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澹台栖迟之死

【九】

大殿内灯火通明，澹台栖迟走进来看见殿中央一地斑斑血迹，禁军陈列两旁，心中顿时有了寒意。她抬头，见一娇小身影着戎装背对着她站在宝座前。

……不是苏晨晔。

闻人慕：希望你此时看见我，不会太失望。

闻人慕转身，玄铁铠甲上银光闪烁，使她的神情也渲染上几分肃杀。

澹台栖迟：原来你们都知道。

澹台栖迟愣怔了一下才苦笑道，接着垂下目光。

原来，我只是个跳梁小丑。

闻人慕：你是个出色的细作，隐藏了很多年，若不是这次时间紧迫让你不得不仓皇应对，我也不会抓到你。

闻人慕走下台阶，一步步来到她的面前，面色肃穆坦然。

闻人慕：这个时候，你该坦白了吧。

澹台栖迟：我要见君上。

她攥紧自己的袖口，不再以柔弱示人，而是坚决道。

澹台栖迟：让我见君上。

闻人慕：你不坦白，君上不会见你。

闻人慕眯起眼睛，又上前一步。

闻人慕：说出来，对你……还有小公子都好。

澹台栖迟：你想知道什么？

沉默了半晌，她抬起头重新看向闻人慕，眸中含泪，神色不甘。

闻人慕：西秦……究竟还有多少兵力与粮草？

闻人慕严肃地问道。

就在这时，距离她最近的宫女突然一抬手，一枚袖箭则无声息地朝毫不察觉的澹台栖迟背心而去。闻人慕见此立刻上前想拉开她，却为时已晚，看着她中箭半跪了下来，而此时宫女将袖箭又对准了闻人慕。

利箭破空声传来，正中左胸，宫女顿时颓然倒地。

殿旁走出一名玄衣男子，不知是面无表情还是神情冷静。

苏晨晔：没想到还藏着一个。

澹台栖迟：君上……

澹台栖迟看见苏晨晔，顿时激动起来，想上前，却因伤而咳出了血。

闻人慕：箭矢上有毒。

闻人慕看着那紫红色的鲜血作出了判断。

苏晨晔：澹台栖迟。

苏晨晔走上前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周身的气息让澹台栖迟感到陌生与冷漠。

苏晨晔：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这才是真正的苏晨晔，不属于她的苏晨晔。虽然拉近了距离，却在他蹲下的一瞬间让澹台栖迟感到无比的遥远。

澹台栖迟：苏晨晔，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我的心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血丝从澹台栖迟的嘴角溢出，将她身上的绿罗裙染成十分难看的颜色，她认真地看着苏晨晔。

澹台栖迟：我是西秦的细作，你是一早就知道的吧，如果我没有利用价值，你怎么会留我在身边……

从始至终，她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但她始终想争上一争。生在西秦，成为郡主，这是命运，她无法选择；加入彼岸，成为细作，这是命令，她无法抗拒。只有爱上苏晨烨，生下苏晏，是她自己的选择，即使这选择，一开始她便知道不会有好结果。

苏晨晔：不要说话了，你流的血太多了。

苏晨晔捂着她的伤口，面上的表情仍然那么令人捉摸不透。

澹台栖迟：再不说的话，我就永远说不出口了，闻人慕小产，的确是我的错。我不管你有没有爱过我，但是，不要动晏儿，他还是个孩子……

苏晨晔看着她渐渐闭上眼睛，声音也渐渐低至听不见，最后，听到她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澹台栖迟：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闻人慕，她先来到你身边，与你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而我，我只能让你以这种方式……记住我。

站在不远处的闻人慕似乎看到苏晨晔的肩膀颤动了一下，在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很悲伤，她无法言明这种感觉，只知道她和苏晨晔此生不会忘记这一幕。

怀中的佳人已逝，苏晨晔却仍旧抱着她，连姿势都没有变。直到许久之后，闻人慕才仿佛听到他说了一句话，但是声音太轻，她甚至怀疑是幻觉。

苏晨晔：对不起……

闻人慕不知道苏晨晔为何如此说，但澹台栖迟已经死了，过去的事也已经过去了，她决定不再去过问。

闻人慕：阿晔。

闻人慕上前一步，轻声唤道。

苏晨晔：今日之事，日后不准再提起，待战事一完。晏儿便归王后抚养。

苏晨晔站起身来，一瞬间又回到那个北燕冷漠君主的身份，语气无起伏地下了今晚最后一道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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