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时九（二十八）

把人轻轻的放在床上，钟芝落下床头的幔布来作遮掩，猫下身子伸手向床下探去，把藏在床下的行囊拿了出来放到桌子上，打开，拿出两块火石轻轻一碰，将桌上的火烛点燃。

将自己行医用的行头摆放到桌面上，借着火烛的光挑选出几枚银针后，取出药撵，把去郊外顺道摘回来的草药处理好放到阴凉处晾制，做完这些后，如梦初醒般想起了床上躺着的人，走到床边，执起琳儿的手腕探向她的脉象。

三刻后，钟芝将她的手重新放回了她的身侧，取出几根银针，往火烛上略略一过，将琳儿从床上扶起，让她的上半身得以靠着墙壁。

除去她身上的外衣和里衣，琳儿上身仅余下一件麻衣裹胸了。看着琳儿身上青青紫紫被殴打出来的痕迹，钟芝不禁心生怜惜，手里所拿捏的银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点下何处。

一时间犯了难，钟芝轻轻触摸琳儿身上青紫的地方，哪怕是在睡梦中，哪怕只是轻轻触碰，都惹得床上的人身体微微颤抖。

看向桌子上刚刚处理好的草药，她这草药倒是能医治这样的伤痕，但这药尚未凉制好，用到身上怕是起不到原本该有的效果。

今天怕是用不上了…最快也得明天。这样想着，钟芝手上却是不含糊，飞快地在琳儿身上点了几个穴道，听到昏睡中的人闷哼一声，手一翻飞速把几根银针扎进了穴位里。

看着眼前的人虽是极不安宁，但是尚且没有醒来的征兆，随手又把安神香点上，不一会儿，原本不安的眉头随着燃香的时长渐渐消了下去。

看着她慢慢恢复平静后，钟芝从身上取出一块帕子，坐到床上，轻轻擦拭着刚刚她泌出的汗水，把外衣往她的身上拢了拢，稍稍虚掩上被子，小心翼翼地避开刚刚施针的地方，刚做好这些，就听到外面弄玉身边的小玉扣响她的房门，隐隐的还听到一丝哭腔：“钟姑娘，钟姑娘你在吗？”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钟芝来不及分辨，手快过头脑的运转把床幔放了下来遮住里面的人，向外回话道：“就来！”

眼睛向房间大致一扫，将晾晒的草药搬到床下，桌上的散落的物什随手收进行囊，往床下一塞，确保房间不会一眼看出异样后，打开房门：“小玉姐姐，有事吗？你怎么啦…”

"我…"小玉一时语塞，抬起衣袖擦起眼泪：“红…红瑜她…”

“红瑜？红瑜出什么事了？”钟芝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就像是有什么要离自己远去这般，这种预感，只在她给师父买酒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回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别光哭啊，红瑜怎么了？”钟芝抓住小玉的肩膀，摇晃着她的身躯，仿佛这样就可以问出什么一样。

小玉只是哭着摇着头，抽抽噎噎地顺：“不…不让我说…”

“谁？谁不让你说？”抓住她话中的疑点，钟芝问了下去：“小玉？”

“我…不…”小玉本是情绪崩溃中来传话的，见到同样身份的人后，在其他人面前不敢外漏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只不过爆发之后才想起，让她传话的人并没有让她把红瑜的事告诉钟芝。

“没什么。”小玉抽噎了两下，把鼻涕眼泪一起擦在了袖子上，强行挤出一个紫岚轩女子招牌式笑容对她说：“紫女姑娘找你有事，说是等你回来了让你过去。”

“只是这样？”钟芝怎么会相信，拉着小玉的衣襟不撒手，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只.是.这.样？”

抽出衣服，小玉撇开眼不看她：“剩下的你去问紫女姑娘。”

“你…”小玉抽出衣襟回了她一句话后，本是疾步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开外后，又回头红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哭着跑了出去。

钟芝把门合好，往紫女房间走去，越是离紫女房间越近，她心中的不安也越是放大，等到了紫女房间的门口，她将手放在了门上。

她不敢推开这扇门。

“钟姑娘。”正当她在门前心神交战之际，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男生，同时，他的手也已经放在了门上：“无论是什么，总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钟芝看向来人，发现此人正是平常楼里姐姐谈论，和她有过数面之缘的张开地之孙，张良。

“正巧，良也是刚好从外面回来，可与你一同进去。”

此话说罢，张良并没有给她什么反驳和拒绝的机会，推开了她眼前的这扇门。

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场景。

韩非扶墙而立，久久没有回过身。卫庄跪坐在桌子一旁，手边的鲨齿上尚存留着血迹，弄玉在哭，紫女在低声安慰，地面上躺着个人，被白布盖住，看不清面貌。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脚下一个踉跄，被身后的张良轻轻扶住腰身，低声说了句小心，便放开了手。

在她和他站在门外时，屋内的人便也都知晓了他们的到来，可是谁也没开这句口，只是这样静默的处着，处着。

“你们都在啊…”钟芝笑着开口，想要打破这份静默，哪知她一开口就已是带着鼻音：“红瑜…呢？”

没有人回答她。

她笑着，双眼含泪，向弄玉走过去，她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让她心安的答案。

“弄…”她刚是往前走了几步，剑尖便抵住了她的咽喉，大有她再往前剑便会刺穿她的喉咙之意。

征征地抬头顺着剑看了过去，卫庄站在紫女和弄玉身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身上散发着戾气。

可她不在意啊。

钟芝不顾已经抵住的剑尖，红着眼睛笑着看向弄玉，泪水从眼眶里滑落，又上前一步：“弄玉姐姐，红瑜呢？”

此时，她的脖颈间已经见了丝丝殷红。

紫女留意着这边的动向，看着一个浑身戾气未散，一个痴了一样想要一个答案，最终出手按住卫庄出剑的手：“卫庄，不是她。”

今天发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打的大家都是措手不及，她怕她若是再不开口，卫庄真的会下手杀了她。

“小芝？”才察觉到她来房间的怕是只有弄玉一人，弄玉本是在紫女身边哭的梨花带雨，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来的她，在紫女出声的时候，泪眼朦胧地看向钟芝，哭着跑了过去，抱住了钟芝，把脸埋到了钟芝的肩膀上，泣不成声地哭着：“从今以后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小芝…小芝啊…”

卫庄在弄玉跑向她的时候，便将剑收了回去。面色冷然的将剑背在了身后，重新跪坐到桌子旁，一声不响地倒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下去。

猜到是一回事，被人明确告知又是另一回事。

钟芝瞬间瞳孔放大，泪水转瞬之间充盈了眼眶，重复确认似的看向紫女确认，紫女不忍地偏过头，拭了拭泪水，默认了弄玉的说辞。

蠢作：红瑜，卒

蠢作：非非紫女小庄良子玉玉集体下线又集体上线，请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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