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庞】破碎漂流瓶15

心脏像是被人活生生撕开一般疼痛，荆棘从记忆里的窗子外蔓延着刺入他的胸腔，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只是没想到能有这么多‘意外的收获’。”

一再强忍下的泪水伴随着男孩温和缓慢的语调流入仙子的耳廓，侧颈的湿意顺着骨髓爬上大脑。

胡乱揉着毛茸茸头顶的机械臂顿住了，旋即收着力道曲起指节在高泰明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

“说什么呢你，我这不是又回来了，怎么？还真打算丢下我你们俩自个儿去啊？”

“诶？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呃，我毕竟不是时间法术的载体，我的法力没法维持太久，如果你不赶快回去会受到影……”

庞尊收起竖在他唇上的食指：“吵死了臭小鬼。好啊你，不仅把我当傻子，还把我当废物。”

男孩湿润的黑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你不行我就不行？喂喂，我好歹是圣级仙子啊——长的不说，撑个一两个月对我而言还是容易的。”

他不自然地撇过头，用余光偷瞄人类写满欣喜若狂跟不敢置信的脸，他似乎激动地想再给他一个拥抱，但刚举起手臂就放弃了，还向后退了两步。

庞尊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你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肢体接触。站在我眼前的虽然是你，但是是以前的你，那时候的你很反感我……我不想让你困扰。”

“哦，你之前那个‘我是你的爱人’的说法已经困扰到我了。”仙子年轻俊秀的面庞憋着坏坏的笑，“大仇”得报的时刻终于是让他等到了。

“抱歉，那个只是试探一下啦，果然以前的你对我毫无好感，打人也好痛。现在想想天天相杀的我们竟然能相爱，要换以前的我我也不敢相信。”

“……噗。”仙子一向充满压迫力的表情出现裂痕，他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试图把笑声捂回去。

“不许笑，哪里好笑了？”高泰明愤恨地戳戳他的肩膀，动作很轻，没敢用力。

“哈哈哈……嗯，不好笑……哈哈哈哈。”

“喂——”

——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怀抱满心遗憾的高先生终于完成了他的心愿，他带着他的爱在山谷里看了落日，在秋夜里听了虫鸣，在雨幕里闻了空气。可惜他不敢在晨光到来之前亲吻他的眼眉，不敢在黄昏离去之后抚摸他的脸庞。

他看见他的爱装作不耐烦地接过他递来的小吃，他看见他的爱坏笑着用凉的手去冰他的脖子，他还看见他的爱满脸无奈地陪着他在铺满秋叶的路上为了一个被吹跑的气球奔袭。

这是他过往近十年的时光中所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场景，在他年少的梦境无数次地出现排演。记忆里的残破病躯和嘶哑声音，不止一次地让他觉得眼前健康的躯体和低沉好听的嗓音也是他的一场好梦。

好梦总会有醒来的日子。

在秋日第一个月的末尾，他看着他穿着米色的风衣，打开小瓶子的木塞子，向空中一挥。

这一次不是黑色空气的灌入，而是玫瑰灰烬的散去。秋日昏黄的天穹的怀抱中，归来的游子飞向它的家人和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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