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年莫邪

【六】

莫邪：你受伤了，我就只跟你动手好了。

少年说着，脚尖好似只在小舟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般朝我冲来。

哎，不对呀，怎么是朝我冲了过来？

等等！我还在上官謇的怀里！

上官謇已来不及说什么，直接将我推给了明昭雪，刚拔出的剑正好挡住少年袭至胸口的拳头。

“卡擦”一声，剑身出现一道裂痕，在少年借着力量反弹出去落到商船上时，那把剑已经完全断开。剑身碎裂，上官謇也由于少年那惊人的力道倒退了几步，他的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情。

明昭雪扶我起来的空档，少年再次向上官謇逼近，上官謇扔掉剑，也豪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少年的招式简单直接，全部都直取上官謇的要害，幕篱下，我能看见他嘴角那道微微勾起的弧线。

他在笑？

为什么？

那种白天在少年身上感受到的气息再次在他身上出现了，并且比在白天时强烈许多。

我的直觉再次告诉我这个少年不简单。

可上官謇虽然受了伤，但他的速度却与少年差不多，能够接下少年的每一招。但是，只是防守还不够，得想办法主动攻击才行。

正想着有什么办法时，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上官謇已被少年的拳头直接砸进了甲板里。

莫邪：上官謇，你也不过如此。

少年站在被砸出来的大坑前，语气轻慢。

言浠音：上官謇！

我不禁大声喊出他的名字。

这下真是凶多吉少了……

莫邪：喂，那边那个九黎的，想打架的话我奉陪到底。

少年转过脸来问道，被风吹起的幕篱下，仍是一张微笑的脸。

九黎？是指我吗？

莫邪：你在看哪里？

少年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就从甲板下飞了出来。凉凉月光下，我看清楚了他的脸，是上官謇……

他果然没有死。

少年下颚被上官謇重重踢了一脚，头上戴的幕篱被踢下，掉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少年被踢翻在地，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丝，重新站了起来。

莫邪：呐，这一脚还有点意思。

他缓缓抬起头，一头橘粉色的头发在月光下十分显眼，头顶有一缕翘起的发丝正轻轻摆动，除了扎不上的鬓发，其余在脑后编成辫子。虽然他的五官还稍显稚嫩，却不难看出是个俊郎的稍带戾气的少年。

他依旧微笑着，眯起的眼睛里却透着猩红色的光，语气又十分违和的有礼问道。

莫邪：那么，现在，我可以杀你吗？

另一边与他对峙的上官謇已是一身狼狈，却依旧不失风度地道。

上官謇：你可以试试。

话毕，两人同时跃起，向对方挥去拳头。

明昭雪：不妙，夫人，十招之内，将军必败。

什么，十招？

明昭雪轻声开口，语气凝重，我看向她，他正在用眼神询问我此时该怎么办。

我看见她的手已放在剑上，冷静地问。

殷惜颜：你去，能坚持多长时间？

明昭雪：顶多半柱香，公主，你先带小皇帝走吧。

明昭雪握在剑柄上的手松了又紧。

殷惜颜：即使带他走也迟早被他追上，昭雪，我不能让你白白牺牲。如果，我跟他走的话，你们应该可以活下来。

莫邪：那可不一定。

少年飞起一脚向上官謇的腹部狠狠踢去，后者被踢飞向商船上的桅杆撞去，落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少年看向我们，嘴角至始至终挂着的微笑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莫邪：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们全部都得死。

上官謇：阿音，快走！

上官謇捂住腹部，对明朝雪使了一个眼色。

上官謇：快带她走！

情急之下，他对我喊的是言浠音真正的名字。这个男人，明明抵挡不住那个少年，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呢？

明昭雪：公主，走！

明昭雪已顾不得太多，立刻拉着呆愣的我向言奕安所在的地方跑去。

莫邪：想跑？

少年冷笑一声，正准备迈步来追，却被垂死挣扎的上官謇拉住。少年毫不犹豫地转身给他补了一脚。

上官謇：咳咳……

他侧身咳出好几口血，胸口也已浸出血迹来。

殷惜颜：上官——

我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少年已逼至眼前，明昭雪立刻护至我身前，却在下一刻被直接踢飞。

好强……之前隔着距离，并没有感受到多少，如今这么近的距离，我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带来的压迫力，以及……那渗进骨血的暴戾气息。

西秦，居然有这么强的手下……

谢容：哎呀，看来我到的刚刚好。

身后，一个清贵优雅的声音传来。

我转身回望，只见一个身着青莲色长衫的男子抱着一个人落于甲板之上，他束着玉冠玉簪，一头黑发半披散，鬓发随风微微晃动。

他慢慢站起来，一双眼睛在柔和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谢容：公主殿下，请不要随意乱扔你的侍卫，会对浠水的环境造成不良的影响哦。

咳，好好的氛围，被他这句话给毁了。

明昭雪：喂，不要把我说的像垃圾一样……咳咳。

他怀里不满控诉的人正是明昭雪，后者中了少年一脚，已经受了重伤，刚气愤地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咳了一口血出来。

谢容：在下可是救了阁下呢，难道阁下不对在下说声谢谢吗？

谢容一脸诚恳。

明昭雪：比起在你怀里，我宁愿落入浠水。

明昭雪丝毫不给面子。

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毕竟我身后那个家伙可没有他头上的呆毛看起来那么萌，他可是个绝对不能招惹的家伙呀。

莫邪：原来是大祭司的弟子，巫祝谢容大人。

少年淡淡道，语气却没说的话那么尊敬。

莫邪：久仰久仰，还望大人不要插手才好。

谢容：那可不行，在下可是上官将军的好友，况且身为天心宫的人哪有见死不救的呢，对吧，莫邪？

莫邪，这是这个少年的名字？我在心里默默道，这不是一把剑的名字吗，还是“干将莫邪”雌雄双剑中“雌剑”的名字……

呃，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微妙，还好莫邪看不到。

莫邪： 想、死、么？

莫邪一字一顿，杀气完全释放了出来，让我遍体生寒。他话音未落，人已经高高跃起，向抱着明昭雪的谢容冲去。

谢容不急不缓地将明朝雪放到地上，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话。

谢容：抱歉，在下说的垃圾并不是阁下你，而是这个只会挥舞拳头，还不……

他缓缓抬头，眼睛里似有一抹银光闪过，气压在此时似乎也一瞬降低了许多。

谢容：停下来，蠢货！

……

真的假的？莫邪的拳头真的在距离他鼻梁前的半厘米处停了下来！

但是，不到三秒，莫邪身形一动，接着挥拳就朝着谢容的脸砸了下去。

谢容：啊，你这混小子，早就说了打人不要打脸！

被狠狠揍了一拳的谢容也不甘示弱地反击，直接以头去撞莫邪的头。

“砰”地一声响，两个人都被撞飞了。

……这个谢容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我无语地心道，立即扶起了明昭雪，接着跌跌撞撞地向上官謇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身侧便传来“嘭！”地一声，那里多出了一个人，是谢容，而莫邪站在另一边，已是满脸的杀气。

莫邪的脸上挂了彩，身上透出惊心动魄的暴戾与血腥的气息来。

最纯粹往往最极端，最无邪往往最癫狂。

我从他那一双湛蓝却映出鲜血的眼眸中，看出了这一点。

莫邪： 谢容，你还是老样子啊。

谢容：可你不是当初的那个样子。

谢容这么说着，目光幽深起来。

看来……他们两个认识，而且之间还曾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我在心里琢磨着，现在的胜算还是不大呀。

莫邪： 你独自前来，这种送死的行为，真是勇气可嘉，不过不用担心，我今天不会杀你。

他一边说，一边向我们走来。

言奕安：姐姐。

莫邪身侧传来一个稍显稚嫩与怯懦的声音，我的心脏顿时漏了一拍。

是言奕安，这么大的动静，他当然醒了。

莫邪显然注意到了他，转头看了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微微笑道。

莫邪： 不知道杀了誉朝的小皇帝，我会得到多少赏赐呢？

我看看莫邪，又看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殷惜颜：奕安，不要过来，这里很危险，不要过来。

明昭雪强撑着站了起来，谢容一抹嘴角的鲜血也站了起来。

可是，莫邪比他们距离言奕安更近，万一发生什么……

我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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