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图缘6

大邺有殉葬制度，后宫低位妃嫔中无子女者皆要为先帝殉葬。

名为朝天女。

墨竹整理好铺了满地的灯，闲聊一般的说起。

“听说这次的朝天女，好些都是去年才选入宫中的呢！”

“大多才十六七，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呀。”

“嗯。”

瑟瑟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玉手拿着一支点燃的红烛，莲步轻移，穿梭在满地的灯之中，一一点亮。

满地的灯在黑夜里如坠落在人间的星子，一盏盏升上天空。

最后一盏点亮，瑟瑟抬头，漫天璀璨映入眸中。

墨竹接过她手里的红烛，问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疑惑。

“娘娘，您每年放这么些灯是为了什么呀？”

“为了一个故人。”

“故人？”

墨竹越来越疑惑，瑟瑟却不再开口了，只仰头望着漫天的灯火。

珍珠花钿在灯火下柔情似水，那双潋滟万千的眸子里倒映着点点星火，却是空茫茫一片，清清冷冷。

一身白色广袖宫装飘渺如云雾，好似月下仙。

……

“她这样说？”

“是！”

黑衣男子面容普通，不用丢在人群里也过目即忘。

“王妃是说为了一个故人。”

“故人……”

福王眼神一暗，烛光明灭在他脸上，晦暗不定。

黑衣男子恭敬的垂首，似要与周围黑暗融为一体。

白色绣暗纹的衣角缓缓摆动，福王负手来到窗前抬头望去，明灯还在徐徐往天上升，光点越变越小。

“下去吧！”

“……”

那人未曾消失，福王转头皱起了一对浓烈的眉。

“还有事？”

“是！”

“说！”

等到应允后，黑衣男子开口问道。

“主子，朝天女一事？”

“罢了。”

“那肖铎？”

“不用盯了。”

“是！”

黑衣男子双手一抱拳，瞬间消失在了房间里。

烛火噼啪燃烧着，福王矗立在原地，一眨不眨的抬头望着不远处天空上的灯火，直到夜幕重归黑暗。

屋里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人的呼吸声，福王转身离开了窗边，缓缓向里走去，路过铜镜时却顿住了脚步。

他偏头看着镜子里的人，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脸。

眼前的世界忽然朦胧起来，一双盈盈似桃花的泪眼令人魂销骨酥，温柔似水的声音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利刃。

“你不是他，你为什么不可以是他……”

……

“终究不是他……”

……

世人求神拜佛，不求神佛显灵，只求平慰内心。

然，不知世间有真神。

临渊台是距离人间最近的地方，为仙凡之隔。

这里常年罡风席卷，修为低微者靠近一些不小心沾上也会伤了神魂，严重者甚至会魂飞魄散，因此少有人来。

可近日有一人却每日准时前来，于临渊台望向人间。

“仙君，您在这看什么？”

“看灯。”

“灯？”

凡间的灯有何好看？路过的白虎摇摇头甩着尾巴快步走了。

这鬼地方真是瘆得慌！

白发仙人一动未动，视线穿过无数云层看着那千盏明灯升起，燃尽，坠落……

直至最后一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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