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没有父母。
应该说,她不是男女交合生下的产物。
她自己也清楚,她和弟弟的诞生不被任何人所期待,他们只能自力更生、自生自灭。
直到那场大雪带走她的弟弟前,她都是这样想的。
弟弟消失后,她头一次觉得,活著这件事,就像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她不想陪著开玩笑了,她饿了一周,就干坐在无人的洞穴里,盯著洞口的光亮,想著弟弟什么时候再从那里出现,跟她说,抱歉姐姐,我回来晚了。
可是没有,直到她失去意识昏过去,弟弟都没有出现。
后来她昏了又醒,醒了又睡,反复几次,她发现尽管自己变得非常虚弱,仍然没有死去,她依旧在洞穴里,这里也依然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都不想坐,但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空无一人的洞穴,好像在提醒她,弟弟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走了,走到寒风暴雪之中,一步步踩在几米厚的雪上,摇摇晃晃的走著、没有目的的走著。
可太长时间没有进食的她,没走多久,就倒下了。
知道自己没办法就这样死去,她在意识蒙眬时,只觉得绝望。
然后白色雪景中,似乎,出现了一个晃动的身影。
再然后,她在一个温暖的被窝中醒来。
「醒了?」
「放心吧,这里是我家,对了,先把这碗汤喝了吧,我请医官来看过了,他说妳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食,胃很虚弱,只能先喝液态的东西。」
「来,喝吧,放心我没有下毒。」
「怎么不喝?该不会要人喂吧?真拿妳没办法,好吧,呼……好,来,喝吧。」
「都放到妳嘴边了还不喝,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冬雪终于发出了干哑的声音。
「不喝……也不会死。」
那人翻了个白眼。
「是喝了也不会死,别废话了,赶紧张开嘴。」
「……我想死。」
「是是是,喝完了再死。」
「我是说真的。」
那人放下碗,沉默了一下,问:「为什么?」
「因为……很寂寞,很痛苦,活著……没有什么好事。」
「是吗?妳才多大?结论未免下的早了点。」
冬雪没有回话。
「……我知道了,妳,从今天开始,就在这里工作吧,为了偿还我的救命之恩。」
「我不需要妳救。」
「来不及了,已经救了,妳可不能落跑,要还完债才能走。」
「……多久?」
「这要看妳的表现,我说了算。」
「……」
「……好啦好啦,十年,十年可以吧?」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摆摆手。「妳就在这里生活十年,十年之后,妳爱怎样就怎样,可以吧?」
那天,她第一次成为被保护的对象,她吃到了除了熊肉、老虎肉、狼肉、兔肉以外的东西,那些菜肴干净漂亮,而且不带血水,也没有腥味。
近距离看到火焰,明白这东西原来不只能拿来吓阻别人,也能带来温暖、让食物变得美味。
屋舍、人群,这些东西慢慢地不再让人恐惧,她也慢慢地不再像头野兽,而是像人一样的活著。
她学会很多东西,努力的帮忙,吩咐下来的工作通通尽心尽力完成。
她来到这里已经超过十年,可她没有离开,那人也从未提起过十年之约,还是一样总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吩咐她,让她去劈柴、挑水、做饭,也让她穿上好看的新衣、吃好吃的饭菜。
直到从云镜里看见万次郎为止,这些生活和那人就是她的全部。
然后她在那人的支持下义无反顾的下凡,去帮助某方面来说陪伴她度过漫长岁月的佐野万次郎。
那人在离开前,用很温柔的眼神看著她,摸摸她的脑袋,塞给她一样东西。
「真的长大啦。」
「虽然长大,不过在我眼里,妳就是个小屁孩,还差的远呢,所以说,下凡就做妳认为对的事就好,不用考虑太多,真惹上什么麻烦,就用这个联系我吧。」
「夏草大人……可不能趁机翘班喔。」
「咳……!啰嗦!如果我有工作,我会让那小子代替我下去的啦。」
「呵呵,夏草大人,还请您保重,我会尽快回来的。」
说完,冬雪转身,从云端上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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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我的家长工作繁忙,可能没办法过来……」
「这……老师也知道妳家里的难处,可这次实在没办法,就算要等,可能还是得请妳的家长过来,否则要是闹大,就没办法以学生间的打闹作结了,妳懂吗?」老师为难的推了推眼镜。
冬雪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已经到了她无法自己解决的地步。
她想了很多方法,包括她还原成原本的身体,冒充自己的家人等,可都因为太容易穿帮,只能作罢。
只能……用这个了吗?
冬雪从怀中掏出一个中国结,叹了口气。
「好吧,老师,我去联络家长。」
冬雪走到门外,咬破手指,滴在结上,红色血珠没入红绳中,很快消失了。
大概……十分钟?冬雪走到窗边,不确定的想。
这时期夏草大人应是最忙的时候,若要交接完手上的工作再下来,也许要更久……
还没想完,冬雪就从空中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小点。
小点越来越大,冬雪瞪大眼,看著那个小点势如破竹的像陨石般落下,砸到……花圃上。
咚!
闷声巨响,许多同学纷纷从窗户探出头,想看看是什么东西砸到地上。
幸好他们什么也没看见,因为那东西砸下来的瞬间,就缩小到能藏在花圃的花草底下,三两下就没了踪影。
冬雪彻底无言了,她知道是谁来了,不是夏草大人,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可惜。
果然,一个声音出现在她背后──
「小冬雪,是我来啦!怎么样?开不开心?兴不兴奋?」
冬雪无奈地转过身。「冬虫大人,您下次可不可以从门跳下来?这样摔不痛吗?」
「哎,我一听夏草说妳用了呼叫,哪还管得著那么多呀?随便找个地方就跳下来了。」
穿著……时尚的男人,霹雳啪啦的一顿说,丝毫没有让人插话的余地。
「对了对了,好不容易见著妳,我一定要说一句,当初下来的时候怎么没跟我说啊?我之后才从夏草那里知道妳走了!妳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脆弱幼小可怜可爱的心灵都碎了!」
冬雪感觉太阳穴有些抽痛,她揉了揉,努力想把话题拉回正轨。「嗯……我很抱歉,冬虫大人。」
因为要是告诉你我可能就没法准时走了。
「您其实不必来的这么急的,好歹也换身衣服。」冬雪看著冬虫,一言难尽。
用不同颜色的线绣上各式花草图样的中山服,加上噌亮的皮靴,左耳垂上系著长长的中国结,脖子上挂还挂著一个沉甸甸的金锁,要多炸眼就有多炸眼。
「哎呀,我这不是著急嘛,况且我看最近凡间也没那么保守了,我穿这样也还行吧?别说这个了,小冬雪妳赶紧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冬雪只好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那些叮当响的配件和闪瞎眼的配色,解释道:「其实呢……」
「什么?小冬雪打人了?」冬虫惊讶的摀住嘴。
果然,就算再怎么生气,殴打凡人也还是太……冬雪做好了被骂的心理准备。
「长出息啦!哎呦我的天,我还老担心妳是不是真没脾气,怕妳被人拿捏呢,这下好啦!原来我们小冬雪只是深藏不漏!」冬虫兴高采烈的一拍掌。
「您……不生气?」
「当然不了,我为什么要生气?这可是值得庆祝的好事啊,所以妳用了呼叫,就是为了让我们下来庆祝的吗?太棒了,晚上就来开派对……」
「不是、不是的,您冷静一点。」冬雪头痛的制止冬虫。
「啊?不是呀?」冬虫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在这里,随便打人是不行的,那两个孩子的父母很生气,说一定要见我的家长,所以……」
「哦!原来如此!」冬虫眼睛一亮。
冬雪小心确认:「您真的懂了?」
「完全懂了,哎呀妳真是叫对人了,这种事我比夏草擅长多了,太棒了太棒了,赶紧带路吧,他们在哪?」冬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冬雪虽然担心,但也没办法,老师和那两位家长都还在等著,只好带著冬虫前往办公室。
开门前,冬雪低声交代:「冬虫大人,先说好,您绝对不可以……」
话音未落,冬虫一脚踹开门。
「说!欺负我家孩子的小屁孩在哪?咱来评评理,到底是谁过分了!」
冬雪扶额,感觉胃有点疼。
「……绝对不可以大小声,更不可以使用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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