听见她的嗓音惑人：“没反应就当你同意咯。”

尔后的言语更加魅惑：“我会对你好的。”

他神魂颠倒。

****

醒来，百里玄策发现自己躺在一只铺满了干草的鸟巢中，伸出手，看见的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看来是灵力透支，变回了幼年的虎形态。

环顾安放自己的容器，百里玄策挑眉无言。

他是虎，不是鸟。

身后嗒嗒的脚步声靠近，未来得及回首看清来人，他错愕间便被轻轻抱入一个馨香散发的怀中。

“醒了吗？”

轻柔的声音些许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抬起脑袋，温柔慈悲的面孔就映入视线。

朱唇皓齿，明眸秋波，长睫翩跹，银白的长发不似其他时候挽成高高发髻，它们慵懒地飘散在她白皙细长的颈脖和肩膀，抚上他的鼻子，挠的他痒痒。

救他的，居然是洛神。

“看来伤恢复的不错。”甄姬抚了抚幼兽小脑袋上细布。

青葱玉指转而忽地揉上他毛茸茸的耳朵，百里玄策像被触动开关，一个激灵猛地躲开，那只手见状吓得抽回。

“抱歉……不喜欢是吗？”她垂眸瞧他，上扬的眉头挂着歉意。

百里玄策心脏躁动。

这一定是被碰到敏感处的自我反应，真烦，他暗骂。

眼见幼兽转头盯着另一处，一动不动地窝在她的怀里似在置气，甄姬失笑，掌心一下一下抚摸着他柔软无骨的背脊，问：“生气了？”

没有反应。

“生气也很可爱。”她忽地说道。

百里玄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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