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韩若泠此胎是实打实的足月而产，胤礽守在门外，看着波澜不惊，实则与野外如临大敌的狮子一般紧绷着，曹皇后看了，一颗心泡在黄连水里挤了又挤。

“官家放心，韩娘子乃是头胎，慢些是正常的，小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官家不必忧心。”

“朕如何能不担心！”里面的是她爱的女人，正在拼命给他生儿育女，偏这些事事情不是他作为皇帝一声命令就可行的。说来奇怪，他之前不少女人为他生儿育女也都安安全全的，他也没有别的多想。可今儿不知为何他好似想起了他的额娘，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不一样的时间，不一样的宫室，不一样的人，一样的场景……

“娘子，用力啊！娘子用力……快……娘子，看到头了，快出来了……娘子不要睡啊……”

一声声这么近，那么远，胤礽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许久，周围却无人敢提醒，盖因他周身透着迷离，仿佛与这个世界无关似的。只有殿内那一声声痛呼还能引起他一些回应，越崩越紧的神经随着那一声啼哭，霞光万丈，胤礽这才惊觉，“天亮了啊！”

“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娘子和皇子母子俱安！小皇子身子十分康健！”

“好！好！好！”

“恭喜官家，贺喜官家！”

“都赏，重赏！”胤礽挑开襁褓一角，看着那乖乖嘟着嘴巴，咕哝着小嘴巴的幼崽别提多喜欢，就这么就着眼睛都不带转的直盯得眼眶都红了。不过院内也知官家的心病，理解官家得偿所愿，喜极而泣。

胤礽看了会儿，见殿门再次打开，韩韦氏走了出来，这才慌神，连忙将孩子交给她，一边不忘伸着脖子往里看，韩韦氏一看便笑了，“娘子刚清洗完，还未睡……”

“我去瞧瞧她。”说着胤礽便大不步往里走了，皇后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好在胤礽见她们人多，乱哄哄的，刺鼻的香味更是叫他头疼的厉害，全打发了，也就皇后留下了。不然皇后此时还得烦扰如何封口呢！

皇后眼巴巴的瞥着那一瞧便遗传了父母好样貌的孩子，心里软了软，许是真是因为她不曾成为胤礽真正的女人吧，倒是没那些恶毒的想法，反而很是羡慕，打心里喜爱这个孩子。只是想也知道人家不会叫她亲近的，若是以前或许还可效仿大娘娘，但……当着臣子的面只怕成不了了，尤其官家的态度，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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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进来时韩若泠还未睡去，只是眼皮半拉，似有所感撑着看了看门口，顿时展开一个苍白又美的惊人的笑容。似在骄傲，眼里明晃晃的讨赏，仿佛在说我多厉害啊！胤礽趴在她床前，只是笑着，满眼心疼却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来，只是珍视的亲了亲她的额头，“孩子我见过了，很好，你乖乖睡吧。”

韩若泠微微点了点头，再撑不住沉沉睡去。胤礽盯着她看了许久，直至韩韦氏抱着孩子进来，她原想提醒叫韩若泠早些休息，养好元气，没想到见着这一幕，不知为何有些鼻酸。

她调整了心绪，悄声说到，“小皇子已经喝了奶，睡着了，不如放到娘子身边？”

“赵泰。”

韩韦氏欢喜不已。胤礽只提了一句名字，点了点头，半让了地方，看着她十分妥帖的放在外侧，又仔细包了小包被，这才退出去，给他们一家子独处。

许是知道到了母亲身边，小赵泰小脸无意识往韩若泠方向凑了凑，满是幸福了睡去了。胤礽看着这两张相似的小脸心里别提什么滋味了。比他醒来知晓自己当了皇帝还难得，是无法语言解释的美好。

胤礽一会儿摸摸大的脸颊，一会儿碰碰小的小脸，一看便能坐着这里看半天。外面皇后早知没了自己用武之地，便识相的回了坤宁殿。对于那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场景她真的没法做到无动于衷，为了不叫自己失控变成自己厌恶的人，还是离了为好。

前朝也好，后宫也好，这么一个被太医断言过康健的皇子，分量可是不轻。连已经闲在家中的八贤王都立马起身去库房寻礼物去了，更别提一些老臣简直都快痛哭流涕了。也是如此，胤礽接到各处的反应，心里百感交集，不免对他们相处间多耐住了一二分性子。众人还以为官家心愿得偿，又恢复了温和。众人收了原先的战战兢兢，倒是更卖力了，不过倒也不敢像之前一般了，毕竟知道了官家有脾气只是不发，和官家没脾气这可是两码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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