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庞】破碎漂流瓶13

他在血泊里安静地躺着，依旧年轻美丽的面庞沾上血珠。痛觉神经被雷电贯穿，血管中的雷爆裂而出。彻底麻木的身体在短短几秒内被乱雷炸开了数千次，异于常人的愈合能力在某一刻落了下风，那双平静的浅色眼睛便慢慢闭上了。

它只能看着靠在柜里边上血肉模糊的人影变得透明。

收藏室厚重的金属门被猛然打开。

闯入它的视线的人类瞳孔俶然缩小，他的全身都在痉挛，疯了似的跑进满地血水的古老收藏室，却再也找不到雷电尊者傲立的身影。

彻底成长了的人类男孩跪在满是腥气的血水和染成全红的地毯里，得知了分离。

——

庞尊看向一直安静地站在边上的高泰明，男孩的脸与记录里更为稚嫩的面孔相重叠，各种复杂的情绪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本来就不擅长处理情感问题的大脑超负荷运转，差点直接宕机。

那边的高泰明也没好到哪里去，在读取之前的几项记录时他还能保持云淡风轻。但看完最后一项记录之后，整个高挑的身形都隐隐颤栗。

男孩低声喘着气，脱力地靠在柜沿边，红润的面庞变得苍白，从额角流下的汗滴落在死死捂住心口的手上。

那颗心脏曾被他的雷电治愈，现如今也因为他的离去而痛的发麻。

庞尊第一次有这么手足无措的时候，惯于出口嘲讽的仙子脑袋里实在没几句安慰的话，一时间只能僵在一边罚站。

乱七八糟的思绪撑得心口胀痛，让他喘不过气。他想说很多，他想说抱歉，想说我看得出未来的我很爱你，想说我承认你的说法，我们确实是有爱存在的。可亲眼目睹无可奈何的死亡过程带来冲击力堵在他的喉咙，叫他张了张嘴之后只能无力地闭上。

寂静的收藏室里，他听着男孩粗重的呼吸声很快归于平静。

“呼……抱歉，失态了。我要找的东西就是记录里的小瓶子，能帮我找找吗？”高泰明直起身子，露出一个笑来。小男孩真的长大了，这个酸涩的笑容比起记录里那些比哭还难看的笑要自如得多。

“……啊，呃，好。”

仙子先生回想了一下记录最后一段里玻璃瓶滚动的方向，从最靠内的柜底将落满尘埃的玻璃瓶取了出来。

瓶子里的玫瑰灰烬安详地躺在红褐色的纸条旁边。

他将小瓶子递给高泰明。脸色好了很多的男孩问他：“你不先读取时间坐标吗？”

清澈璀亮的浅色眼眸瞥了一眼沾满干涸血迹的纸条。记录里的场面太混乱，他们都没看清纸条上的字迹。

“我不着急，你先看吧。”

“……谢谢。”

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展开脆弱的纸条，歪七扭八的笔画像一条条黑色的蛆：

「仙境里的海的对面是什么？

海的对面不是海了，是腐烂的鲸鱼，是金色的沙砾，是藏着我对你的爱意的破碎漂流瓶。」

故去的仙子先生在临行前将装有自己第一个朋友的小小漂流瓶扔到了血海的另一头，也把对人类男孩未说出口的爱埋藏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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