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长月烬明 4

“啊，果然，琉璃仙人物卡的技能等级也跟着人物等级降低了，这个世界既然有神魔，那也一定有修仙门派，人物设定倒吻合。”

金闪闪装载好人物卡，才对着两名宫娥露出一个烂漫的甜笑：

“我一直住在这里，两位姐姐怎么都忘了？”

随着琉璃盏的雪光和着风雪一道坠落人间，两名宫娥的表情逐渐迷茫起来，等她们回过神，看金闪闪的眼神充满了亲切：

“十一公主，您又跑到哪里去了？”

“这外头下着雪，若是您冻坏了身子，我们可就麻烦了！快进来烤烤雪罢！才人今日精神了许多，正嚷着要见你呢！”

两个宫娥口中全是关心之语，拥着金闪闪一左一右进了殿内。

外头下着大雪，偏殿中还燃着一盆子火炭，融融的暖意熏得金闪闪面皮有些发烫，她定睛一看，偏殿床榻上窝着个发丝乱蓬蓬的女人。

床榻上的人约莫三十出头，脸上蹭了一片黑乎乎的灰，但即便是灰头土脸，仍能看出她眉眼清秀，也曾是个温婉的女子。

——她正是这座宫殿的主人金氏。

金氏原是景国罪臣之女，后机缘巧合入了盛国王宫，但因其身份倍受盛王冷落，其诞下的十一皇女出生便是个死胎，不擅宫斗的金氏自此变得疯疯癫癫，一直到二十年后盛被景国灭，她被仇恨景国的宫人缢死在春和殿中，至死没人记得她的名字。

没人记得她曾替盛王生下个死胎，没人记得她也曾有自己的心上人，没人记得她也曾是天真烂漫的少女，只是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磋磨成个疯子。

她就像这一片神魔大陆中平凡人的缩影，痛苦的活着，悲惨的死去。

在神魔眼中，他们便是宛若草芥般的存在，无人因为他们的死去而悲伤，无人因为他们的呐喊而动容。

“……母亲。”

金闪闪慢慢靠近金氏，伸出带着暖意的小手捉住金氏的手，整个人挤进她的怀里，自然而然地撒起了娇：

“母亲，外头下了雪，我有些冷。”

【盛国第十一皇女，年五， 盛王萧昳第，六殿下萧凛庶妹，才人金若兰之女。】

【人物信息加载完毕，祝您考试顺利。】

金闪闪缩在金氏怀里，而代表【琉璃仙】人物卡的身份牌也终于加载完成。

“交易讲究的是公平，我既然做了你的女儿，与你结下这段因果，就一定会护你周全，自此之后，我便是盛国十一皇女。”

金闪闪回抱住对方，尽情汲取着来自母亲的温暖，与此同时技能【飞雪琉璃盏】发动，一道寻常人看不到的绿光渗进金若兰身体里，她那双无神的眼睛才慢慢有了神采。

“闪闪……”

等看到眉眼里与她有几分相似的金闪闪，金若兰浑身剧烈一颤，恍若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遍一遍用脸去摩挲女童的小脸：

“娘的闪闪，娘的闪闪回来了……”

“嗡……”

一道宛若春水的流光以春和殿为中心将整座王都覆盖，藏书阁中翻动的书页、王城上飘落的大雪、街边飘起的烟雾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滞——

冥冥之中似有一道如烟似雾的丝线自苍穹低垂，轻巧地系在金闪闪与金若兰之间，至此，流动的时间长河里出现了一桩谁也预料不到的变数。

……

……

窗外大雪落得更急了。

福寿宫里的供给比不得寻常宫殿，这里烧的炭火全都是劣质的黑木炭，烧起来难有热度不说，还会有阵阵刺鼻难闻的白烟。

但眼下的情况似乎不容月莹心想太多。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一边手忙脚乱地往炭盆里加木头，一边拼命咳嗽，可坐在窗边看雪的小澹台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任由雪片落进他的衣领中。

——简直就像个活死人。

月莹心压下心中的恐惧，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殿下是想玩雪吗？”

“……雪是暖的。”

小澹台烬木木地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眸子愈发显得阴郁，仿佛最浓稠的黑暗，能把人心底的阴暗面照得一清二楚。

他又重复了一遍：“嬷嬷，雪是暖的。”

月莹心不信邪，上前探了探温度，但却被扑面而来的寒意打了个趔趄，刺骨的冰冷几乎渗到骨头里去。

但小澹台烬身上却是暖的，在这片寒风里，他周身散发的暖意浑然像是个小火炉，怎么看怎么怪异。

最令人惊骇的是，他脖颈处的青紫正飞快消失，素来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血丝。

！！！

“知，知道了！是奴婢多嘴，殿下您高兴就好！”

月莹心慌乱地捂住心口，再不肯多说一句话，无助的泪珠打湿了衣裳前襟，眼中的恐惧也愈来愈甚。

雪怎么会是暖的呢？

怪物……

月夷族血脉只能通晓兽语，何时能有这样骇人的恢复速度？

这样大的雪，他身上却片雪不沾。

那些人说的没错，他是个怪物。

她虽是小殿下生母柔妃的贴身婢女，可她却半点也不想留在盛国，不想留在小殿下身边，她只想回家。

“……”

小澹台烬紧紧盯着月莹心，没有一丝难过或者是其他情绪表露，他又转过头，任凭落进窗口的雪拍在身上：点点绿光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身体，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包裹住了他。

——其实月莹心真的猜错了，这场雪跟小澹台烬没什么关系。

这场雪是琉璃仙的第四技能【飞雪琉璃盏】，会对范围内被标记为友军的个体单位增加五百点生命值，而目前被金闪闪标记为友军的人物只有两个，一是金若兰，二就是小澹台烬。

所以小澹台烬感受到的雪才会是暖的，五百点生命值一堆起来，他身上的暗伤可不就被治愈了吗？

“……”

小澹台烬仰起头，就这样盯着窗外飞舞的大雪坐了很久。

尽管天生没有任何情绪，但这样的温暖还是让他下意识去靠近。

不知怎的，小澹台烬摸了摸被剪短的发尾，莫名想起那个举着剪子的女童。

他反复回想着女童脸上的笑，尝试着用手指扯出一个弧度，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小澹台烬又低低重复了一遍：

“雪原来是暖的，包子原来是热的……”

他眸色沉沉，复又恢复了木呆呆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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